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VIII 無辜者
你真的不去參與救援?如果你把我帶在你發卡上我可以保護你,還能近距離分析彈頭對城市的數據。
去了的話我肯定會不開心的,看到普通人民的傷亡和痛苦。
我相信人類參與救援的目的是減少人員傷亡,你的心情比那要重要嗎?
人員傷亡的具體數字對於我而言完全沒有意義,但是看到,聞到,聽到,同為人類的痛苦卻能確確實實的讓我別無選擇的體會到。
如果你想好受點的話,那麼在我們接岸后的數據分析,該城有99.95%幾率擁有重要軍事設施。對此城進行打擊是毋庸置疑正確的決定。
凱菈笑了笑。
你真的是不如以前的米凱爾呢,我完全沒有同情他們的意思。共和國控制全泰坦才是人類未來福祉的最大化,你們不是最清楚這個了嗎。那樣的話,現在這些少數人類的犧牲,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嗯。
必須被王國消滅的食人邪教徒家庭,非要生十個小孩,徒增整體人類的痛苦,說到底還是邪教徒家庭本身的罪責。
我們只需要考慮目標和成功率,做了所謂的壞事卻還需要安排罪責來說服自己還真是有人類的作風。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呢。
。。。
太安靜了,不僅是沒有房屋坍塌,水管破裂,人聲呼救,甚至連感應都毫無反應。在前面大家救災的地方,感應到在廢墟下想要一了百了的人的哀嚎層出不窮,導致現在寂靜卻更顯可怕。
“沒事吧,你臉色不太好。”同去救援的護士小姐拍了拍艾柯米拉。
“嗯,我沒事。”
前面正在駕駛浮車的司機補充道:“放心吧,西區跟我們的信號連接一直都不好,他們肯定沒事。”眼睛還是緊緊的盯着前面斷電了而黑漆漆的路,極速前進,又低聲補充道:
“肯定沒事兒。”
並不大的金屬管道是摩柯蘭市西區和市中心區的唯一通道,在車大燈的照射下還能看出宣示着往日熱鬧成群的廣告牌,現在除了浮車在黑暗狹窄空間中疾馳的呼嘯聲以外只剩下一片死寂。
浮車上除了護士,司機,還有幾對男女,都是在市區剛獲救便急着要回西區的家。根據他們前面為了能登上去失聯西區探情況的車爭吵甚至大打出手的態度,他們擔心的可能不只是房子財產這麼簡單的事情。最後還是父親好說歹說才說服市長讓自己上這台不大的車,說我對將死之人的明銳嗅覺應該能幫上忙。
但是這一路上都過於安靜了,艾柯米拉有種來自心底的預感,到了西區可能不會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這一路車上的氛圍死清,每一秒都好像可以數五個數才緩緩能經過。
她現在十分害怕安靜,因為如果不能被鎖在當下,艾柯米拉將沒有辦法不回憶剛剛所目睹的慘狀。就在半個小時前,她還在那城市塌方的人間煉獄中,她是多麼想能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在恐怖的畫面前哭着跑開。
但她又確實可以幫到忙,碩大的城市四處都是坍塌冒煙的廢墟,除了表面上的悲鳴和遠處爆炸的低吼,還有隻有她才能聽到的,廢墟下人們放棄的聲音,哀鴻遍野。
以前聽到人們放棄的聲音都是屬於個人的感情上的原因,在外人看來甚至多少有些許可笑。而現在每個都是如此通俗易懂的苦痛,雙手被撕裂的疼痛,完全無法移動的觸痛,感受不到雙腳的灼痛,和肋骨被壓斷的劇痛。
而在艾柯米拉定位了那些離得近的而將他們從廢墟下挖出來時,
明明已經些許知道他們的狀況卻還是會被畫面再震撼一次。明明一直存在於我們皮膚之下的肉跟骨頭,在斷肢的開口下暴露在空氣之中卻顯得那麼不自然。那骨折了的雙腿詭異的扭曲方式,和那令人反胃的天然氣的味道,從破裂的水管中溢出。
想到這裏她又差點吐了出來,對面坐着的女士看向她,臉色蒼白的繼續按壓住纏着繃帶的左手臂,那繃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紅。血腥味又將她拉回了現實,她正要將自己白襯衫脫下,旁邊的一位男士便拉住了她,脫下自己的棉花大衣,撕成條,再幫那女士纏在那已經開始滴血的繃帶外面。
終於到了西區閘口大門前了,門上的緊急照明,閃着微弱的紅光,都是門外並沒有任何可見的結構性的破壞。
司機趕忙準備手動開門,開門前系統性的檢查了一下對面氣壓,1.1大氣壓,沒問題!他粗大的雙手用力的扭開閘門。大家便立馬涌了進去。
聽司機說這樣的閘門還有兩個,果然,在寬敞的通道內走了不久便遇到了第二個閘門。檢查對面氣壓,1.4大氣壓,扭開門時還輕輕的嘭了一聲。
不久后大家就走到了最後的閘門,這門比剛才兩個門要大許多,看上去也十分厚實。順着後面手電的白光看去,那碩大閘門上已經不亮了的招牌炫耀似的寫着“摩柯蘭工業區”。司機上前在閘門前搞搗一陣便停了下來,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呆站在門前。
後面焦急的人們卻沒有上來催他,一個個都慢慢安靜了下來,直到最後面的一位年輕人癱倒在地上開始啜泣,大家便又都開始悲鳴。
艾柯米拉上前推開不動的司機,之間那氣壓表上赫然顯示着239大氣壓,這道門的外面已經是克洛諾斯的大海了。
沒想到回去的路能比去的氣氛還要令人難受啊。
。。。
“獃子,還沒打仗呢,你在這兒哭什麼?”
理查德轉過頭去,擦乾了自己的眼淚,帶好眼睛。德利特里拍了拍他,說道:
“你媽臨行之前特意找到我叫我看着你,你在部隊裏像個娘娘腔我可沒法保護你,”見他還是不開心便打趣到:“你知道我也不是三頭六臂,別人要是來錘你我也只能攔一人。”
理查德轉了過來,臉已經有些許紅腫,義憤填膺的抱怨到:
“上層的人真的不知道摩柯蘭是克洛諾斯域最重要的鯊類動物保護中心嗎,明明可以讓我們登陸攻佔,他們卻用這麼惡劣的爆炸物。”
德利特里聳了聳肩,坐旁邊的阮紹文差了進來:
“你個呆表,”錘了一下理查德的腦瓜“人家平民百姓炸死了你不管,你去管人家鯊魚。登陸登陸,到時候登陸你沖前面。”
“帝國的平民是我們敵人的人民吧,他們要是不想打仗明明就可以跑,自然界的動物們啥也不明白,啥也沒有參與,就要遭受這無妄之災。”
“不跟你這獃子爭這些。”
德利特里看了一眼手機的來信,抬頭跟阮紹文說道:“龍哥,艦長在會議廳演講,我們去看看?”又看了一眼還在啜泣的呆表,安慰道:“你就別哭啦,走跟我們一起去看看史密斯艦長講話。”
理查德又擦乾了眼淚,點了點頭。
“等我回到阿斯福德,一定把這些人和軍方狀告上庭,讓他們血債血還!”
“好啦,你啊。”德利特里半推半扯的將理查德拉着走。
不一會三人便到了會議廳,裏面已經人頭攢動,空氣中瀰漫著醉人的酒精味,班長紅鬢在台上慶功會似的演說著:
“…..不費吹灰之力就重創了敵軍的軍事重鎮,我們已經為共和國開闢敵後戰場打響了第一炮!”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場下軍人們一片歡呼。
阮紹文已經從不知道哪裏抱來了一瓶,擠到德利特里和理查德面前,激動的擺弄到:
“看看這個鐵手,這就是共和國軍的秘密武器,大名鼎鼎的米凱爾聖水,”他手忙腳亂的給三人拿了杯子,滿上“敢情不過就是地表的乾地藍蜜酒,我們家去地表那次見過。”
三人紛紛拿起酒杯,德利特里敬到:
“為了勝利,摩柯鯊,和米凱爾聖水!”
三人乾杯然後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