第6章

第6章

任士法嘖了一下嘴,道:“不知魔道此次是只來了神魁一個,還是別人也來了?”

宋於心道:“難說,不過神魁既然敢來,便說明他的修為又更上一層樓了,自信可與仙界為敵。任先生,煩請你知會一下當地的百姓,見着此人,莫要冒犯,非我太過小心,縱然現在神仙驛有不少外界來的修道之士,神魁以一人之力,也足可在一夜之間將此地夷為平地,待我回去稟報了掌門師叔,咱們再從長計議。”

任士法長嘆了一口氣,喝了一杯酒,半晌無言。

※※※※※

那個形容落魄的中年男人出了仙來客棧,沿着主街道,一邊唱歌一邊喝酒,徑直來到村口的牌坊前,忽感內急,也不管街上有沒有人,解開腰帶就去牌坊下撒尿。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斷喝:“兀那漢子,此乃仙家聖地,豈容你褻瀆?快快停下!”

中年人不管不顧,接着撒,肩頭還激靈地抖動了幾下。

身後那人又喝道:“快快停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可中年男人還在嘩啦啦地撒着,腳下已聚集了一灘尿液,汩汩地向四處流散,泛着白花花的泡沫,冒着熱汽,彷彿他的肚子和他的酒葫蘆一樣能容。

身後那人是個脾氣暴躁的年輕後生,見中年人不聽勸阻,撲上去便扯他的胳膊,可是手還未挨着他的身體,便感到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量向自己撞過來,收足不及,便被彈了開去。

年輕後生站穩腳跟,嘿嘿冷笑兩聲,道:“沒看出來,還是個修道之人啊!”

雙手做筒狀罩在嘴上,放開聲音大喊道:“來人哪,有人在牌坊下撒尿了!”

轉眼之間,不知從哪裏冒出十幾個當地的居民,站在中年男人身後指指點點,罵罵咧咧,卻再不敢動手了。

那個後生道:“這廝有點道行,不知是哪門的弟子,等他們掌門人來此,一定要告他一狀!”

神仙驛的居民少有學武和修道者,但從來沒人敢欺負他們,魔道中人不敢來此,正道中人視神仙驛為通天之途,對他們百般客氣,言語舉止從不敢衝撞,總是恭恭敬敬的,所以他們無師自通地學會了一項獨門絕技,便是告狀。

平日裏,倘若正道中人和此地居民發生摩擦,此地居民自然在武力上是鬥不過正道中人的,所以便暗自記下這人的名字,等他的掌門人來此地時,狠狠地告上一狀,這人必能得到一番重重地懲罰,好在正道各派的掌門人每年都要來此祭天,閑暇也會來此觀光賞景,並不難見。

中年男人又撒了好一會兒,系好腰帶,悠悠轉身,面對眾人,咦了一聲,愣住了,彷彿他撒尿太過專心,渾然未覺早被眾人圍觀。

他提起酒葫蘆,喝了一口,面無表情地望着眾人。

人群中走出一個灰衣老者,拱了拱手,道:“敢問閣下,在此神聖之地做這等污穢之事,是何用意?”

中年男人又喝了口酒,不解地道:“哪裏有神仙,我怎不見?”

老者抬手指了指牌坊上面的“神仙驛”三字,中年男人仰頭望了望,道:“我不識字。”

灰衣老者上前一步,道:“敢問閣下是哪門哪派的?尊姓大名?”

中年男人道:“西域死神殿,至於姓名嘛,活了七八百年,早忘記了。”

眾人驚呼一聲:“啊,原來是魔道中人!”

神仙驛居民一向不懼魔道中人,在他們的認識里,只有魔道中人懼他們,他們是天選驕子,神仙的左鄰右舍,與生俱來帶着幾分百毒不侵的仙氣。

傳說神仙驛是魔道中人的死地,縱然他們有再高深的道法,一旦來到此地便會失靈,發揮不出法力,沒想到眼前這個魔道中人不僅敢獨身踏足此地,還敢在被當地人視作神仙招牌的牌坊下旁若無人的撒尿,簡直是膽大包天。

一時間群情激憤,十幾根手指指着中年男人不停地叫罵。

灰衣老者揮揮手止住吵鬧,看了看中年男人腳下的那灘尿跡,口氣嚴肅地道:“不管你是正道還是魔道,想在神仙驛肆意妄為,只怕你來錯地方了!”

中年男人斜睨着老者,喝了口酒,道:“你想怎地?”

灰衣老者指着那灘尿跡,沉聲道:“將這灘污穢帶走!”

眾人附和:“對,讓他帶走!”

有的嚷道:“讓他舔乾淨才行!”

中年男人的目光掃過眾人,面有怒色,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有人叫道:“他要跑,攔住他!”

眾人吆喝一聲,一擁而上,將中年男人團團圍住。

中年男人大怒,喝道:“找死!”

袍袖一揮,如襲過一股颶風,十幾個人便如草包一般四下里飛散開來,或摔在地上,或撞到牆上,或傷或殘。

最慘的是最初發現中年男人撒尿的那個後生,數他飛得最高,腦袋撞到了牌坊頂上,腦漿迸裂,已無活命之望,那“神仙驛”三字上面粘了一灘噁心的紅白之物。

中年男人余怒未消,單手憑空向上托起,只覺得大地一陣震顫,街道兩旁的房屋劇烈地搖晃,屋檐上盪下縷縷灰塵,而那座橫跨在街道上的三門石牌坊竟然從地里緩緩地連根撥出,升到一房多高的半空,橫過來砸向地面。

灰衣老者連退數步,驚叫道:“大家小心!”

眾人掙扎着傷殘之體奮力往一邊閃開,轟隆隆一陣亂響,石牌坊已落了下來,分散成一塊一塊的石塊,有跑不及的,被砸中五六個。

眾人的慘叫聲又引來不少當地人,一個個驚恐萬狀,以為是地震了,紛紛往空曠處躲避。

灰衣老者叫道:“先救人啊!”

人們這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搬開那些石塊。

這些石塊輕則幾百斤,重則上萬斤,又是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被壓在下面的人都被砸得不成人形了,鮮血橫流,內臟翻出,有的被砸成了幾段,粘在石塊上,有的被砸進了地里,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

養尊處優的當地人,幾時見過如此慘狀?有的哀嚎,有的乾嘔,更多的人則像是被人抽去了神經,挖空了腦髓,站在那裏不會動,不會思考,望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牌坊和幾個巨大的深坑,不知是天災,還是人禍,一股不祥的空氣籠罩在街道上空。

而那個中年男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灰衣老者叫道:“快去請顧村長和任先生來!”

任士法先來的,和他同來的是宋於心和胡改邪,以及仙來客棧的那幾個客人。

問明事情的原委后,任士法長嘆一聲,頓足捶胸地道:“適才小宋道長給我一再囑咐,讓村裏的人不要杵逆那個活閻王,誰知話音未落,事情就發生了。”

宋於心和胡改邪對望一眼,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倆原本心存僥倖,或許那人並不是神魁,或許他來此並無實際目的,但看眼下情形,似乎不那麼樂觀,那人不僅確定是神魁本人無疑,而且來者不善,一來就毀壞了神仙驛的門面,等同於公開向神仙驛宣戰,須知這道牌坊對當地人來說,那是無上的信仰。

這道三門石牌坊,少說也有十萬斤重,那人隔空拔起,且能舉到一房多高,雖然使的是蠻力,但沒有數百年的道行實難辦到,修行之人都懂得,越是笨辦法,越能體現一個人的真實修為,由此可知,看似落魄的神魁,道法卻有增無減。

片刻后,村長也到了,這位四十來歲的胖男人,白凈的臉面上留着一撮精心修飾過的山羊鬍。

宋於心和胡改邪來神仙驛已有兩三日,每晚都住在村長府上,知他名叫顧一方,世代居於神仙驛,他的村長之位也是世襲而來的。

顧一方急匆匆地趕過來,一手提着長袍以免拖地,一手前後飛快地擺動着,矮胖的身體顫顫巍巍地搖晃過來,撲通一聲雙膝跪在那些零亂的石塊前面,一個響頭磕下去,戰戰兢兢地道:“請諸仙降罪,顧某無能,讓神仙臉面遭人毀損,顧某雖萬死難辭其咎!”

說著又是一連串的響頭,額頭也磕腫了,每磕一次都要說幾句“請諸仙降罪”之類的話。

胡改邪性子急,有些不耐煩,道:“顧村長,別只顧着磕頭了,快主持大局吧!”

顧一方又磕了幾個頭,這才晃晃悠悠地站起來,道:“二位小道長,你道這牌坊從何而來嗎?”

胡改邪道:“有所耳聞,未知詳細。”

顧一方道:“這是五百多年前,通天島第一次造訪陸地時,七位仙子帶着圖,委託此地居民建造的,言道,正道中人經過此牌坊,方可登島成仙;魔道中人經過此牌坊,則法力必失。得此佑護,神仙驛方能世代安寧,不受邪魔侵犯,今日坍塌,實是非同小可啊!”

宋於心道:“那仙家的圖可還在嗎?”

顧一方跺了跺腳,道:“壞就壞在這裏,據我顧氏族譜記載,當年此牌坊建成當晚,我顧氏先人將圖藏於錦盒內,又將錦盒存於暗櫃之中,豈料第二日開櫃查驗,錦盒尚在,可那圖竟不翼而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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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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