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篇2:暗夜,那日,源始
竹林芊影纖陌,縱橫間林葉交疊,更着月光斜映影射池中,直如藻荇錯橫。
林中萬籟俱息,恍似極靜,一聽一聞之間,即可洞悉方圓百里動靜。
蒼穹直似滾落一卷珠墨,更着星燦點綴其中,一林且靜,一夜可愛,天地交融,可謂極境。
然則,於無聲之處,可聽驚雷乍響!
剎那一刻,刀劍交錯錚鳴,嗡嗡聲,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響徹雲霄,眾生自夢而驚,心下一悸,隨即倒頭便睡。
可任人影於林間交錯,飛躍,亦不聞其騰挪縱移之步伐聲,自道是高手所施的絕頂輕功!
說時遲那時快,又是一記刀劍相擊,刀劍相擊之際,錚錚然,嗡嗡作響,錚鳴,錚鳴,又驚起一林眾生,眾生自夢而驚,心下一悸,隨即又倒頭便睡。
寂靜的黯夜凌空,響起一徹的雜亂,萬籟紛擾,錯雜不堪。
林間風靜,止而無動,俄而人影閃略即過,風,亦止而無動。
所謂武功,其至深之處,天人合一……
但且看那幾番人影,卻有不同。
前有一對夫妻身形不穩,踉踉蹌蹌,而後有密密麻麻一堆肉團,你追我趕,前仆後繼,摩肩接踵,直欲人疊人形成一股巨浪,說甚麼驚濤駭浪,恐怕亦不甚為過。
眼見那對夫妻愈見頹勢,有不濟之風,後方巨浪愈是騷動,人頭攢動間不時閃躍着痴狂的綠光,懾人心魂,言語間不乏陰謀詭計,手足間不乏奇兵利器。
肉團巨浪為首者五人,皆為江湖上呼風喚雨之名豪,任憑你胡亂一指,隨便一個俱是跺跺腳抖三抖的江湖高手,叱吒風雲之人。
立於五首之巔,乃是承平鷹犬六扇門大理寺卿亦任國師,號稱“承平三傑”之一、“承平護道者”的秦忠賢;
立於其兩側,分別是正道盟浩然魁首,武當掌門人張道玄,以及正道盟俠義字首,峨嵋掌門人,孤絕師太;
略后二人,分別為霸道盟血魔老祖,血刀門掌門人,以及霸道盟天陰掌教,天陰教教主。
而前方夫妻則為武林佳話,“雙劍侶”,亦是“承平三傑”其餘二人:聶秋道與西門綺芊。
竹林之末,竟是一石崖,放眼而觀,足有千丈深淵,料來如有碎石滾落,定當粉身碎骨,縱有偌大神通,亦不過一抹黃土。
旁側老者慈眉緊鎖,衝著前方疾奔逃循二人,傳音入密,疾言厲色:“徒兒,鬧?夠了嗎!偌大天下,不盡風華,怎可一意孤行?老道舍下這張老臉,還能救你一命,何苦呢?!”
“我心中之正道,便是疾風驟雨,狂風大作,亦不可折辱。師父,請恕不肖徒,如有來世,再行孝事。”黯然處,聲糊音變,不可直言,如梗在咽。
行就石崖之巔,望着一片夜幕繁星,北辰星拱,星瀚燦爛……
掃一眼崖下,凌空萬丈,深不見底……
再回首,千軍萬馬來勢洶洶,步步緊逼,已是再無回頭之路。緊摟身畔佳人,遙指那滿天瀚海闌干,徐徐開口又閉而重語,穩而不噪:“芊芊,你,怕嗎”,他本想說一句“芊兒這是我見過最美的星”。
佳人一笑,輕啟朱唇:“有你在,便是漫天皆仇,舉目是敵,這一生,也是無憾的。”緊咬貝齒,斜倚入男子懷中,“阿秋,這是我見過最美的星辰大海。但……”
“嗨呀,你我真是心意相通,罷了,無妨,後事留與後人評說,管它作甚。”
一躍踏空,
二人墜入萬丈深淵,隱隱約約感覺有人看着活着,卻實則失了魂……
黯淡了世間浮華,熾滅了繁榮昌盛,草間熒惑,黑漆銀河,無數英傑唏噓不已,名自整頓一番,便消逝如風,
惟有一道月光款款灑下,月色入戶,長空一際橫流着天邊的璀璨星河……
遣散六扇門眾弟子捕快與錦衣衛,秦忠賢緩步上前……
“曾幾何時,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麻木不仁地做朝廷鷹犬,一個一絲不苛的殺人機器,一個獨斷朝綱的九千歲;
但是,你們偏偏闖入了我無色的生活,帶來了我生命的顏色,是你們,讓我知道喜怒哀樂,是你們,讓我獲得了新生。我的生命因你們而精彩,而輝煌,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哪怕我卑躬屈膝,跪在你們面前苦苦哀求你們不要走,不要逆勢而行,去守那什麼狗屁不通的仁義,活着不好嗎?為什麼啊!
沒有你們兩,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啊哈哈哈哈我啊哈哈哈哈!
什麼嘛,什麼嘛,我還以為你們會順潮流而行呢,我還以為咱們還能活着一起喝酒呢,呵呵,真是的,沒有你們,哪裏有甚麼承平三愣蛋,我不缺榮華富貴,不缺功名利祿,
但我缺你們,等着,我馬上來陪你們……”
水天相接處,晨霧朦朧,籠罩雲濤。銀河轉動,像無數的船隻在舞動風帆。
寂靜夜晚,繁星燦爛,遙望耿耿星河天,天上星空斗轉星移,人間夜幕低垂。繁星點點,星斗漫天,交相輝映,點點的繁星好似顆顆明珠,鑲嵌在天幕下,閃閃地發著光芒。
……
“臣在此,請陛下赴死!”望着那身着龍袍的身影,秦忠賢淡淡地說道。
“小秦子兒,為了兩個鄉野之人,便要與朕一戰?”
“是。”
“……為何?”
“本來他倆應伴我歸田卸甲,陪我相守天涯,但只因你一言斷堂,負我一生韶華。
我本無子嗣,了無牽挂,作你一世鷹犬又何妨,但我遇到了他,遇見了他們倆,遇見了曾經我沒有過的少年英氣,那是我曾奢望過的鮮衣怒馬,是我求而不得的仗劍天涯。
他們輕狂,他們無知,但他們不曾被黑暗所侵蝕,他們憑以一顆赤子之心,為你平定北荒,代你安撫江湖,不曾求過有所回報,
而你呢?處心積慮,千方百計地行不恥之事,或許這樣的話我沒有資格去說……”秦忠賢活動了一下筋骨,朝着九五之尊緩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