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金甲神將
雪琴唱罷,旺珠與姜璟怪聲叫好,又攛掇着連淙趕緊去裏屋與青虹好好喝茶。連淙看着姜璟真是哭笑不得,這般照顧妹夫的大舅子,真是聞所未聞。笑着搖頭婉拒,遭到旺珠和姜璟共同的嘲笑。
又吃喝了一陣,姜璟先帶着他的那三個女子,選了間房喝茶去了。緊接着旺珠將媚眼如絲的蛇奴往肩上一抗,一手牽着杏兒,淫笑着進了另一間。連淙陪着青虹,卻沒有什麼別的心思,惹得她不住用幽怨的眼神望他。雪琴舞了一陣,回到琴前,彈起了一首極清靜舒緩的曲子。
沒過多久,風魚又回來看了看。見姜璟和旺珠都不在,連淙一個人正在聽曲喝酒,朝他微笑了笑。有了旺珠的提示,連淙便在她眼裏看出一絲隱藏得極深的媚意來。笑着朝她舉了舉杯,風魚竟在他面前坐了下來,笑道:“連公子是不滿意青虹么?她可是難得一見巫族神女,尋常人等閑不易見到的。”
連淙沒料到青虹居然還有這麼一層身份,不由看了她一眼,卻看到滿眼的委屈。心中一動,擁了擁她,笑道:“像青虹這般美麗的女子,火急火燎地往房間裏扯,豈不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青虹羞笑着往他懷裏靠了靠。風魚隨手拿起一個不知道誰喝過的酒杯,朝連淙舉了舉,輕笑道:“這邊爽直漢子多,倒極少你這般憐香惜玉的。”
青虹拿起連淙的酒杯喂他。連淙笑了笑,一口飲盡,又在她的小嘴上輕啄了一下,嘆道:“且將世間紛擾,都付了低吟淺唱。”
青虹伸手撫了撫他的媚眼,細聲道:“郎君勿須憂傷。世人煩惱本就苦多,何不學那蘭亭劍仙?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
雪琴在一邊笑道:“今朝有花今朝折!”
連淙哈哈一笑,道:“能有這想法的人,大概是沒有什麼憂愁的。我很是羨慕。”
青虹心疼地吻了吻他,道:“那便且將憂愁放一邊,小樓春雨與花眠吧!”
她這一說,連淙便想起給姜菱的那首詩來,意境頗有相似。而姜菱的大哥正在不遠的地方與三個姑娘胡天胡地。自嘲一笑,道:“失意得意,那便得意一回!”伸手要去抱那雪琴,卻被風魚一把打開了。風魚嗔怪地看了看他,道:“讓你風流快活,又不是要你上斷頭台!苦着臉做什麼?”
雪琴嘿然一笑,道:“風娘不必如此。我倒更願意他這失意的樣子哩。”
風魚撲哧一笑,白了她一眼。連淙哈哈笑道:“是我不好,是我矯情了!”一把抱起青虹,又去拉雪琴之手。
三人正要入內飲茶,忽然有一陣凄厲的呼嘯之聲,自天邊傳來。似是流星隕石正在向此處墜落。風魚面色一整,不再理會三人,飛奔而出。連淙看了看二女,跟着奔了出去。
果然有一絲火光自天邊而來。已經有許多風流佳客擁着鶯鶯燕燕,出來觀瞧。那火光越來越粗,聲音也由尖利變得沉悶。風魚越看越是心驚,那隕石來者不善,顯然是朝着自己這邊墜落的。當下厲嘯一聲,運勁叫道:“各人歸位,結天女陣禦敵!”
隱廬已經久未遇到如此強敵,那些女子卻絲毫不見慌亂。風魚一聲令下,立時便有十八位女子,掣劍持刀,各據方位站定。一時間院中各式法寶光華閃爍,耀人耳目。連淙仔細一看,適才還在席間搔首弄姿的蛇奴,杏花和墨濃赫然在列。那些女子身邊的恩客,有些以為她們只是尋常風月女子,被嚇得一驚一乍。已經有些尋常的保鏢護院,護着客人向外走去。旺珠和姜璟也罵罵咧咧地出來了,與連淙一起看着那越來越近的火球。
那火球愈來愈近,所帶的灼熱氣息已經撲上了眾人面孔。終於轟隆一聲,墜在隱廬半里開外的一個雪包之中,炸起衝天飛雪。
風魚秀掌一揮,當先朝那火球墜落之處衝去。後面雪琴緊緊跟隨,再後面便是那十八天女。姜璟旺珠都是好事之人,自不甘落後,拉着連淙一齊跟着去了。
那雪包附近的冰雪已經全然融化,露出一片黑乎乎的土地來。那土地的正中間,一員金甲神將慢慢站起。那神將金甲金兜,雙手緊握着一桿金色長槍,神色肅穆,巍然而立。
風魚向前一步,施禮道:“不知神將光臨,末學後進有失遠迎。未知神將光降,我等可有何效勞之處?”
那神將金光閃爍,聲音極為冰冷,道:“我神族有重器,流落與此,有誰知道它在哪裏,速速奉上,免遭身死道消之苦!”
風魚訝道:“神器?敢問神將,神器是何物,何等形狀材質,何等功效?”
金甲神將似是被問題激怒,卻又強自壓抑,極不耐煩道:“神器便是神器,與凡物不同便是!”
風魚躊躇了一下,轉身問道:“有誰身上藏有神器的,這便取了出來吧!”
眾女面面相覷,自無應答。風魚又縱聲喊了三遍,隱廬里的人都清清楚楚聽到,卻還是沒有什麼回應。
風魚朝神將施禮道:“上神見諒。我處確無什麼神器。”
神將怒道:“我神族大長老以上古神陣判明,神器氣息便在此間。又耗費萬千神息,將我送來此處。你三句話一問,便要將我打發,可曾問過我手中長槍?”言畢振臂一揮,一道雄渾金光衝天而起,直刺蒼穹。
風魚忽然換上了一副嬌艷面孔,朝神將媚道:“如此,請神將稍歇。奴再去問問清楚。”轉身飄然而去。
旺珠朝姜連二人輕笑道:“估計有架打了。多少年沒有見神族打鬥,我們今夜眼福不淺!”
那神將極無耐性。等了半刻,還不見風魚回來,臉上怒氣越來越重。雖不走動,那身上的氣勢卻是越來越猛惡,壓得那些看熱鬧的人喘不過氣來。有人想要退走,卻似是被一股力場所攔住,根本沖不出去。
終於那神將耐心耗盡,一聲長嘯,那長槍上金光再起,肅殺之氣直撲眾人。神將厲聲道:“神器在何處!再不取來,此間眾人,一個不留!”
十八女子齊齊一喝,天女陣內罡風旋起,與那肅殺之氣針鋒相對,奮勇相持。
正在這劍拔弩張之際,風魚飛掠而至,卻已洗盡鉛華,果然是一個極其美麗狐媚的女子。彷彿她去這一刻,只是為了卸妝而已。大聲喊道:“神將且慢,神器找到了!”
神將光華一斂,喝道:“在何處?”雖然依舊冰冷,卻是透出一絲熾熱來。
他的氣息一收,天女陣的陣勢卻沒有收。風魚在懷中掏出一把銀壺,大喝道:“動手!”
十八名女子一聲嬌喝,天女陣遽然發動。一股猛烈罡風,夾雜着電閃雷鳴,向那神將飛卷而去。
神將措手不及,頓時被罡風擊中,在風卷里駐槍而立。任由那電閃雷鳴擊在身上,爆起一陣陣金色火花。
風魚將銀壺朝天一拋,一縷極細的水柱晶亮盈盈,朝神將疾射而去。那水柱雖不起眼,裏面卻含了玄冰之息,寒冷異常。神將本來雖然大怒,卻抵擋得十分從容。這寒氣一襲過來,頓時壓力大增。但見一絲銀線拉得筆直,在罡風凜冽中緩緩前行。神將不停揮手射出一團團精光,卻只能減緩那銀線前進的速度,不能將之打落地下。
雪琴忽而厲嘯一聲,身上衣衫盡褪,化作一尾血翅瀛魚。依然留着那美麗的臉龐,只是眼睛成了冰藍之色。那瀛魚本是東海異種,身有青白雙翼,可以遨遊滄海傲嘯雲天。不知如何出了這麼一位血色四翅的。
瀛魚雪琴扇動四翼,口中有哞哞之聲。天上忽然飄起白雪,一時冰寒刺骨。圍觀之人有功力淺的,已經被凍得渾身顫抖。
風魚的銀線得了雪琴之助,頓時推進得更快了幾分。神將眉頭一皺,猛然一推,將罡風銀線,都推后了幾尺。但見他拔地而起,衝上了幾十丈的高空,又化為一個火球。一如來時,帶着風雷之聲朝眾人砸了下來。
眾女疾退數丈,陣勢依然不亂,再次捲起狂風,迎神將而上。瀛魚雪琴衝上雲霄,那寒意又重了幾分。
神將挺槍向下刺下,帶了由上而下的沖勢,那槍尖幾乎快要衝破包圍,落到陣勢之中。十八天女齊齊一聲嬌叱,竭力發動,與神將相抗。
風魚見神將氣勢如虹,略一猶豫,那銀壺砰地爆開,一大片晶瑩剔透的寒珠爆了開來,嗖嗖射向神將。
神將大笑一聲:“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一手拿出一面金絲綉字的錦旗來,喝了一聲:“收!”
那錦旗有個名號,叫三生七寶旗,煉化得好了,能收天雷雲電,雨雪冰霜。那些寒珠頓時被收了進去。神將反手一揮,喝道:“去!”
那幾百顆寒珠頓時朝十八天女射去。雖有一些被狂風捲走,還是有幾顆射到了眾女身上。那十八天女陣頓時有了破綻。
神將發力一逼,天女陣的狂風頓時收斂不少。風魚大急,朝旺珠喊道:“還愣着做什麼!你以為他會放過了你們?”
旺珠看了看連淙和姜璟,聳聳肩道:“拔屌不認人,你肯我不肯。”雙掌暴漲,揮舞着大手印朝神將攻去。
姜璟和連淙對了對眼,洒然一笑,各自掣出寶劍,加入戰團。這三個生力軍一加入,神將立時有些束手束腳。尤其姜璟的誅仙劍,黑鋒閃耀,慣能破天神妖仙的護體之氣。那神將一個疏忽,金兜被誅仙劍劈去一角,還削了他幾根頭髮下來。
神將大怒,表情竟變得有些猙獰。大吼一聲道:“左道小兒!真以為本神將奈何不得你們?”
連淙等人不語,只是各盡所能,全力搶攻。天上瀛魚雪琴的叫聲已經有些嘶啞,那冰寒之氣也有了一絲絲的破裂。風魚也掣出一雙短戟,厲吼着沖了進去。
神將忽然猛地一個俯身,躍出圈外,半跪在了地上。也不見他如何施法,那地面忽然起伏起來,猶如地龍翻身一般。不待眾人穩住身形,底下噴出了十幾條火龍,帶着風雷之聲,卷向眾人。
那火龍來勢兇猛,立時便有女子中招,受傷倒地。十八天女陣分崩離析。那火龍似有靈通,只追着沒有受傷的人上下穿飛。糾結許久,神將雙手一合,十幾條火龍頓時全部衝到了他的身上。但見他金光閃閃,火焰升騰,身形既高大又神俊。靠得近些的連淙,姜璟等人,被炙烤得口乾舌燥,紛紛運功抵抗。神將開口道:“最後問一次,神器在何處!”
風魚擦擦嘴角的血跡,笑笑道:“在你媽嘴裏!”頓時惹來一陣嬌笑。
神將仰天長嘯,那火焰金光,竟然變得如有實質。
千鈞一髮之際,遠處的雪山忽然猛烈爆發,有一股沛然寒潮朝着神將疾射而出。神將大踏步轉身,將金火與那寒潮相抗。雙發對峙之處轟隆聲震耳欲聾,響徹雲霄。
這邊諸人瞧出便宜,不約而同向神將攻去。一時間各式刀槍劍戟斧鉞鉤叉藍光血光綠光紫光,盡皆朝他殺去。
然則神將金光護體,那些兵器術法,還沒有殺到他的跟前,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眾人眼見機會難得卻不能殺傷敵人,不由大急。
連淙忽然想起那白玉鍾能釋放白光,切金斷玉。此時間不容髮,不容他仔細思量。一手抄起那白玉鍾,朝神將猛擲過去。
玉鍾果然通行無阻,嗖地飛了進去,砸在了那神將身上,然而卻並未出現那白光。只是連淙使的力量頗大,仍將神將打了個趔趄,那金光火焰便有了些滯澀。那倒也還罷了,神將見了那玉鍾,登時一愣,幾乎有些呆若木雞。若不是手掌還在下意識地發力,早就被寒潮徹底擊退了。即便如此,寒潮也還是感受到了他的道心出了裂縫,猛地發力,砰地將神將擊出十丈開外。眾人頓時覺得寒風刺骨。那灼熱的感覺已經半分也沒有了。
神將身在半空,吐了一口金黃血液,仍不忘將手一抓,攝過玉鍾。未等寒潮再次來襲,神將一揮金槍,化作一道金光沖向星月,很快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