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做為盟主的任自飛,陪坐在玉煙真人身側,然而說話主事的全是玉煙真人,他就是個聾子的耳朵,擺設而已。
玉煙真人如遇難決之事,便問任自飛:“自飛師侄,依你的意思呢?”
任自飛隨便應和兩句敷衍了事,他知道,玉煙真人其實只是隨口一問,無論得到什麼樣的回答,最終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比武大會的前一天,各派的選手都到了,唯獨東北虎懼山沒來人,眾人皆慌,莫非他們又遭遇了不測?
須知,往屆的比武大會,虎懼山總是第一個到場的。
有心差人去問,可虎懼山距此六千餘里,來回少說也要半月時間,那時比武大會早完了。
天黑時分,守山門的弟子來報,虎懼山來人了,及至來到道清殿時,卻只是名一般弟子,掌門人祝萬里及其親傳弟子一個也沒到。
玉煙真人奇怪,問道:“祝掌門為何沒來?是耽擱在路上了嗎?”
那弟子行了一禮,道:“祝掌門料知真人有此一問,弟子按原話答覆:西沙大漠一戰,虎懼山帶去的弟子無一生還,門中又遭魔道屠戮,也沒給我留下一個弟子,你讓我帶誰過去比武?”
眾人盡皆凄然。
玉煙真人道:“那他自己怎不過來?”
那弟子道:“弟子再以掌門原話答覆:我怕了,低頭了,認輸了,實是無心再爭那個高低了。”
玉煙真人道:“誰不知祝萬里膽大心雄,最不怕死,豈能因為遭此一點小挫折就懼怕如斯?”
那弟子道:“掌門說:我一個孤家寡人,室中無妻,膝下無子,何懼之有?可我山中還有一般弟子上千名,我是怕我若離去,他們讓魔道中人剁了肉餡。”
玉煙真人道:“今年通天島要降臨大陸,按照以往慣例,比武的前五名會被仙子選中,登島成仙,祝掌門修為深厚,進前五應該不是難事。”
那弟子道:“掌門道:我座下弟子都死完了,我沒能保護他們,已是個罪人,還成什麼仙?還是好好地做個人吧。”
眾人一陣唏噓。
玉煙真人嘆口氣,不再言語,給了那個弟子一些盤纏,讓他回去了。
虎懼山棄權,餘下六派,師長輩的不過二十餘人,弟子輩的也不過五六十人,這便是當今正道的全部精銳,此次比武大會是數百年來最為蕭條的一次。
當然,喜鵲山上有一般弟子上千名,站在擂台周圍觀戰,排列得整整齊齊,歡呼吶喊;四面插着各色旗幟,鑼鼓齊鳴,表現上看,倒也熱鬧非凡。
先是弟子輩的進行比試,抽籤確定對手,任自飛排在第十六位,對手是哀仁寺的弟子至美和尚。
哀仁寺本是當今正道第二大派,實力曾一度和喜鵲門不分軒輊,然而今非昔比,西沙大漠一戰,寺中四位“無”字輩的高僧,折損了戰力最高的無欲和無果兩位,餘下兩位無求和無功,戰力卻不敢恭維。
民間有戲言,哀仁四僧,欲果為最,求功兩位,人人可退,可知哀仁寺中已無高手了。
同時,哀仁寺本部慘遭望仙嶺齊天六仙屠戮,“至”字輩的高手多數戰死,剩下的着實修為不怎麼樣。
至此,正道第二大門派,一夜之間淪為一個平平庸庸的門派,實力無法再與喜鵲山相提並論。
與任自飛對戰的這位至美和尚,年方十六,是無求法師前年收的徒弟,若放在往屆,連參加比武的資格都沒有,當然,放在往屆的話,任自飛也沒這個資格。
可如今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如果還按過去的嚴格標準來選拔比武弟子的話,那麼本次大會就更沒看頭了。
任自飛雖然得到許清涯的指導,練功頗有長進,但與眾師兄還是差得很大一截,便連黎原生和普超英都不及。
他原以為自己這回必是墊底,聽師父袁闊說了這位至美和尚的實力,必不是他的對手,總算是鬆了口氣,就算墊底,也最好不要墊在最底,況且自己還有如此高大上的身份,被多少雙眼睛盯着呢。
顏墨雖然是喜鵲門眾弟子的長輩,但對於別的門派來說,還是個弟子輩,再說她年紀尚小,故在此次比武中,把她歸到弟子輩一列。
其師姐柒慕兒則歸到長輩一列,她現在是蜻玉宮的新任宮主,又有上百年的修為,若與弟子爭短論長,實為不妥。
因是抽籤隨機選定的對手,所以實力往往不對等,比武進行得很快,實力強的遇上實力弱的,三五招內便見分曉,不一會兒便輪到了五號的普超英。
普超英的對手是怒馬川弟子安忘危,此人三十來歲,是怒馬川掌門人江中魚的親傳弟子,已參加過一次七派比武大會,雖然未取得名次,但以往的參與門檻頗高,可見其實力不可小覷,況且之後又修行十年,而普超英總共才修行了七年,孰弱孰強,似乎昭然若揭。
喜鵲山的人不禁為普超英叫屈,易錦繡也不住地替徒弟惋惜,普超英卻微笑道:“無妨,我原沒想着贏,只是向各位同道學習來的。”
執事點名畢,普超英沿着台階緩緩地走上臨時搭建的松木板擂台上,站在台中間,身體微傾,向台下施了一禮,道:“諸位師長、師兄師弟,我是喜鵲門弟子普超英,此為第一次比武,自知才疏學淺,心中無輸贏,只為學習,望諸位多多指教,感激不盡!”
這時,台下的人群中走出一位高而瘦的男子,他也不走台階,身體輕輕一躍,便飄到了台上,向普超英一拱手,道:“怒馬川安忘危,請普師弟指教!”
普超英向安忘危再行一禮,道:“喜鵲門普超英,向安師兄請教!”
咣地一聲鑼響,比武開始,兩人卻都站着不動,台下眾人不由疑惑。
普超英再行一禮,道:“長者先,幼者后,安師兄請!”
安忘危笑道:“我抽到此簽,實是不忍和普師弟對陣,畢竟我長你十多歲,無奈規矩如此,那我便讓你三招吧。”
普超英道:“安師兄不必如此,儘管動手吧,我能學到一招半式,便是最大之幸!”
安忘危道:“實是不妥,還是普師弟先請!”
執事叫道:“時辰已到,再不動手,便算棄權!”
台下眾人也吵嚷開了,叫道:“快打吧,再不打天都要黑了!”
普超英無奈,只得先出手,他緩緩抽出背上長劍,向天斜指,道:“安師兄,那我便無禮了!”
款款一劍劈下,劍芒在安忘危的腳下掃過。
安忘危站着未動。
普超英騰起身形,半空中又一劍劈下,劍芒柔緩,便如一條綵帶,安忘危輕鬆避開。
普超英接着又刺出一劍,也未施全力,劍芒中充滿了友好之意。
眾人看得明白,知道安忘危讓了普超英三招,但普超英卻不因此佔便宜,也算是禮尚往來,都不由為這個少年暗暗喝彩。
然而在安忘危看來,普超英此舉卻滿含輕視之意,他自恃普超英絕不是他的對手,是以讓他三招,省得贏了以後,別人說他以大欺小,勝之不武。
可是普超英卻不領這個情,等於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不由心頭大怒,暗道:“不讓你這個小娃娃嘗嘗厲害,你實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三招一過,安忘危微笑道:“普師弟,接招了!”
屈指一彈背上的劍柄,長劍出鞘,飛到半空,安忘危飛起接住,連出數劍,七八道劍芒從四面八方向普超英刺去。
他雖然面帶微笑,出的卻是狠招,心想,與其和他磨洋工,不如直截了當贏了他,讓眾人知道兩人實力懸殊,面子上也好看。
坐在台上的易錦繡一驚,心道,就算你厲害,對待一個修為差你許多的師弟,也不該出如此殺招吧?
望向不遠處的江中魚,投給他一個“看看你教的好徒弟”的眼神,見江中魚也是略有不安。
易錦繡暗自提口氣,蓄勢待發,若普超英有生命危險,便搶上去救他,此為比武,不是實戰,出手相救自己瀕臨險境的徒弟,算不得違規。
普超英卻一點也不慌張,面不改色,舉劍上指,旋轉一攪,便攪出七八道劍芒,從空中垂直墜下,噹噹當地把安忘危的劍芒撞了下去,落到地上,化為無形。
安忘危大吃一驚,他原以為,就算普超英能勉強避開他的攻勢,也必狼狽不堪,他只須再補一招,必能把對方逼到台下,沒想到對方竟化解得如此輕鬆。
喜鵲門,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連這麼小的弟子都如此了得。
再也不敢託大,沉下心來應戰。
易錦繡長舒一口氣,撫撫胸口,欣慰地笑了,又望向江中魚,投給他一個“看看我教的好徒弟”的眼神,江中魚面色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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