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瑣事
雲端之上俯瞰天地的大殿內,供奉着一枚枚玉牌,最前方共有九隻,最接近站在殿中的人影。
其中一枚玉牌上,密密麻麻的火焰接連熄滅,那預示着一條條生命的逝去,有資格在玉牌上留下神魂氣息的,無一不是元嬰真人。
人影動了動,伸手召來侍從:“聖霧門地界出什麼事了?聖霧那個老傢伙死了嗎?如此丟人。”
“回老祖,聖霧門面臨的壓力很大,赤明宗遠比想像的強,他們藏拙太久了,聖霧門面對的壓力比預計的大的多。”
“這很正常,正道壓着我們這麼久,怎麼可能沒藏着一些東西。告訴聖霧門的,務必堅守。實在守不住,他們本宗的地域萬不可失,此關乎萬年大計。”
“明白,我這就親自去督促。”
“嗯,見了聖霧老頭替我問好,告訴他別死在幾個小傢伙手裏。”
“是。”
聲音隱去,大殿依舊空蕩蕩。
除了坐鎮此地數萬年未動一毫的人影,殿中不會出現任何修士,和他對話的修士本尊遠在宗門腹地,只是被他攝來一縷意識聆聽教誨。
“大世來至,是福是禍?”
.....
“該死,怎麼會這麼快?”
赤紅天火接連在天際炸響,五色光輝流轉,擎天之陣在此刻運轉到了極致。
陣內修士個個嘴角帶血,面色慘白。
大陣中央,錦衣華服的老者盤膝而坐,勉力維持着。
“宗主,援軍何時能到?”
“快了,快了!”老者快速回答道。
老者名叫周天生,乃是天華五行宗之主,也是此宗創派祖師,修為高絕,曾有前輩評價曰:“距真君不遠矣。”
到了此刻,周天生才明白那僅僅只是一句稱讚,代表不了任何事。
天穹之上,僅僅只是一張符籙,便壓得他們一十七位真人,萬萬修士組成的大陣喘不過氣。
外界的五位真人和一應結丹修士固然也有其作用,可一個草草建成的天火伏魔陣焉能將他們逼得走投無路。
作為修行數萬年的修行者,周天生看的很明白,天火伏魔陣卻是了不得,可也就是和自家《五道誅天陣》在伯仲之間。
有靈脈地利之助,自家還隱隱佔優,更何況他們壓倒性的修士數量。
本來他也是這麼想的,早早就開始憧憬在這太上真人的戰場上打出第一個勝仗是何等威風,甚至於周天生都有些擔心這樣做會不會讓太上真人惱羞成怒親自報復。
可事到如今,周天生只能望着在那天穹上漂浮不定的一張符令而出神。
此刻的周天生切身的體會到了,“太上真人敕令”在戰場上無往而不利,遇之當遠遁千里絕非空談。
很多宗門,特別是元嬰宗門,秘境幾乎是標配,但高天君遺府那樣等級的還是不多。
而很巧的,天華五行宗就有,且已經開發完全,這給了一些人僥倖的心理。
但好在天華五行宗在魔道還算正派,祖師也依舊活着,他的威望和能獲得救援的希望讓某些人還不敢動。
雷火下落的速度再次加快,無暇多想的周天生舉起遁光,閃身來到了宗門祖師殿。
就在他打算藉助法陣聯繫聖霧門之時,一縷清光在不經意間綻放,這位聞名於世數萬載的大真人就此隕落。
電光閃爍間,五道誅天陣出現了破綻。
電光好似割裂了虛空,讓法陣的運轉不太如意。
“轟!轟!轟!!”
很明顯,正道的修士注意到了這一點,進攻的節奏更快了。
而獲悉自家宗主魂燈以滅的天華五行宗長老們,也陷入了騷亂。
好在他們都是積年老修士,基本的鎮定還是有的,並未因此亂了陣腳。
不過大陣的一縷破綻也讓他們好一陣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才在大幅收縮防線后重新穩住陣腳,但落敗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或者說從最開始落敗就是必然的結果,只是現在這個時間提前了不少,他們被救援的價值也低了不少。
愁苦的情緒被限制在了高層,他們能收束情緒,其他小修士可不一定。
雖然他們活下去的幾率其實更大,畢竟小修士沒有賣土求榮的資格。
沒人知道一個高階秘境能保下幾位真人,所以現在無人開口投降。
吞心魔宗的宗主死了,只活下來一個無關緊要,受了無法治癒傷勢的大長老,這讓他們心生疑慮。
他們很自信自己的價值要更高,這樣就有些讓人不知進退了,但希望還是在的,畢竟完全開發的秘境價值也更高。
而且,現在唯一的阻礙也不存在了,不是嗎?
大家都各懷心思,但明面上誓與宗門共存亡的態度非常鮮明,不再死一些人,他們怕是會繼續搖擺下去,決心不是那麼容易下的。
自由與生命,聲名和現實,熟重?
.....
海弘域,承禮府。
一道虛影一閃而逝,在遠處顯出身形。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李長思手中拿着一件奇怪的器物,四四方方,上印星辰日月,似有無邊靈機暗藏,細查之下卻又毫無所獲。
這東西是承禮府各方勢力上供的,他們也搞不懂是什麼,研究了很多年毫無所獲,在這百廢待興之時,也就送給了李長思這個縣官加現管來鞏固關係。
之前煉化碧落靈木效果不錯,讓他的修為又更進了一步,不過高階靈木難尋,碧落靈木這種沒用又品階極高無人爭搶的就更難得到了。
再之後他就一直在承禮府安養心神,直到這東西的入手。
為了防止探知根底的時候把自家府邸炸了,他選了個承禮府的偏僻之地建立別院專門來研究這東西。
其上除了星辰日月,還有一道人影比較奇特,至少比起抽象的天地象徵,人還是具體多了。
麻衣芒鞋,腰間一個紅葫蘆,佝僂着身子,看不清面容,很像是李長思前世認知中的老神仙。
神識緩緩滲透,卻毫無所獲,除了這東西是個柳木所制,什麼也看不出,就和之前每一次探查一樣。
不過這一次李長思做了不一樣的準備。
伴隨一件件物什的取出,一座一十三層的高台逐漸成型。
李長思身上的氣息也發生了改變,沉穩的氣質逐漸向飄渺莫測轉變,一縷縷清輝不受控制的開始外溢。
點點金光鋪滿四方,一座恢宏的宮殿虛影逐漸浮現。
一株樹影在李長思身上浮現,托住了看似無邊的宮殿。
殿中伸出虛幻的大手,將四方印托在掌中,點點金光覆蓋了四方印。
就在這時,李長思等待的變化出現了。
四方印上的星辰日月開始流轉,麻衣老者仰天長嘆,竟一步跨出四方印,落到了李長思面前。
老者身上的氣息並不算強,似有似無,混若天地自然。
“晚輩李長思,不知前輩?”
宮殿早已散去,清輝灑落一片,無數符文飛舞,天際一片赤紅。
“老朽無名無姓,早年間門人呼我為宿元天君,今時今日不過一縷意識殘留,以當不得如此稱呼了,小友隨意稱呼吧。”
“天君啊...老丈是何年間的修士?”
“吾乃東方青冥老治下,得道於天命第三紀,不知小友?”
“小子今在太上金闕天尊治下修行,無名小卒。”
與其胡亂攀附被拆穿,不如直接胡亂講。
“未曾聽聞過金闕天尊名諱,不過料想當是不凡,如此尊誨非一般神聖當的起的。”
伴隨着二人的閑聊,清輝越收越緊,符文流轉不休,直到最後一刻。
伴隨一道肉眼難以觀測的輝光閃過,李長思手中托起一枚符印,老者依舊,星辰日月卻不復存,只餘下一道貫穿符印上下的“太上真人敕令”。
“老前輩莫怪,我實在不放心啊。”
也許是對方剛剛復蘇力量有限,也許是對方出於某種原因不好反抗,更或者這個宿元天君就是編瞎話騙他的,總之封印進行的很順利。
做完這一切,鄭重的將符印收起,他打算等本尊修為再進一步后直接煉化這個東西。
成功后他就不擔心對方破封了,玄青符籙真解之玄妙絕非等閑,他有充足的自信。
隨着修為的進步,他對於太上金闕經和玄青符籙真解是越來越了解了。
知道的越多越無知很適用李長思現在的狀況,但已知越來越多也是事實,他對自己擁有的種種神通極度信任。
神通已然成為李長思的一份子,他們不分彼此,一起構成了太上天。
符印就暫時放在海弘域了,現在不是送不過去,重煉之後的符印是完全由本尊力量殘餘構成的,與他的聯繫足夠密切,完全滿足傳送要求。
只是他擔心自己壓不住這東西,還是放在海弘域的好,萬不濟也就損失一具化身。
收起符印,李長思又開始了靜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