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I 貨倉

浩大的倉庫頂上閃起微微紅光，丹尼斯撐着搖擺的船艙牆壁走了進來。一進門，一股濃厚的腥臭味由下溢如丹尼斯的鼻腔，使得他趕忙一隻手捂住嘴巴，另一隻手將臭味散開。丹尼斯最受不了那腌水母的氣味，但可惜這確實是海珠的特產，正好又趕上豐收，之後盡量早點對它做冷凍處理，說不定倉庫還可以去去味兒。丹尼斯立馬打開無線電呼來幾名船員開始對這剛收的貨物噴液氮並進行包裝，正忙着將其存儲在絕緣場中時，倉庫門又被打開了。

“啊，事務長，你在這。”緹巴斯推門進來。

“緹巴斯，在船上還適應吧？你有什麼事嗎？”丹尼斯短暫的鬆開了捂嘴的手。

“我想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我們現在平時也不忙，你有這份心意就很好了。”

丹尼斯又捂住口鼻，回頭準備繼續監視船員操作絕緣場。他在逆戟鯨上經歷過最大最惡的事故就是他的前輩在操作絕緣場時失誤，開展過大導致整個倉庫受冷蜷縮，使船體受損進水，要不是艾柯米拉過於精緻的海導技術和米蘭尼達斯的血脈加持，當時可能就是逆戟鯨號的最後一行了。那老前輩也遭了不少罪，雙手四級凍傷，我們現場當時只能…..

“我真的希望能幫你們做些什麼。”身後傳來緹巴斯的聲音。

丹尼斯稍微有點兒不耐煩了，向後揮了揮手“你在我們船內公告欄上貼張條，有需要幫忙的同事自然會找上你的。”

“好的好的。”

背後傳來離去的腳步聲伴隨着倉庫門的關門聲。

怎麼真就有人這麼閑想幹事的呢，等到到時候過深藍的時候等本地船員下去了有的是活干，到時候這小子可別蔫了。

但這種鄙夷很快就被丹尼斯甩到腦後，他也不想跟張科的貴人計較什麼，而且人家只是閑不住嘛。

想罷，絕緣場已經被封死，幾噸的腌水母已鎖在其中，而那令丹尼斯難以忍受的氣味也開始消散。送走了那幾位船員，到清理瑣碎的快遞的時候了，丹尼斯將各個大包小包送過爆炸物探測器，隨後將其一一標記，按表找出這應該給誰。二副羅蕾萊（Lorelei）的地表乾花，船長斯迪岡特（Stígandr）的地表葡萄酒，乘客普拉提（）的地表注射式潤滑油。丹尼斯搖了搖頭，有些船上的人還在迷信地表的貨物質量。明明在地外靜默之後地表也只能自產不能進口，而他們的自產能力遠不如海域，但是還是有海域人會莫名迷信地表的產品。突然，有一件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醫務惠美子訂的整整一公斤的苯二氮卓類藥物。他知道一般船上不會刻意去備治療焦慮，失眠的葯，而惠美子這個樂天派又不像是會焦慮失眠的人，而且就算是給她自己用，一公斤的量也太離譜了。該不會這個小丫頭真的還在研究用藥物克服深藍對人體的影響吧。丹尼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將惠美子的名字寫在這一公斤的葯上。

就這樣來自各種各樣的人瑣碎的快遞被一件件收撿好，現在倉庫只剩下最後一件事，那就是檢查從海珠收到的信件儲存好了沒。作為少數幾艘近期準備跨海域的潛艇，逆戟鯨的主要經濟來源就來自於這些跨海域的信件了。其中佔少數的紙質信件只需要在柜子裏儲存好，而儲存着大量電子信件的磁存儲器則需要密封在相應的水池裏，在通過深藍的時候做冷凍處理。就在丹尼斯掃過儲存在磁存儲器里大量的信件時突然有一封郵件是佚名寄給導航員秦鍾濤的。

丹尼斯只喵了一眼沒看清仔細，但是應該是關於穿過連接墨諾提俄斯域和克洛諾斯域的深藍的最佳航線坐標的。丹尼斯知道這其中的緊迫性，立刻給秦鍾濤發去，並且馬不停蹄的嚮導航室趕去。

這倉庫和導航室一個在船頭一個在船尾，丹尼斯跑去導航室就需要跑過整艘船。在一路上碰碰撞撞推開幾個漫步的船員后，終於氣喘吁吁的在五分鐘以後趕到了導航室。只見秦鍾濤靠在椅子上，罕見的抽着一隻剛點着的煙，仔細掃視着這張新收的航線圖。

“這…這..這佚名的航線圖..真的靠譜嗎……你有沒有頭緒可能是誰送的？”丹尼斯氣喘吁吁的說道。

“有頭緒，這發送處空白”秦鍾濤指了指郵件的寄件者“正常是不能空着的，但是如果是從深藍里發出的就會失去發送者信息，前提是能發的出來的話。”

“在深藍里能發信息？”

“是啊”秦鍾濤在煙灰缸里按下了煙，那煙灰缸是嶄新的，看不出任何用過的痕迹。“如果你在深藍里觸壁困住了，就永遠離開不了了，但是你卻有了足夠的時間來觀測所在地方的構造。”

他微微笑了一下。

“不覺得很諷刺嗎，只有被錯誤航線害了的人能改善航線。”

丹尼斯呆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秦鍾濤也察覺到話題好像有點沉重，轉身繼續研究這航線報告，說道：“我們人民理工導航系的約定好了，如果我們有人被困在深藍里，就要觀測並將觀測結果發向就近海域的其他同僚，以己為戒，這個應該就是了。”

他頓了頓，煙熄了。

“都不知道這次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