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篇14：看盡山川，再踏江湖
“臭小子，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老爹很熟悉你身上的一些東西，很像老爹當年。”
門外傳來了柳老爹的聲音，老爹見裏屋沒甚麼反應，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不管遇到怎麼樣的艱苦，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人總要活在願望里，哀莫大於心逝世，要在困境中奮起，在失望中充溢願望。
真正的光明絕不是永沒有黑暗的時間，只是永不被黑暗的時間所湮沒罷了。
真正的英雄絕不是沒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罷了。
穿行在茫茫塵世，洗凈鉛華，在路上，見識世界；在途中，認清自己。
孩子，曾經有時候我鬱鬱寡歡，渾身無力，只想一個人，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將一整個世界的陽光都關在外頭，將花香，朋友溫柔的叮嚀，還有回憶里故事的夢影都關在外頭。?
我曾一心尋死，然而看到從窗邊揮灑下的陽光，又不禁慶幸自己沒有放棄生命。在陰鬱的天空那頭，定會有陽光照耀，吹過的風比想像中的更加溫柔。
?發生的都已經發生過，失去的窮此一生再也回不來，珍惜的都被歲月推向邊際，而我只有一顆倦怠的老心。
?聽說這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情緒周期，像群山綿延，高低起伏，像大江東去，有時豪氣干雲，有時阻塞低靡。
這一段旅程，孤獨辛苦，無人問津，自然也不足為外人道也。?
但是它是我願意做，能夠盡量做好的，除此之外，別無它途的事情，何況，我也獲得過讚揚和鼓勵。”
“老爹？”柳莫笛奪門而出，定定地盯着柳老爹的刀疤。
“在這兒呢……”柳老爹慈祥地看着他。
“嗨呀，老爹，您怕不是會讀心術吧？”忽而，柳莫笛倚在欄旁，無奈笑笑。
笑着笑着，柳莫笛忽地面色一凝，道“老爹，您剛開始第二句話說得是什麼？”
柳老爹眉頭一挑，環抱雙臂，眸中蘊含著無窮的驕傲與自豪，說道：“嗯？真正的光明絕不是永沒有黑暗的時間，只是永不被黑暗的時間所湮沒罷了。”
這是那時候震憾所有人的開頭語吶……
柳莫笛嘴上帶笑，心下卻思忖，呃，待我想想，這是……
星眸盍閉，緩緩間，好似蒼茫落幕，萬物復蘇，百般回憶如若錢塘潮歸，逆流而回，其聲如洪，其勢若雷。
腦海之中，一滾珠簾自長天一際撲卷，往昔崢嶸歷歷重現，於腦海之中無垠憶光抽得一縷碎片，鋪展開來，縱眼一觀，一覽無餘。
“當黑暗將我們湮沒，”
“所有光明都已逝去。”
“那不屈的嘶吼和永不低頭的信仰使我們迎難而上，無人可擋！”
“我們為蒼生正道而戰！”
上輩子珍貴的一幕吶……
“縱！萬劫不復！吾等！亦心嚮往之！”無數吼聲震天撼地，擂鼓聲如雷霆萬鈞一般直擊，震懾鬼神！無數身形自隱蔽的高坡之中高高躍起……
那是……
柳莫笛眼角處忽現一抹濕潤，他掩下對上輩子的懷念與對上一周目心中的悲傷，忽然想起這月牙村附近有連綿起伏的山巒……
柳老爹瞅了柳莫笛一眼，忽地笑了，眼下搖頭：年少不識愁滋味，欲說還休，呵呵……
又瞥了柳莫笛一眼，卻見少年望山……
“壯志未遂心不改，笑對青巒萬山中。
東風吹醒英雄夢，
東山再起我為雄。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卻在今天。
失敗挫折經常有，微笑坦然。帶着豪情出發，滿懷信心，不畏困難和艱險，照樣登高山。
走吧！穿好衣服！臭小子，先帶你登登山！”
他們到山頂時，朝陽正欲噴薄而出，染紅了東方一大片天空，柳莫笛迫不及待的衝到高處眺望。
朝氣蓬勃的年輕男孩子，迎着山間清冽的晨風與遠方旭日東升長嘯，柳老爹在下面也跟着鬼吼鬼叫，一時朝霞與林中驚鳥齊飛。
站在山頂放眼望去，東面是高聳入雲的山峰和遠方雄偉壯麗的泰山；西邊是綿延不斷的群山，遠處青翠的泰安山似一幅巨大的圖畫；北面和南面，都有綠油油的群山。
不知道多久后，東邊泛出了朝霞，雖只是幾抹，卻絢爛無比，天地頓時因它們而生色。慢慢地，半邊天都密佈了雲霞，如火一般噴涌燃燒着。一輪滾圓的紅日從火海中冉冉升起，不一會就把籠罩着整個天地的黑暗驅除一空。
山風乍起，暮色中雲海飄散，群巒山嶺如同一座海中仙島，山風又起，復爾被掩映在雲海波濤中，氣象雄偉。偶爾雲海中會激起十數道蘑菇狀的粗壯雲柱，衝天而起，徐徐跌落飄散，畫作絲絲縷縷游雲，動靜間，可謂極境。
山雖無言，然非無聲。那飛流直下的瀑布，是它地裂般的怒吼；那潺潺而流的小溪，是它優美的琴聲傾訴；那汩汩而涌的泉水，是它靚麗的歌喉展示；那怒吼的松濤，是山對肆虐狂風之抗議；那清脆的滴嗒，是山對流逝歲月之記錄。
柳莫笛依依不捨地下了山，回眸遠眺天池，心中無限感慨，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功……
細數青山，瀑布奔騰一望間，玉龍下山，瓢灑飛雨，滿眼雲山圖畫開。清風明月，何時再來？
柳老爹看着柳莫笛意猶未盡的小臉，哈哈笑道：“哈哈哈！臭小子，回頭再來，這山就在這兒，還能跑了不成？走啦！老爹跟阿燕說過了，等不着就別等了，他們應該先走了一步，所以老爹親自送你小子趕考！走！”
“老爹，咱們倒底啥時候考試呢？”
柳老爹思忖一陣，說道：“下午寅時中刻。”
“行！那麼……江湖！我又來了！”
當頹廢而居於泥濘的蒼鷹瀝盡破敗，與風起雲湧之時，展翅高飛，傲笑紅塵，蒼鷹縱傷仍為鷹！
縱然身下是無盡深淵，縱然身前是狂風暴雨，哪怕翱翔於槍林彈雨之間，亦無怨無悔，鷹擊長空！
吾定要讓這天為之風雲變幻，要這地為之逆山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