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宗門
幾日後，蔣百里接人的車隊來到村裡。
陸離與王大柱此前已收到消息，早就等候着。
他們身後站着一眾村民，敲鑼打鼓，燃放鞭炮，是來給二人送行的。
村長朱老實將大紅花戴在二人胸前，然後囑咐道：“大柱、二狗，你們是村裏的驕傲，全村人都可指望你們出去闖個前程，給咱村長臉，你們要把握機會，混出個名堂啊！”
李老頭在一旁抽着土煙，默不作聲，眼睛裏有複雜的情緒，他抽土煙的力度和頻率比以往重且多，極力不讓那些情緒湧現出來。
陸離走向李老頭，想說點什麼，但是始終沒說出口，只得作罷，代之以一個松垮的擁抱。
知道自己要遠行，陸離已經安排好一切，將自己積累的微薄錢財留給李老頭。還抄寫了一些生字，詳細標註音和義，每個學生留一些，勉勵他們繼續學習。
“大柱，出門在外要吃好，待你回來若是瘦了，老子會心疼的！”王小山摸着眼淚，囑咐道。
“爹，知道了，看你哭哭啼啼的，讓人笑話！”王大柱見自己老子的表現，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忙說道。
很快，二人登上馬車，隊伍漸漸離開了村子。
陸離回頭看了又看，村口大樹下，李老頭落寞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里。
陸離心中有些不舍，但終究還是壓制住內心的傷感。
車隊來到江寧縣城，蔣百里招呼陸離和王大柱下車，在一小攤子上吃面修整。他自己則有事離開。
約摸半個時辰后，一隊豪華車駕趕來，在一旁停下，蔣百里自車駕里走出。
與他一起走下車駕的，還有三名少年人，個個身着白色絲綢衣服，腰間佩戴錦繡香囊，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蔣百里招呼陸離與王大柱上前，然後向二人說道：“這是周家三個少爺，跟你們一同前往碧落宗，這就算見過了，有事你們相互照應！”
陸離聞言，似乎覺察其言語間的深意，便問道：“怎麼？你不同我們一起上路嗎？”
蔣百里見陸離如此敏銳地反應，心中頗為讚許，回道：“不錯，我的修鍊不能耽誤，難以脫身，你們自行前往報到即可！”
蔣百里說著，將五枚小木牌分發給五人。
“你們到了碧落主宗，只需要將這枚信物出示給他們，自然有人安排你們入宗測驗的事。”蔣百里說完，便轉身登上一輛馬車。
隨後他探出頭，說道：“車夫是我分宗可靠的人，他會領你們到主宗，你們就安心啟程！”
蔣百里說完這些，就要放在車簾，但他似乎想到什麼，又補充說道：“你們不要忘記答應我的事情，有機會進了內門，我自會尋機找你們！”
蔣百里說完這些，才乘馬車離開。
陸離從蔣百里的話語中，大概猜到他或許也讓周家三個少爺辦一樣的事，進入主宗內門，為他尋到他需要的秘書。
“上路走吧，五位小爺！”碧落分宗的車夫催促他們趕路。
陸離朝周家三個少爺略微一抱拳，便與王大柱登上馬車。
周家三個少爺中，看着最小的一個少年向陸離抱拳回禮，其餘二人則一臉不屑，並未理會陸離與王大柱，便登上了他們那輛豪華馬車。
“那兩小公子，還挺狗眼看人的啊！”王大柱登上車后，朝陸離吐槽道。
陸離並未怎麼理會，只是作了個禁聲的手勢，說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出門在外少說閑話，不要無端結怨為好！”
王大柱聽罷，也是點點頭，表示認同。
馬車顛簸了三天三夜后，這一日，陸離與王大柱正昏昏沉沉之際，突聽到馬車外傳來車夫的聲音。
“碧落宗到了，下車吧！”
陸離聞言，掀開車簾，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隨視線看去，兩座高聳入雲的磅礴山峰立在遠處，令人視之生出敬畏。沿着那主峰的輪廓往下，山形迂迴，綿延開來，散向八方。
陸離走下馬車，發現所站之地，乃是兩條山脈的深壑之中。
此山壑兩側，古木參天，雖是炎炎夏日，但林蔭遮蔽，松風迎面，很是舒爽。
山壑中，一條石階路當中鋪下，蜿蜒向山上，隱於雲霧之中。
石階路的左邊，是一條小河，源出山上，延伸一段距離后，便與石階路分開來，河水清澈，水波泠泠作響，悅人耳目。
“幾位，我的任務完成，你們請上山，我這就回去復命啦！”車夫說完，準備掉轉馬車離開。
陸離抱拳表示感謝，隨後抬起步子，準備上山一觀。
“二狗，你不歇一會嗎？這台階多到要累死人啊！”王大柱看着沒有盡頭的台階，絕望地說道。
“大哥，這宗門就在上面，我們快些上去看看。”周家三個少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說道。
“三弟，你心急什麼？這麼多的台階，當然要找人抬我們上去啊！”三人中年紀稍大的一個說道，看向王大柱這邊，眼裏滿是不屑。
王大柱察覺到他的眼神，心中不忿，想要發作，但是被陸離及時拉住。
這時，山下經過幾個山民，貌似是進山打柴的。
周家年紀稍大的少爺叫住了他們，只說可以出錢，讓他們設法送三人上山。
山民們看出價可觀，於是欣然同意，不一會便找來簡易竹攆，準備抬三人上山頂。
王大柱看得眼熱，內心又妒忌又不服氣，眼看着周家兩個少爺被人抬上前去。
路過王大柱，二人還露出挑釁的神情。
當然，周家最小的少爺沒有選擇坐攆上山，他走到陸離與王大柱跟前，說到：“難得一同到此，不如結伴而行？”
陸離上前，表示可以。
“在下周翎，交個朋友，不知如何稱呼二位？”
“在下……李二狗。”陸離想着，頗難為情地說出自己的名字。他此時若說自己以前的本名，覺得有不妥，於是只好說出這個世界的名字。
“王大柱！”
“李兄的名字真是……”周翎聽陸離報出名字，沒忍住，掩嘴笑道。
“在下名字粗鄙，讓你見笑啦！”陸離也不生氣，禮貌道。
“二狗，你出門在外，還是取個像樣的名字吧，不如叫李二蛋，比叫二狗好！”王大柱調笑道。
陸離聞言，臉上笑意凝滯，恨恨道：“我謝謝您了，給我改了個這麼好的名字！”
王大柱嘿嘿直笑，顯然也自知不妥。
“哈哈，何必麻煩，叫李二就挺好！”周翎一臉尷尬道。
陸離抱拳笑道：“李二？這名字倒真挺二的！”
“哈哈！”
“李二，就叫李二吧，低調的名字。”王大柱笑道。
“尚可。”
陸離沉思片刻，點頭表示接納此名字。
其後，氛圍逐漸歡快起來，三人暢聊着同向山上登去。
登爬過程中，陸離也大概知曉周翎的身世。
周翎乃是江寧周家庶子，上有周世英、周世雄兩個哥哥，也就是乘攆先行那兩位，他們二人是正妻所生，平日裏對周翎頗有欺凌之舉，故三兄弟雖無大的嫌隙，但也並不是很和睦。
江寧周家，也算是地方大族，蔣百里自然與之關聯甚多，此次賣周家一個面子，保薦周翎三人入宗測驗。
三個時辰后，碧落宗山門遙遙在望。
陸離三人停下腳步，斜依在山石上休息。
“我的天啊，總算見到山門了！”王大柱雙腿顫抖，汗水滴答滴答往下掉。
碧落宗的山門很簡潔，沒有刻意裝飾的建築，只是在一塊聳立的巨石碑上，大書“碧落宗”三個遒勁的大字。
雖然簡潔，但有古樸滄桑之意，令初見者心神震撼，頓生肅穆仰望之感。
山門前，周世英與周世雄悠哉游哉，已然等候多時。
見周翎等人狼狽的樣子，他們臉露得意之色，周世雄更是出言譏諷道：“三弟，你這是何必，跟這些下等人一起遭罪，真是下賤。”
周翎聞言，面色如常，默不作聲，顯然平時忍耐慣了，不想同二人爭辯。
然而，王大柱卻不能忍，出言反擊道：“你說誰下賤呢？信不信小爺揍死你。”王大柱說著，收起疲態，捋起袖子就要上前干架。
“別衝動！”
陸離連忙拉住王大柱。
見事態即將失控，一旁的周翎出言道：“兩位兄長，他們二位是我的朋友，還請口下留情。”
“喲，老三，你個悶葫蘆，今天吃錯藥了，竟然敢頂嘴！”見周翎出言忤逆，周世英有些詫異，忿然嘲諷道。
周世英傲慢狂妄的嘴臉，令陸離眉頭微皺。但他依舊沉穩，死死拉住王大柱，“別惹事，君子受辱，伺機而報，不遲。”陸離在王大柱耳邊一字一句，小聲說道。
此時周翎面若寒霜，牙關緊咬，恭敬抱拳俯首，良久才顫聲說道：“兄長大人大量，小弟賠罪，望不要與我等低下之人計較。”
陸離與王大柱見周翎如此憋屈，替其不忿。
周世英與周世雄見狀，嘴角揚起，露出勝利者的挑釁姿態。
“罷了，你這般賠禮，我們便不計較，畢竟是兄弟，是吧，老二。”周世英轉頭看向周世雄，二人交換眼色，得意地笑起來。
陸離恨恨咬了咬牙，還是壓下心中怒火，將俯身的周翎拉起身來。
周世英與周世雄笑聲張狂，忘乎所以，在清靜的山門前，傳得很遠。
“狂犬吠日！”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