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除生死無大事
因為借了架子車的緣故,大麥也不做衣服了。
全家總動員。
一家人連着幹了三四天,直到院子裏堆不下了,這才停下來。
李大柱把長樹枝砍成小段,碼放到柴房,這樣以後用起來拿取方便。
宋氏則用木柴跟梨花嬸家換了兩大包麥秸。
“小棉,把麥秸攤開,多晒晒。”
“好”,小棉答應着,拿了把斷了手把的槡叉,把兩包麥秸攤在向陽處曬太陽。
麥秸看着挺白挺乾淨,但是翻着翻着……
小棉沖門口縫補“草鋪地罩”的宋氏大聲喊道:“娘,這麥秸裏面還有蟲子呢?”
“大驚小怪什麼?這不是讓你曬了?多晒晒多翻翻,用叉挑挑。”
宋氏走過來接過槡叉,挑起麥秸抖一抖,把長的,能挑起來的麥秸放到另一邊。
好的麥秸都挑到另一邊,剩下的碎麥秸和抖落的蟲子被她掃到另一邊。
宋氏指着乾淨的麥秸道:“這不妥了,再晒晒,多翻翻,弄乾凈了再裝草鋪地。”
小棉皺眉,麥秸看着又白又長,可她總覺得裏面還會有蟲子。
“娘,非得用麥秸裝嗎?”
“額,麥秸是最好的,用其他草一壓就碎,不暖和,還扎人。”宋氏解釋。
小棉心中隔應,“不裝草鋪地不行嗎?總感覺這裏面有蟲,弄不幹凈。”
大麥瞅她一眼,“不裝草鋪地,你想凍死嗎?再說了,就是有蟲子還能咋地?睡上去打兩個滾就壓死了。”
李小棉無語中…
想了想,她道:“娘,咱壘個火炕吧,冬天炕燒熱了,整個屋子都是暖的。”
宋氏抬頭看着小棉,眨了眨眼。
火炕她聽說過,還是小時候娘家一位走過鏢的族爺爺說的。
族爺爺說東北家家燒炕。
但鳳凰嶺這十里八村的可沒聽說過誰家有火炕。
小棉是怎麼知道的?
宋氏暗暗打量二女兒,突然發現,這孩子自從落水后就不太一樣了。
也是,夢裏沒有二丫頭,二丫頭死於溺水。
仇恨又無助地當了那麼些年的鬼,她的眼裏心裏都是大麥和大柱。
這個二女兒被她遺忘很久了。
失而復得,她欣喜若狂,來不及關心她,就忙着脫離老宅,脫離苦海。
如今靜下心來想一想。
印象中,二丫頭膽小,很少高聲說話,動不動還愛哭。
而如今這孩子,膽大心細,眼睛亮的攝人心魄。
宋氏突然心中一動。
莫不是這孩子落水后魂魄也去了別的地方?然後也跟自己一樣,重新回來了?
想到這裏,宋氏試探的問:“我知道火炕,可是我不會壘。棉兒可知道?”
小棉被宋氏打量,心底有點忐忑。
但她還是點頭道:“我知道。”
一個人變成另一人,怎麼裝都難免有破綻,特別是在親人面前。
何況她並沒有這具身體的記憶,偶爾閃過的畫面模糊又短暫,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原主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即使知道,她也不願意偽裝,太累。
她想做回她自己。
也許這是一個契機。
“我做了個夢,夢裏的師傅教了我很多東西。我知道火炕怎麼壘。”
小麥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雖然荒唐,但更荒唐的鬼附體她都做了,做個夢也算說得過去。
宋氏:果然,這孩子和自己一樣,當了多年的鬼。
我可憐的孩子。
宋氏強壓下心底的酸楚,說道:“好,你說說咋弄,娘這就壘個試試。”
“好啊,正好柴房裏有一些現成的土坯,姐,哥,咱們先把它搬屋裏。”
於是,在小棉的指揮下,娘幾個找材料,和泥巴,又忙了三天,一個用黃泥摸得溜光的大炕才新鮮出爐。
宋氏搬來柴禾,先把炕燒乾試試。
大麥和大柱也樂呵呵地往裏添柴。
不一會,整個炕身,火牆,煙囪都冒起了煙。
還行,煙道挺順暢,炕熱得也快。
宋氏滿意的點頭。
一個火坑壘成功了,大家都幹勁十足,準備給大柱屋裏再壘一個。
大麥皺眉,“土胚用完了。”
大柱連忙道:“娘和姐姐妹妹睡炕就行,我不用的,我男的火力大,用草鋪地就行。”
小棉笑道:“沒事,冷得很了,讓哥哥也睡這屋,咱們中間用帘子或者木板隔開就是了。”
宋氏微笑:“嗯,自家姊妹沒那麼多講究,等開春我們再托一些土胚,明年大柱就可以自己住了。”
大麥讚賞地看着妹妹,“小妹真聰明。”
李大柱嘟嘴道:“還不是爹爹偏心,託夢給小妹找了個神仙師傅,都不說到我夢中來。”
他有點想爹爹了。
小棉連忙道:“爹爹想教你們來着,可是他進不去你們夢裏。”
大麥恍然大悟,道:“對了,這個我知道,我聽人說的,能被附體的人都是通靈體。小妹就是通靈體,所以她能被附體,也能在夢裏拜師學東西。”
小棉暗暗給大姐點贊,真是神助力。
她想了想道:“師傅說了,他教給我的,我都可以再教給你們。”
李大柱坐直了身子,興奮地問:“那你師傅都教了你啥?”
“識字,還有武術,反正亂七八糟的,他想起啥就教啥。”
李大柱:“都能教我們?”
“能,只要你們想學,我都可以教。”
李大柱興奮地道:“那先學字,再練武成不?”
“可以呀,咱們全家都學,上午習字,下午練武。”
小棉心道:別說文武藝可以教你們,只要你們感興趣,教你們打坐修仙都沒有問題。
只不過有問題的是她自己,神識受損,身無靈力,自然也不知道家裏這幾個人有沒有靈根,能不能修仙。
靈根大都血脈相承,本主沒有靈根,估計這一家子也和靈根無緣了。
大麥張了張嘴,她想學繡花來着,不知道小棉的師傅有沒有教她這個。
宋氏欣慰地看着孩子們。
有了火炕,冬天就凍不死。
家裏的糧食雖然不多,可她手裏還有些錢,再買些高粱面,配着咸蘿蔔,這個冬天也餓不死了。
只要冬天過去了,春暖花開時,山上水裏都有東西吃,只要人勤快,總能活下去的。
在她心裏,除生死無大事,只要活着。
新宅子裏,一家四口關上大門過日子,其樂融融。
老宅卻鬧翻了天。
李氏裝草鋪地時,被趙氏母女打了,打的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