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軍心可用
咸陽城外，蒙家軍軍營。
“士以近死為榮，退生為辱！盾為護身所用之器，戰場上卻也未嘗不可殺敵！”蒙恬站在校場中央，黑色披風獵獵作響，他將手中盾牌高高拋起，迅速擲出長矛，只聽‘砰’的一聲脆響，長矛狠狠撞擊在盾牌上，擦出明亮的火光，那盾牌旋轉着飛向遠處，尖端凸起的鋒刺正中靶心。
“彩！”兵卒們紛紛叫好，激動的揮舞手臂。
“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備，全軍列陣！”蒙恬一躍而起跳到半空，穩穩握住長矛厲聲道：“方圓之陣！”
“得令！”八十名兵卒立刻豎起盾牌，踏着整齊的步伐圍攏到一起，身材高大者在外圍，身材矮小者則挽弓搭箭，八十面盾牌碰撞在一起，如同一個巨大的龜殼，四十桿長槍依次從盾牌縫隙處伸出，冰冷的鋒芒在陽光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
所謂方圓之陣，又被稱為玄龜之陣，攻守兼備。只要配合得當，八十名兵卒就能突入重圍斬殺兩百敵軍。
“眾寡同力，則戰必勝，守必固，雁形之陣！”蒙恬疾步前沖，踏着盾牌躍起空翻一圈，爾後穩穩落地，將長矛指向了遠方的沙袋。
“得令！”八十名兵卒迅速變換陣型，以蒙恬為首呈V字型前沖，自高處向下俯瞰，就如同大雁展翅。八十桿長槍齊齊刺出，堆積如山的沙袋瞬間千瘡百孔，幾個呼吸間便轟然倒塌。
“踏弩準備！”蒙恬高高舉起右臂，黑色頭盔上的垂纓隨風而舞：“放！”
一百名兵卒紛紛躺下，雙腿發力拉開弓弩，瞄準了百步開外的稻草人。蒙恬的手臂剛剛落下，校場上方便傳來一陣破空聲，一百支箭矢鋪天蓋地的攢射而出，原本整齊排列的稻草人瞬間被射翻。
踏弩射出的箭矢比普通箭矢更加粗壯，且箭尖帶着鋒利的倒勾，一旦被這種箭矢射中，即便是戰馬也極難救活。
蒙恬隨手將長矛拋給侍衛，輕撫着鬍鬚皺眉問道：“命中幾何？”
早有兵卒疾步上前，高聲回復道：“八十四支中頭部，十六支未中。”
“嗯，這等命中幾率倒也尚可。”蒙恬微微點頭，又將目光望向了高聳的城牆。
城牆腳下，一百名兵卒早已待命，見蒙恬目光望來，立即拋出腰間纏繞的繩索。那繩索一端是鐵制的尖勾，隨着繩索的滑落，尖勾便卡在城牆頂端的石塊上。九十餘名兵卒確認繩索安全后，腳踏城牆凌空而起，抓着繩索奮力攀爬，眨眼間便已登上了城牆。剩餘的幾名兵卒也是再次甩出繩索，緊隨其後登上城牆。
這等速度已是極快，可蒙恬仍舊有些不滿：“還需嚴加操練，攻城戰最為兇險，登牆時稍有疏忽，那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城牆上的兵卒們立即單膝跪地抱拳作揖：“諾！”
“弓箭準備！”蒙恬轉過身再次抬起右臂，旋即狠狠揮落：“放！”
一百步外，四十名弓箭手自箭壺內抽出箭矢，搭在弓上拉緊弓弦，認真瞄準。
“咻~”
四十枚箭矢飛射而出，三十七枚正中靶心，剩餘三枚也是差之毫厘。
踏弩殺傷力驚人，但準度不足，弓箭則恰恰相反，殺傷力不足但準度驚人，昔日馬陵之戰，魏國上將軍龐涓便是被弓箭射殺而死。
這四十名神箭手，皆是蒙將軍精銳中的精銳，耗費數年光陰才培養而出，在戰場上往往可以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如今六國已斃，
四海歸一，大王定會在明年天氣回暖後起兵南下，掃滅百越諸國。”蒙恬昂首屹立，話音不大，卻透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已賺取軍功的將士們可趁此晉陞爵位，未得到軍功的將士們，也可趁此機會賺取軍功，每日操練不可懈怠！”
“諾。”兵卒們紛紛跪倒，眸中閃爍着貪婪的光芒。
大秦之所以能夠掃滅六國統一天下，軍功爵制無疑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鮮血淋漓的頭顱，別人見了都要退避三舍，而秦軍見了卻如同財寶，可拿回軍營領功。
“馬老四，滅楚之戰時你斬獲了十一枚首級，從普通兵卒一躍成了百夫長。”蒙恬笑吟吟道：“呵呵呵呵……依照律法，年不足而立是不可任百夫長的，你小子才二十四歲，就獲賜二十二畝良田，如今生活如何啊？”
被稱為馬老四的兵卒撓了撓頭，他雖年僅二十四歲，卻因整日操練的緣故，曬得皮膚黝黑，手掌上也生滿了老繭：“回稟將軍，我如今已抱了五個孩子，三男二女。”
周圍的兵卒們紛紛投來羨慕的眼光。
“哈哈哈哈哈……好小子，本將軍也才一個兒子，你竟有了三個，糧食可夠吃否？”
“那麼多良田，我又做了百夫長，家中豈會缺糧？不瞞將軍，我那大兒子才六歲，便有許多伐柯上門來提親了。”
蒙恬眼眸微眯，聽得馬老四提起伐柯提親，他突然想起了蒙犽。
犽兒年後已有十五歲，也該給他尋個娘子了……
以他們蒙家的顯赫，蒙犽娶妻自然是不難，可蒙犽在咸陽內臭名昭彰，在朝為官的，人家不敢將女兒嫁給蒙犽，尋常百姓家的女兒，又是門不當戶不對，着實讓人發愁。
想在朝中立足，娶妻無疑是極為重要的，許多官員都想給兒孫們尋個出身名門的妻，強強聯手，以親屬關係結成利益同盟。
蒙恬也不例外，政治聯姻很有必要。蒙犽生母李氏的娘家，雖不如他們蒙家顯赫，卻也是富甲一方的存在。
長史李斯的兒子李由，剛剛取了長公主贏萱韻，立刻就被委派到三川郡做郡守。
唉……倘若蒙犽也能尋個公主做妻該多好？
可就憑蒙犽那爛到發霉的名聲，能尋個書香門第的姑娘就已不錯了，至於公主……簡直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念及此，蒙恬也是滿臉的憂愁，他搖了搖頭，面對着數千名兵卒朗聲道：“蒙家軍的將士們，你們想不想如同馬老四這般，賺取軍功封妻蔭子啊？”
“想！”兵卒們異口同聲，瞬間亢奮起來，瘋狂的揮舞着手臂。
“那就在南征百越時多斬敵軍，把首級送到軍營！軍無眾寡，士無勇怯，以治則勝，以亂則負！”蒙恬拔劍出鞘，遙指蒼天。
帶兵打仗要看天時、地利、人和，如今兵卒被軍功所能帶來的利益沖昏頭腦，軍心可用，已佔了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