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次日,進行第二輪比武,要決出前十。
任自飛已無資格,但做為喜鵲門的掌門人和正道盟主,他仍須陪坐在玉煙真人身側,觀摩擂台上的比武。
這於他而言,倒是份好差事,坐在最前面,看得最清,他正好可以研究各門各派的道法和招術。
銅鑼三響,抽籤開始,卻與昨日不同,昨日是把所有的選手對半分成兩組,各自抽籤,兩組中編號相同的,即為一組對手;今日卻是提前給一半的選手賦予了編號,另一半的選手,則須排隊抽籤。
執事說,如此更顯公平,眾人皆想不明白公平在何處,卻也不問。
顏墨卻隱約有些明白,這大概就是易錦繡的把戲,果然是煞費苦心。
男選手們彬彬有禮,對女選手,尤其是對顏墨,格外謙讓。
這個道:“顏師叔先請!”
那個道:“顏師妹先請!”
顏墨便排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她走到簽筒跟前,撥拉了一下筒中的竹籤,果然發現一支較短的,拉出一截看了看,見上面刻着一個“羊”字,不知其意,又換了一支刻有“龍”字的竹籤。
抽籤完畢,執事才聲明規則,道:“鼠一、牛二、虎三、兔四、龍五、蛇六、馬七、羊八、猴九、雞十、狗十一、豬十二,各位自行對應。”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不過並沒覺得比昨天那樣分兩隊抽籤高明多少。
顏墨望了望編號為“五”的選手,是龍愛谷的大弟子何所望,心中還算滿意。
龍愛谷位於西南部的龍愛山中,那裏有山有水,天靈地秀,獨特的地質結構巧奪天工,被世人譽為人間仙境,是修行的聖地。
相比其他門派,龍愛谷的人顯得頗為大氣低調,不愛出風頭,不爭強好勝,修為卻絲毫不含糊,整體在正道中排名第三。
這個何所望三十多歲,已小有名氣,在上次的比武大會中已是前五。
一心想報仇的顏墨報名參加比武根本不在乎輸贏,只是為了找到一個和自己實力相當的對手,發現自己的不足,提升修為,所以易錦繡的那套把戲對她無一點作用。
她又望了望編號為“八”的選手,果不其然,是鱷魚塘的弟子鄭罡。
七派之中,最不像門派的兩個門派就是蜻玉宮和鱷魚塘,相比之下,鱷魚塘更不像一個門派,只是由幾個結拜兄弟創建,至今沒超過百年。
他哥兒幾個倒沒說的,修為一流,只是不好好教徒弟,只顧自己風流快活,每天肥酒大肉地吃喝。
這個鄭罡二十五六歲,顏墨昨日是第一次見他,出於學習的目的,她每場比武都會認真觀看,昨日鄭罡的對手是喜鵲山的宋於心,宋於心的修為尚不及胡改邪,且昨日連連失誤,鄭罡才險勝晉級。
這樣的對手,顏墨自信一招便能教他下台,昨天耐着性子和胡改邪過了三招,是照顧柒師姐和袁師兄的面子。
比武開始。
任自飛仍像昨日一樣,坐在那裏,渾然忘我地觀摩戰鬥。
今日比昨日更加精彩,昨日畢竟是海選,選手良莠不齊,今日的選手都有一定的道行,最起碼不像任自飛和至美小和尚那樣,一個會打不會飛,一個會飛不會打。
所以他觀摩得更加專心,簡直如饑似渴。
他以前覺得練功枯燥乏味,現在卻體會到了其中樂趣,師父五年授業無功,許清涯一朝點撥,便如一把金鑰匙,打開了他那扇銹跡斑斑的智慧之門。
他雖然只是看,並未實踐,但以前師父教給他的那些招式,那些法訣,現在豁然開朗了,便如點亮了一盞明燈,照亮了他大腦中每個黑暗的角落。
黎原生第四個上場,他今天遇上了一個強勁的對手,是哀仁寺的至慈法師。
哀仁寺雖然在此次浩劫中損失慘重,高手十去八九,但畢竟還有倖存,至慈便是之一,
他雖是弟子輩的選手,修為卻不輸一些前輩,眾人私下裏已將他列為弟子輩中的第一。
黎原生臨上場前,玉煙真人一再囑咐:“打不過便認輸,切莫逞能,傷了身體,於日後修行有害。至慈是成名的高手,輸給他不丟人。”
黎原生口上稱是,心中卻有不服,噔噔噔幾步上了擂台,沖至慈一拱手,道:“師兄請!”
兩人見禮畢,各自抽出長劍,戰在一處。
比武到目前,這一場打得最是精彩,兩人皆以攻擊見長,至慈霸道,黎原生暴戾,兩柄長劍射出數十道光芒,在空中交錯縱橫,即使是台下的圍觀者也能感受到劍風劍氣,颶風大起,近處的樹木也在劇烈地搖擺。
兩人斗得多時,黎原生畢竟不如至慈道法深厚,漸處下風,但他仍全力以赴,一時倒也不至落敗。
他和普超英不同,普超英是處危不亂,每每能化險為夷,他則是處危愈強,越挫越勇,往往欲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斗得越是激烈,他的招式越是殘暴,疾如雷電,氣勢如虹。
至慈本來勝券在握,全沒將年紀輕輕的黎原生放在眼裏,本想一鼓作氣戰勝他,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竟能爆發出那麼強大的戰鬥力,越斗越是心驚。
單論修為,他絕對在對方之上,若是站着不動比拼法術和法力,他自信能輕鬆贏了對方,可是實際打起來,卻並非那麼容易。
至慈的修為向來剛硬霸道,氣勢磅礴,總能全方位地壓制住敵人,而黎原生卻又是另一種全然不同的氣勢,一支獨秀,無畏無懼。
前者雄健渾厚,後者銳不可當。
前者是不可一世的帝王,後者是武藝高強的刺客。
前者是千軍萬馬,後者是單槍匹馬,卻是一員能在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猛將。
面對着黎明生那張英氣逼人和殺氣奪人的臉,至慈感到一種巨大的壓力和危機。
台下的圍觀者看得膽戰心驚,忘記了叫好喝彩,尤其是玉煙真人,他因擔心愛徒受傷,表情在時刻發生着變化,不知不覺間,額頭上已冒了汗。
旁邊的易錦繡道:“師兄,要不讓原生認輸吧。”
玉煙真人沉吟片刻,道:“再看看吧。”
任自飛又進入了渾然忘我的境界,只見他眉頭緊蹙,眼睛聚起光芒,直盯着在場上相鬥的兩人,似乎比兩人更費心力,早已滿頭大汗,卻顧不上擦一擦,但他的表情卻很沉靜,看不出緊張,也看不出激動。
遠處的顏墨無意把目光往這邊一瞥,看到他這副樣子,心下不由起疑,這個人絕沒有那麼簡單,還要多留意才是。
擂台上的二人還在全力相鬥,至慈一時取勝不了,急忙調整戰術,用法力幻化出透明的金鐘罩護住身體,手中劍頻頻劈出,攻守兼備,氣勢卻絲毫不減。
黎原生卻似乎沒什麼戰術,去繁就簡,直達根本,對於危及性命的進攻,他避開即可,絕不過多糾纏,他見至慈使出金鐘罩護體,自己的進攻受阻,便飛到高空,頭朝下,手中劍直直地向下刺下,那裏是金鐘罩的最薄弱處。
俗話說,有一得,必有一失,至慈有了金鐘罩護體,身體騰挪卻很受限制,這個角度,不便於打擊上面的敵人,急切間朝上刺出一道劍芒,以為必能逼開黎原生,最起碼能改變他的進攻方向,或讓他的速度減緩,自己好有時間做出應對。
豈料,黎原生不閃不避,不格不擋,只是左肩偏了偏,劍芒擦肩而過,肩膀雖受傷,但身形不變,手中劍仍是刺向金鐘罩的頂部。
至慈大吃一驚,急忙收起法力撤退,雖然避開了黎原生的這一擊,自己卻無暇出招,只顧後退,來避開黎原生的近身刺擊。
黎原生一陣搶攻,終於把至慈逼得飛到了台下。
眾人齊發一聲驚呼,鼓起掌來。
黎原生勝了,且勝了一個修為高出自己許多的強大對手,雖然受了點傷,卻無大礙,他用真氣封住傷口,沖台下的至慈拱手道:“師兄承讓了!”
至慈的臉色極為難看,表情中有不甘,有哀傷,有憤怒,也有絕望,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敗了,自己一個被眾人公認為要成為弟子輩中第一的選手,竟然敗給了他根本沒放在眼裏的一個年輕弟子手中,他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他雙手合十,向台上的黎原生施了個禮,便默默地回歸本隊。
無求和無功兩位法師雖然嘴上安慰着至慈,心裏也是極為難過。
至慈的落敗,意味着哀仁寺已無緣弟子輩中的前五,師長輩的前五,他倆更是不敢奢望,二人已修行到了盡頭,再提高已是很難。
無功師兄和無果師弟的死,讓哀仁寺的實力大打折扣,而今,他們認為是哀仁寺未來希望的至慈居然也敗了,這就叫禍不單行,哀仁寺從此要一蹶不振了。
黎原生輕輕一躍,飛到玉煙真人面前,施禮道:“弟子學藝不精,受了一劍,給師父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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