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幽靈王
誰的姓名會叫“斧頭”,也太簡單粗暴了吧?。
“歸鄉泉有個胡趾珍,胡趾珍生下胡八王,八王亂胡誰第一,鐵磨斧頭哥倆強”。
怎麼聽着象是廣告?。
“胡八王是胡趾珍的八個兒子,就是他們霸佔了泉眼,自稱白水龍王,築台插標,八王龍台”。
但在神泉之戰的時候,三王被打死,兩王成了殘疾,相繼去世,只剩下老大胡鐵磨和老八胡斧頭。
“胡鐵磨從來不露面,大家都說他受了刺激,弟弟們的鬼魂整天纏着他,瘋了,所以歸鄉泉真正的當家人是胡斧頭”。
至於如何用泉水治病,零零三不清楚,好象要進行一場隆重的儀式,整個過程非常漫長。
“不是說泉水裏有怪物嗎?一口能吞下一匹駱駝”。
“那都是嚇小孩兒的……”。
正說著,巡邏隊迎面走來,頭上戴着燈,看不清面目,我問剛才誰吹的口哨,敢不敢站出來跟我三妹妹單挑?幾個小年輕就會傻樂,零零三卻一個勁兒的沖我搖頭。
我原本就是想開個玩笑,揮手讓隊伍過去:“這個晦來之症,真的能治好嗎?”。
“真的,胡總就治好了,還有他弟弟,胡小海”。
“你以前認識他們?”。
“嗯”。
零零三看了一眼四周,靠近我:“那些所謂的正統派不會輕易離開歸鄉泉,當年老祖一家來到新村,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過了不久,胡總一家也搬來了……”。
胡大志是因為生了五趾女兒,才被族人視為異類,那胡北風又是為了什麼?。
“他以前是歸鄉泉在外面的負責人,所有進進出出的東西都歸他管……”。
歸鄉泉盛產一種獨特的藥材,形似寶塔,當地人叫地釘或李靖草,得天獨厚,對畏寒體虛者有奇效。
胡北風的主要工作就是把這些藥材變成錢。
也因為如此,小道、小海和新村人接觸的比較多,不過這哥倆還真是幸運,畢竟只有三分之一的機會。
“那你們就不想着為自己爭取一下?”。
“一直在爭啊”。
零零三有些無奈:“但爭來爭去,最後倒象是我們錯了,怎麼說呢?那些沒病的人也要生活……”。
她輕輕嘆了口氣:“胡斧頭在鄉里投資了工廠,提供工作、收購駝奶,沙漠裏也不安全,不光有狼,還有……一些怪物,他們又組建了護民隊,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巡邏”。
這不挺好嗎,可既然願意花費人力物力保護鄉民,為什麼就不肯治他們的病?。
“嫌我們臟,怕污染泉水,甚至說只要阿族人靠近神泉,泉眼就會枯竭,綠洲將永遠消失”。
太氣人了,同為胡氏一脈,哪怕有再大的成見,也不應該波及子孫。
身後又傳來一聲唿哨,隔的很遠,瞬間便被風聲吞沒。
“姑爺,夜裏風冷,咱們回去吧?”。
恰巧胡小鈴和零零一從小雲彩屋裏出來,零零三悄悄往後退了兩步,有意和我拉開距離。
往回走的時候,我聽見一姐小聲對她說了句:“行啊,下手夠快的……”。
快你姥姥,這種女人真討厭,只會讓別人守規矩,也不知道管管自己的那張嘴。
屋裏一片昏暗,沈洋不在。
胡小鈴剛給小雲彩講完童話故事,把自己都說困了,無精打採的趴在飯桌上,看着我整理床鋪。
我讓她洗洗睡,她卻“噔噔”的跑到身邊,往床上仰面一躺,伸手就要抱我。
“那邊去”。
她“咯咯”的笑:“這是對你的獎勵,今天表現的不錯,我還以為你被零零一嚇的不敢進了呢”。
合著我就是一棋子。
“你帶來的這些人靠得住嗎,不會把我賣了吧?”。
“不能說百分之一百的可靠,但他們應該沒這個膽量,零零一把在場的人都記了下來,真出了事兒,一個也跑不了”。
胡小鈴拉起我的手:“我也不會讓你出事兒的,誰敢動你,我跟誰拚命”。
唉,近朱者赤,這不就是小胡未紅嗎?曾經一眼便能看穿的那個女孩兒,已經一去不復返。
不知為什麼,心裏有些悵然若失。
她又讓我離高金梁遠點兒:“小姨說這人心術不正,要不是高叔留着他有用,早攆走了”。
高承業要建苗圃,種古樹苗,難道胡大志查出了木祖的下落?。
也許這才是九爹抓他的真正原因。
“你要真想給我獎勵,就把零零三撤走,屁股後頭整天跟着一大姑娘,幹什麼都不方便,再說你們烏頭會的人都是什麼素質?還衝人家吹口哨”。
胡小鈴一愣,“呼”的坐起身:“怎麼可能,誰呀?舉止不端,輕薄誹謗,這是不和里的欲造之罪,有功抵功,無功記過,何況七姐在這兒,他們喝醉了都不敢這麼干”。
甭管是誰,反正我覺得彆扭。
“第一次見面,都不熟悉,肯定尷尬,她們也一樣,慢慢就會習慣”。
胡小鈴歪着腦袋:“你對零零三滿意嗎,要不要給你換一個?還有一個更厲害的,零零七”。
“非常滿意”。
我連忙聲明:“就她了”。
這個尖鼻子的女孩兒給我的印象不錯,主要是對我不構成威脅,儘管武力略遜她一籌,但在智力方面,完勝。
“……滿意就好”。
胡小鈴扯掉扎頭繩,躺在我懷裏,烏絲遮住臉頰,半天沒出聲。
“你的小飛豬呢?”。
“沒抓住,嗖的就鑽進了小樓里……”。
它竟然不怕歡喜花,究竟是何方神豬?。
“小川,你說小樓里都有什麼呀?”。
“十幾年沒人住了,就算有東西也是鬼”。
“少嚇唬我”。
她一拍我的腿:“整個聖女寨只有小樓上了鎖,裏面一定藏着秘密,你不是好奇寶寶嗎,要不咱倆趁着天黑,偷偷溜進去吧?”。
“不行,不行”。
我一捂鼻子:“花毒傷人……”。
“怕什麼?嘴裏含一顆真元珠,能撐半個小時”。
胡小鈴很興奮:“找到的證據越多、回頭和山南農場談判的時候,越有底氣……”。
即便是籌碼,也是我的籌碼。
我試圖用各種理由阻止她,胡小鈴卻象賊似的,嘗到一次甜頭便不肯罷手,顛顛的跑出去一趟,回來后,羽絨服里揣着幾個頭燈。
“一姐能答應嗎?”。
“她睡了……”。
山上有四個女披甲,兩班倒,胡霜草一病,剩下的三個人只能輪流休息,半夜十二點,再來接替零零三。
“還有沈洋呢?紅姨走之前可說了,讓她看着你”。
胡小鈴做了個乾杯的手勢,這個二姐啊,又在和董大哥把酒言歡。
事已至此,再勸反而會引起她的疑心,這的確不符合我的行事作風,索性跟她去,地道口藏在床下,十分隱秘,未必就能發現。
沒等收拾停當,外面突然響起一連串的叫喊,還有拍打翅膀聲,零零三堵着門,說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大群黑鳥,見人就撲,兇猛異常。
等她肯放我們出來時,鳥群已被驅散,大家分工明確,手裏有武器的,自動圍成一個圓圈,舉着雪鍬、掃帚、大鐵鍋。
沈洋和董大哥在替受傷的兄弟包紮,頭臉上全是血口子。
李八眉蹲在旁邊,修理着摔壞的雁翅弩,嘴裏罵罵咧咧的,這老小子雖然沒受傷,卻被撓掉了幾綹頭髮,成了半禿瓢,還怎麼見龍珊?。
胡廣林眉毛上也挨了一下,險些弄瞎眼睛。
他手裏拎着只死鳥,通體灰黑,烏鴉模樣,爪子卻出奇的大,蜷縮着,就象小孩兒戴了雙拳擊手套,而且鋒利無比。
“雷公鴉”。
說著,遞過來一個半圓形的東西,泛着黑色光澤,是種尾部有套扣的鉤狀利器,如同一把小型鐮刀。
我想起了齊冰使用的雙齒鉤。
“裝在鳥爪上的,但不是每隻都有……”。
胡廣林認為這只是一個下馬威,一種警告,如果給所有烏鴉都配齊六把刀,剛才的場面會更加慘烈。
“不出意外的話,正主馬上就會顯身”。
他望着灰濛濛的夜空:“黃仙問路鴉捶頭,姑爺,照教妖門來了”。
老年間的妖門中人,擅長訓練小動物向行人索要錢財,倘若你不肯施捨,夜裏黃鼠狼就會鑽進你的被窩,走在路上,也會被鳥雀攻擊。
這邊還沒整明白呢,西北角又發生了詭異的一幕,有個兄弟突然象中了邪似的,跌跌撞撞的爬過樹杈牆,轉眼便不知所蹤。
雪地上一片狼藉,腳印凌亂,卻沒有任何血跡。
會不會是幻死術?。
聯想起幾次聽到的口哨聲,我猛然打了個寒戰,胡未紅說過,放蟲比施蠱簡單多了,哨鼓一響,蟲子就往你肉里鑽。
難道有人在放蟲?。
趙全有正要翻牆去追,卻被胡廣林一把拽住:“紅姐有令,除非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任何人都不許出寨子”。
然後把我推給零零三:“趕緊帶他回去”。
轉身又吩咐大伙兒:“頭燈會暴露目標,都關了,快,快,找掩護……”。
幾個女披甲“呼啦”圍住我和胡小鈴往回跑,在進屋之前,隱約聽到寨門外有馬匹嘶鳴,“叮叮”的鈴聲時遠時近。
“怎麼還有馬呢?”。
漆黑中,我問身邊的人。
那人似乎也搞不清楚狀況,愣了半天,背後有人回答:“……縱馬立翅幽靈王,傳說中的妖門門主竟然親自來了……”。
是零零一,她剛躺下就被吵醒,連披甲都沒來得及穿好,這會兒還在“咔咔”的反覆調整。
為了便於保護,我和胡小鈴不能分開,傻乎乎的坐在床上,女披甲們守着四個方位,門窗緊閉,呼吸聲此起彼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切如常,我腿麻了,剛伸了伸,窗外突然傳來呼喚聲,斷斷續續“……水,小,川……水,小,川……”。
招魂似的,瘮人之極。
胡小鈴死死的摟着我胳膊,我心裏也發慌,妖門怎麼變鬼啦?。
耳邊“嚓嚓”輕響,有人蹲身向窗戶下靠攏。
“……熬門血徒,愧對聖恩……,不仁不義……,還我寶針……”。
象是用喇叭喊的,跟我飯店旁邊賣地攤貨的小販一個腔調。
寶針又是什麼,鬼門十三針嗎?。
我想下床去窗口看一眼,腳還沒沾地,就被人推了回來。
“……欺師叛教,自有天罰……,了卻我債,任君天涯……哎,老三,給我,你他媽又不認字……”。
聲音戛然而止,原來是黃大毛那三個呆鳥,這裝神弄鬼都玩出花來了,我剛想嘆氣,窗戶下有人“撲”的一笑,零零一低聲訓斥:“很好笑嗎?想笑,滾出去”。
胡廣林派人來傳話,他感覺對方是想拖死我們,故意一驚一乍的,不能硬耗。
經過商議,零零一決定還是輪流值班,兩個人先休息。
誰知那該死的喇叭又響了:“……水家哥哥,出來嘛,讓我瞧瞧你的鬼門星,如果不願意跟我走,我跟你走也可以……”。
語聲又嗲又甜,象是個小女孩兒:“……要不然,這個門主你來當吧,嘻嘻,我啥都不管,就在家伺候你,替你生娃娃……”。
胡小鈴伸手捂住我耳朵,還要咬我。
“關我什麼事兒?”。
我掙開:“我又沒說跟她走”。
“……水家哥哥,如果你不答應,我可是會傷心的,難道你就這麼捨不得胡家妹妹?”。
說完,幽怨的嘆了口氣,突然尖笑兩聲:“傻小子,別臭美,你現在就象唐僧進了蜘蛛洞,光是屋裏的那幾位小娘子,就能活吃了你……”。
“放屁”。
零零一“呸”了一口,估計臉已經氣歪了。
“……你身上既有聖子血,與我便是同族,二人合體,羽童再生,此時不歸,更待何時……”。
窗外突然劃過一道道光亮,如同流星墜落一般,是向遠處投擲的救援棒。
很快,呼喝聲四起,持續了大約七八分鐘,又等了片刻,終於有人來敲門:“元祖,姑爺,出來透口氣吧”。
“先說什麼情況?”。
零零一按着我肩膀。
“嘿,這一仗打的漂亮,活捉了兩個,有人質在手,他們不敢亂來”。
“是妖門中人嗎?”。
“錯不了,一個胳膊上長滿羽毛,另一個女娃娃更怪,倒象是只蛾子……”。
蛾子?我騰的跳下床,小鹿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