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寒楓·樹林
“到了,就是這裏。第一目擊者發現屍體的地方。”
明明昨天都不樂意告訴我們死亡原因,今天卻直接把我帶到現場?陳星解開後座的安全帶,打開車門:“謝謝你願意帶我來這。”
“不必客氣,這是局長的安排。”年長的警察坐在駕駛座上笑笑,“我在車裏等你。”
局長安排……
【哥,公司這邊要處理的事有點多,我先住公司幾天。局長看我們可憐,主動來幫忙了,儘管使喚他們吧。注意安全,不要太累。】何詩發來消息。
原來如此。
“我可能會很久,你可以先回去。”
“啊沒事沒事,這也算是工作的一項嘛。”
黃警官擺擺手,陳星禮貌笑了笑,轉身走向小巷。
在陳星走後,男人搖下車窗,點了一支煙,把頭伸到車外。
“真是的,為什麼派我來跟他……哼,指望我能教他點什麼嗎……呼……”
算了,反正也是摸魚,在外面還能輕鬆一點。
……
聯邦歷2018年10月29日,周一,晴,宜祈福,宜祭祀。
陳星走進小巷。
這條“小巷”夾在29區一個新建的商場與居民區之間。居民區已經建了三十餘年,空調外機在牆面上整齊排列,地面散落着很多垃圾,大部分是零食的包裝袋,還有一些花花綠綠的宣傳單。小巷有着些許的垃圾的味道,但並不重。
巷子尾的牆上有一片噴射狀的血跡,牆下用白色粉筆畫著一個人的形狀。黃黑相間的破布條搭在角落的假花上,大概是聯邦警察回收時落下的。
陳星從巷子頭走到巷子尾,反覆檢查每一片黑暗。
“哦哦哦————”
不知道商場是否在做活動,隔着牆傳來眾人的歡呼聲,一重高過一重。
陳星踩到了一個空飲料罐,發出清脆的金屬聲。他挪開腳,向小巷外走去。
……
他又在居民區和商場裏轉了兩圈,這附**靜的驚人,甚至沒有一個成型的鬼。
“有發現什麼嗎?”
陳星坐上車時,黃警官把煙熄了,從後視鏡觀察他的表情問。
他動作一頓,回答道:“沒有。”
“是嗎。”黃警官說,“我們已經上報了總局,決定在29區每年做一次流浪狗清理。”
“我可以向你保證,清掃過後絕不會再次出現這種事情。”
陳星放下車窗,看着窗外回答:“那真是太好了。”
……
回去的路上,黃警官不斷地回頭瞄着陳星。
“想抽煙的話請便。”陳星說。
“不是。”黃警官輕咳一聲,“如果你在這裏沒什麼發現的話,或許可以去衝突現場看看。”
“衝突現場?不是這裏嗎?”
“當然不是,這裏可是市區,看見流浪狗成群馬上就會有人報警的。”黃警官看着紅綠燈,在即將綠燈的時候按一下喇叭,緩慢向前,“是在郊區的樹林裏,靠近30區。明天再去吧,現在已經晚了。”
陳星看了看手錶:“可是才四點。”
“到那裏最快也要一個小時。最近天黑的早,你帶手電筒了嗎?”
“……沒有。”
“你看。”黃警官說,“明天我們早點來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
早上八點,陳星手插在兜里,背着一大包裝備站在十字路口。黃警官昨天上午就是在這裏接他的。
一輛黑色的私家車鳴響喇叭,停在面前。
不是警車?陳星歪腰看向車內。
車窗降下,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打了個招呼:“上來。”
“怎麼是你?”陳星驚訝道。
“怎麼不能是我。”
車內是之前在警局裏給陳星做筆錄的年輕警察,沒戴帽子,換了身常服,陳星差點沒認出來。
李寒楓說:“任務轉接給我了,我帶陳先生去。”
陳星把包扔後座上,坐在副駕駛:“沒想到換人了。”
“哦?陳先生一副很捨不得黃警官的樣子嘛。”李寒楓皮笑肉不笑的打方向盤,“他昨天幫你查案了?還是給你講解怎麼追蹤嫌疑人了?”
“……”
“所以我來了。”油門轟的一聲,車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出,“他就指望今年平平安安的退休,怎麼可能上心。”
“李先生是文職人員吧?”陳星看着他的側臉,“我不是在玩,是在認真查案。你要是覺得有趣就過來的話,可能會讓你失望。況且犯人還沒落網,萬一你受傷的話我擔不起責任。”
“我為我內心的正義而來!”李寒楓正色說,“我是聯邦警察,有保護聯邦人民的義務!”
“真的嗎……”
陳星嘆了一口氣。
……
“到了,就在樹林西邊外圍,範圍一百五十米。”
陳星拎起包下車。這裏有一半是觀賞區,隔着樹梢可以看見塔尖。林子十分安靜,偶有風掛掉樹葉。
“老闆為什麼會來這?這裏離區中心還挺遠啊。”
“聯邦警方推測何先生開車來這裏散心,被野狗襲擊后開車逃離,在商場附近停下,疑似想要求救,最後被逼進小巷。”
陳星握緊拳頭。
“……這是誰推測的。”
“是我的上級的上級的上級。”李寒楓回答,“一般來說不會這麼快結案,但是如果有人干涉的話……”
他一停頓,觀察陳星的反應。
驚恐?茫然?憤怒?還是恍然大悟?
陳星沉默半晌,回頭看着他,嚴肅的喊:“李寒楓。”
李寒楓應了一聲。
“你為什麼要幫我?你想要什麼?”
李寒楓一聳肩,陳星沒等他回答,又繼續說著。
“老闆是個好人。”
“他以前沒錢,整天開輛破車拉貨。公司做大后,老闆認真組織了慈善機構來資助學生。他說聯邦貧富差距越來越大,像他那樣因為沒錢上大學就太可惜了。”
“老闆是我的家人,聯邦也好,野狗也罷,不論如何我會追查到底。”
“既然你直接跟我說了,那你一定是知道些什麼,也願意幫我。”
“‘我以前也與聲稱能見到鬼的人共事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這麼說過吧?我腦子不好使,只能想到這個。”
“等找到兇手之後,我會償還你的恩情——如果你需要我‘見鬼’的能力。”
李寒楓眼睛一亮,慢慢勾起嘴角。
……
“在合作之前,我們需要先了解對方。”李寒楓靠着白色的樹,“陳先生,你懂多少偵查技巧?”
“丁點不會。”
“那靈方面的能力呢?靈力操控?御使鬼怪?預測吉凶?”
“我感受不到靈力。”陳星老實回答。
“那你有擅長的方面嗎?”
“我擅長打架,啊,我不喜歡暴力,也沒怎麼打過。”陳星說,“靈面的話,我可以看見鬼,但摸不到,鬼也摸不到我。”
“後面的請詳細說明一下。”
“鬼一碰到我就裂開。”
“我懂了。”李寒楓說,“或許你需要一些基礎教育。”
……
陳星在樹林裏尋找靈痕,李寒楓跟在他後面。
一個灰色糰子粘在樹根上。他俯下身,仔細嗅着。
李寒楓看不見靈體,問:“怎麼了?有發現嗎?”
“是狗的靈魂,還沒有成型,很弱小。和我在老闆屍體裏發現的是同一個品種。”陳星打開背包,拿出一個玻璃瓶,擰開瓶口,小心翼翼的裝進去。
“那看來大概率是一個人,或者一個組織養的了。”李寒楓說,“靈魂能裝在玻璃瓶里嗎?”
“不知道,但是直接碰到我的話肯定會消失……呼,好了。”
“裝好了?”
“消失了。”
陳星鬱悶的捏着一粒砂。
樹林裏一共有十一個灰團,去掉被陳星戳破的一個,還有十個。李寒楓把地點記下。
“它是會動的,也可能會被其他鬼當零嘴吃掉,沒必要記住。”陳星說。
“如果你能和靈界溝通,就不需要我幫忙了。”李寒楓回答。
……
走到車邊,陳星坐上副駕駛,拉開安全帶,看見李寒楓站在車外。
“怎麼了?怎麼不上車?”陳星向後調整座位,坐得舒適一點,“想上廁所嗎?那我在車裏等你。”
李寒楓握着車門把手。
“……技巧。”
“什麼?”
“普通人和靈界溝通的技巧。”李寒楓說,“你想學嗎?雖然不能教給外人……”
陳星有種預感,一旦自己答應,接觸到靈界,就再也回不去以前的生活了。
所以……
“我想學。”陳星說,“教教我吧,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