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黃金鎮恐怖傳說(二十二)
顧磊磊和醫生一離開,就離開了足足三個多小時。
無外乎在隔壁準備接應的南名等得十分心急。
“房間裏的線索真的很多,它們被丟得到處都是。”顧磊磊解釋道,“這導致我們在每一間房間裏都花了很長時間。”
“而且,因為房間裏的陳列太亂了,所以我們又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把它們恢復原樣。”
南名悶悶不樂地把麵包的包裝紙揉成一團:“哦?是嗎?”
顧磊磊欣然點頭:“當然了,我做事,向來靠譜。”
她甚至還把“行程”簡略地概括了一遍,十分貼心。
南名的臉色終於好了一些。
他隨手收起包裝袋,說:“那你們……”
張開的唇瓣突然閉上。
南名豎起耳朵,側耳聆聽片刻。
“噓。”他突然將手指豎於唇前。
顧磊磊和醫生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幾乎連呼吸的聲音,都要消失不見了。
幾秒鐘后,南名鬼鬼祟祟地摸到正門門廳處,原地趴下,將耳朵貼到了地板上。
顧磊磊和醫生無需多言,便也做出了同樣的舉動。
咚咚咚。
倉促而略輕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
南名壓低嗓門,提醒眾人:“有人上來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
醫生摸出一把手術刀,在指尖劃出一道銀光。
他面露兇狠之色:“幹掉他?”
顧磊磊無聲地拍了一下地板:“這是法治社會!”
醫生蠕動唇瓣:“這事兒我熟,不會被人發現的。”
顧磊磊無奈極了:“萬一你把重要的NPC幹掉了怎麼辦?”
醫生想了想,收起刀片。
他做出部分讓步:“只要不被他發現的話。”
言外之意是:只要他們三個人有暴露的風險,他就會在第一時間衝上去,讓“風險”原地消失。
不過,至少到目前為止,他打消了“殺人滅口”的糟糕念頭。
顧磊磊重新把臉頰貼到冰冷的地板上,聆聽不速之客的腳步聲。
哦……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三個人才是真正的“不速之客”呢!
顧磊磊頗有些心虛地想道。
腳步聲從遠及近,越來越響。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開始的時候,還只能迷迷糊糊地分辨出幾個重音;
現在,甚至都能清晰地聽出,那位上樓者就是衝著七層樓疾走而來的。
腳步聲在“六樓到七樓”的樓梯上響起。
這位不速之客同樣選擇了樓梯,而非電梯。
咚咚咚!
他已經走到了走廊上,距離顧磊磊等人藏身的空房只有幾步之遙。
南名匍匐着爬到筆記本電腦前,調出相應的監控視頻。
無需提醒,顧磊磊同樣無聲地滾了過去。
她一溜煙地爬了起來,看向屏幕。
三隻腦袋成功湊到了一起,悄無聲息。
監控屏幕上,一位身穿黑色斗篷、頭戴黑色兜帽的人左右張望,行色匆匆。
他的打扮十分惹眼。
假如走在白天的大街上的話,一定會招來百分之一百的回頭率。
因此,顧磊磊猜測:
他應該是為了在鄰居中隱藏自己的生理特徵,才會選擇如此打扮的。
這麼一說的話……他的特徵應當非常惹眼。
顧磊磊的腦海中閃過數種猜測。
兜帽人一踏進七樓的走廊,就變得警惕了起來
。
他在每一間房門的門口停下,側耳聆聽屋內動靜。
包括顧磊磊三人所在的“空屋”。
他同樣在門口停下腳步,然後,在顧磊磊三人沉默的注視中,如同一隻黑色口袋那樣,緊緊貼到了門上。
為了防止被兜帽人察覺到屋內有人,三個人放緩呼吸,動也不動。
終於,他似乎是感覺安全了。
兜帽人脫離門板,快步走向“那間房間”。
一隻鑰匙從衣袖中抖出。
嘩啦——
伴隨着一聲瓷器破裂的聲音,房門被他打開。
兜帽人閃入門中,消失不見。
而其餘房門處都沒有什麼動靜。
可能是住客還沒有回家,也可能是他們已經習慣了時不時傳來的瓷器砸碎聲。
顧磊磊一時半會兒地還沒有緩過神來,便用氣聲說道:“我們的新房客回來了。”
新房客的個子看上去不高。
拋開由於監控角度導致的形變之外,他還是要比顧磊磊矮上一個拳頭。
但是,由於兜帽人披着的斗篷太過寬鬆,甚至於,下擺直接拖到了地面上,蓋住了整個腳面。
因此,顧磊磊也說不准他的真實身高究竟有多高。
也有可能是他蹲下了身子,故意給人留下一種“他很矮”的印象也說不定。
至於高跟鞋……
顧磊磊眯起眼睛,比劃了一下他的高度。
那麼矮,還穿高跟鞋,這得是侏儒了吧!
正想着,醫生突然開口道:“她是女的。”
他的結論下得斬釘截鐵,透出一股不容反駁的味道。
南名好奇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醫生平靜回答:“她的肩胛骨形狀告訴我的。”
雖然兜帽人四處走動查看時,整個身體都被黑袍籠罩,看不清具體細節。
但是,布料最為單薄的肩膀處,卻時不時會透出少許痕迹來。
南名吹了了一聲小小的口哨。
顧磊磊若有所思,看向醫生。
對骨骼了如指掌,熱愛屍體,慣用手術刀……
一個名字悄然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顧磊磊的眼皮稍稍有些抽動。
一時之間,她都不知道該說自己“幸運”,還是該說自己“不幸了”。
好消息,這位仁兄不像血手屠夫一樣為人冷漠,高度自傲,且患有嚴重的潔癖。
壞消息,他的每一次熱情相助,都會從受益者的身上收取些許回報。
大部分的時候,是鮮血和傷口。
小部分的時候,是零件和屍體。
現在,顧磊磊只希望拜庄給自己總結出來的情報帶有少量謬誤。
因為他已經勉強能算是“給過自己幫助了”,這也就意味着,鬼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腦子一抽,突然過來索要報酬。
思索間,隔壁的房門悄然關閉。
所有佈局在走廊中的監控攝像頭都已經完成了它們的使命。
此時此刻,屏幕上不斷地播放着毫無變化的走廊。
南名幽幽開口:“我後悔了,我當時就應該讓你們冒一次險,在屋子裏裝些監控的。”
顧磊磊拍拍他的肩膀:“這樣會打草驚蛇的。”
“兜帽人在走廊中沒有注意到監控攝像頭,是因為她很着急。”
“從她的走路姿態來看,她似乎是在躲避某些東西,因此才會匆匆忙忙地打開房門,躲進屋中。”
“然而,等到她回家裏之後,那可就不一樣了。”
“安全的環境反而會讓她注意到奇怪的細節。”
醫生贊同點頭:“沒錯,我們已經拿到了足夠多的線索。”
“沒必要冒險。”
“何況,這些線索也亂八七糟的,到處都是需要解開的謎團。”
在謎團沒有得到完全的解答之前,監視兜帽人在家裏的行為並無意義。
畢竟……
顧磊磊拉開外套,從內側口袋裏取出一疊紙張,輕輕揚了揚。
她翹起嘴角,得意開口:“猜猜這是什麼?”
“我們在她的房間裏發現了刻有字母的蠟像,奇怪的儀式法陣,標註着很多註釋的白村和銀村的地圖,她對於詐屍事件的分析和預測,以及……”
南名吞咽口水:“……以及被你拿走的舊資料。”
顧磊磊高興點頭:“沒錯,就是舊資料!”
“這些是歷史系教授留下來的調查報告和部分文獻,還有幾頁正經人絕對不會寫的日記。”
南名艱難道:“你就這麼把屋子裏的東西拿走了?她不會發現嗎?”
顧磊磊擺擺手,說:“當然不會了。首先,她怕文件丟失,所以打印了好幾份複印件,放得滿屋子都是。”
“其次,這份文件是我從灰塵累累的書堆里翻出來的——她已經很久沒有注意過它們了。”
南名問道:“那灰塵怎麼辦?”
顧磊磊拍拍胸脯,自滿得意地分享起了她的小技巧:“我從灰塵最多的角落裏取了一些灰塵,重新灑了回去。”
“哪怕有照片對比,她都沒辦法發現差距,簡直是完美無缺。”
南名難以置信地看向醫生。
醫生略一點頭,表示“確實如此”。
南名張張嘴巴。
最終,他在沒有吐出任何一個字的情況下,輕輕合上了下顎。
本次行動,戰果頗豐。
顧磊磊一行人不但收穫了新租客的部分特徵——“她是女的”——還收穫了一手機的照片和歷史系教授那佈滿灰塵的豐厚遺產。
南名趴在牆壁上,聽了片刻。
他迅速彎腰,對顧磊磊和醫生說道:“我們快點走吧!我聽見了水聲,她應該是在洗澡,一時半刻地,不會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快到下班的時間了。
再不走,就要來不及了!
顧磊磊一行人和兜帽人一樣不想給周圍的鄰居們留下任何印象。
最好能“悄悄地來,悄悄地走,不留下任何一片雲彩”。
三個人分工合作,帶上所有家當,從樓梯處溜了下去。
再一次途徑保安亭的時候,顧磊磊看見穿着保安服的人正提溜着一位精神小伙兒的領口,破口大罵。
“你偷偷溜進保安亭是想做什麼?是不是想偷東西?”
“不……不是的……”
“還說不是?你知不知道你拔的那把鑰匙其實是一個警報器?只要拉一下它,我就能在裏屋聽到吵死人的警報聲!”
聲音漸漸遠處。
顧磊磊坐到駕駛座上,轉動鑰匙,給車點火。
南名笑道:“還好我們沒有去拿鑰匙。”
是啊……還好沒有去拿鑰匙!
要不然,被保安當場捉住,臭罵一頓的人,就會變成自己了。
顧磊磊輕快地踩下油門,駛向民宿。
……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抵達民宿,和其餘三人匯合。
然後,仔細地分析完今天的收穫之後,再決定“是否要去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