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前輩
比起青天域一言可決萬萬人生死的本尊不同,海弘域的李長思並不繁忙,他依舊在坐鎮承禮府。
“損失如何?”
李長思向身側的魏長河問道,這個承禮府資格最老的結丹,現在代表承禮府全體修士向李長思作着彙報。
這也象徵從此刻起,承禮府的最高執政者徹底確定了下來,不會再因為戰事的反覆而改變更易。
聽着魏長河的彙報,他對現狀也大概有了些了解。
除凡人因撤離得最早最徹底,沒什麼損失之外,其他各方勢力至少折損五成以上。
更有三家勢力所有嫡系盡數死絕,導致險被瓜分。
不過這件事被魏長河擋了下來,在李長思看來這無非是給自己的投名狀。
選擇保下這幾家可以多些死忠,同意瓜分他不光可以佔一大份,同時也多了利益盟友。
無論哪種,這個選擇讓自己來做就是好的,李長思很滿意魏長河的自作主張。
“這些人對將來的局勢並非毫無用處,他們盤根錯節的關係網在某些時候還是有效果的,少死一些是好的。”
這句話不單單講給被瓜分的三家,也是告誡魏長河他們:用處確實有,但不關係存亡。
“真人明斷,長河明白。”
魏老家主果然很識趣,他接過了李長思的話茬,這樣的表現無可挑剔。
海弘域暫時很和平,至少李長思在的地方很和平,飛鴻仙的餘威沒有千百年的時光是無法被消磨的。
而作為此戰的堅守人員,作為少數孤身一人守住屬地的人,作為制符煉丹雙料人才,李長思不可能再被派到前線了。
作為外人,真讓他指揮一方沒人放心,拿去填線又太過浪費,就這樣駐守不那麼后的後方再好不過。
至於之前的利益糾葛也不再重要了,各家損失都不小,空出來的空間足夠他們發揮很久,李長思無需再去制衡,他的存在就足以讓這裏維繫平衡很久。
.....
“法寶嗎?你們魔道很捨得啊。”
李長思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消瘦老者嘆道。
五階及以上的法器會被冠以法寶之名,既是說明珍貴寶貝,也是其實在罕見。
“太上真人說笑了,我等不過想要試試而已,真人何必多想。”
自從李長思一路高歌,一人橫壓一城后,他給自家日後道場取名太上天的故事也就傳開了,太上真人的名號隨即叫響。
其實現階段李長思是不願意接受這個高帽子的,太上這個名號太大,他還撐不住。
法號這東西有沒有無所謂,剛剛入道時部分有情懷的修士會給後輩起道號,待修鍊有成也就成了法號。
這類道號一般和輩分或者修士性格長輩期許有關,很隱晦,並不張揚。
還有就是李長思這種,莫名其妙就叫開了,其實也應該算外號,不過你撐不住就是個笑話了。
李長思沒有起道號法號的這個習慣,甚至他都沒有給自己起個響亮名號的想法,太上天僅僅只是省事而已。
不過也沒有自弱聲勢的道理,在同道面前謙虛是美德,在魔道這裏謙虛就是懦弱了。
李長思依舊懶洋洋的,似乎並沒有把這個在魔道久負盛名的天心真人放在眼裏。
其實從對方不比他謙虛多少的法號上,就能看出對方並不尋常,雖然不知道天魔宮的長老為何會到聖霧門助陣,不過對方的不好相與他還是聽過的。
昔年這位天心真人曾以一己之力掃平正道一個傳承萬餘年的元嬰勢力,這不光說明對方實力之強,也說明天心真人活了很久。
他的傳說甚至被一些真君從小聽到大,是青天域最古老的一批修士,也是為數不多的未成化神卻活到今天的修士。
這並不是說元嬰真人壽元不該如此長,相反這才是正常的。
但在青天域早年那種日日有大戰,月許滅一族的節奏中還能保全自身,實在難得。
除非你一直躲躲藏藏,從不與妖族作戰,而天心真人卻並未因此受人詬病,這就意味着對方從未避戰過。
李長思雖不懼他,卻也不想無故和這位做過一場。
但事物的發展總是那樣地迅速,快到讓人反應不過來。
絢麗的光芒衝天而起,隔開了黑白二色,景色壯麗,好不奇幻。
恐怖的殺機隨即瀰漫,但一道清輝也幾乎就在同時升起,讓天地重複朗朗清空。
數十萬年的積累並不能讓天心真人對李長思形成碾壓,說到底他也只是一位真人,終究不是真君當面。
那衝天而起的極光打散了黑白雲氣,身着黑白袍的老者站立正中:“我道為了人族,犧牲何止萬萬,今日你等竟要舉着人族大義之旗將我等斬盡殺絕?”
此聲遍傳四野十萬里,引的無數人議論紛紛,雖不會動搖戰意,畢竟都是修行千百年的修士了,誰還沒點主見。
可李長思也決不能放任:
“你道昔年確有貢獻,佔了天地四極四方便是最好的回饋。
現如今卻倒行逆施,妄圖將芸芸眾生拉入萬劫不復之境,妄圖將億萬先輩之奮鬥一朝葬送,我輩清理門戶天經地義!”
“何談此謬論,我道從外和你道有絲毫正面衝突,難道僅僅一次誤會,就要讓我道億萬生命為幾個宵小陪葬?”
李長思沉默了片刻:“若是平時,晚輩自與前輩坐而論道,奈何爾等不死,難安我心。”
“大戰之際,穩字當先,你們死得其所。”
后一句只有天心真人聽見了,他也不再言語,這樣的戰事不是他一言兩語就能改變的,那些活了恆久歲月的真君比他能說。
“既如此,我等手底下見真章吧,希望太上真人莫要負了盛名!”
語畢,黑白玄光再度升起,李長思周身泛出清光,一柄如意抱在懷中,正是他太上天力量的外顯。
對峙的大後方,一道道命令在下發,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一道道法陣在很遠的地方布成,這是接應李長思的準備。
他們又不是單打獨鬥,讓天心真人闖入他們大本營就夠丟人了,再讓自家統帥因此隕落,他們還活不活了。
一艘艘飛舟在接連升空,很快,天際就只剩下黑壓壓的一層飛舟海。
說真的,此刻黑白素袍着身,手執拂塵,身背法劍的天心真人可比李長思像樣多了。
比起對面穩坐雲端,萬千瑞光環繞,天心真人反倒更像有道仙真。
也不奇怪,兩道源流皆是古之人族,沒有人喜歡陰氣森森,古時凡人的習慣一直影響着今人的模樣,無論正魔。
魔道陰寒只是低階修士求快所致,而修士大多都是低階,故此正道堂皇光明,魔道鬼祟魍魎。
但到了一個層次,兩者無論從功法還是外顯形象上都不會有差別,甚至物極而反導致魔道更加光明偉岸。
正魔最開始的衝突只在利益,這可以慢慢談,至少沒人願意用損失更大利益的前提去剿滅魔道。
損失比得到的多,未來的事未來說才是以往的慣例。
現在則夾雜了對未來前路的根本分歧,道不同者自當誅殺之!這事關性命,半點馬虎不得。
絢麗的極光不斷地爆發恐怖波動,層層撕裂蒼穹,天際二分的光輝章視着着雙方戰鬥正酣。
兩個主修術法的打起來可比捶打身體的好看多了,至少離遠了也能瞧個真着。
“老前輩曾位人族屢立奇功,我想只要前輩自縛,我道還是容得下前輩的。”
這裏面有個關鍵,天心真人只是元嬰修士,換了真君,就算他放開神魂讓正道施為,也絕不會被接納。
“不必了,昔年我和妖族廝殺是從未怕過什麼,今時不過又一場存亡之戰,何懼之。”
“前輩言重了,昔年為人族而戰,今朝也當為人族縛手才是。”
“他們的一些看法我不贊同,若你們只是清理這些宵小我絕無二話。但我道統何過之有?竟要斬盡殺絕!”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貴道誕生這些蛀蟲的概率太高了,時至今日我們等不了你道改變,也無法相信你道會改變,還望恕罪。”
對這個為了人族廝殺萬年的老前輩,李長思還是敬重的,但也僅此了,那些魔道真君,包括投降主義的魔道真君,哪個在曾經不是為了人族和妖族苦戰浴血過的。
甚至全族全宗覆滅的魔道也何其多,但這又如何,曾經有功不代表今日就可以擋住青天域前路。
“如此行為,還配《正》字?”
“自是配的,我道為了青天域,開啟剪伐天下妖魔之戰,損失何其之大,若步步蠶食,你們能對我道造成任何損失?但為了青天域能多有一絲生機,我等又有何不甘。”
高天之上,消瘦老者面目冷峻,他依舊無法接受李長思的說辭,畢竟這樣做的代價是他親族師友的命。
李長思出於對前輩的敬重,人家問他就回答,不問他也懶得再廢言語,一戰之後自得清凈。
戰鬥還在持續,各種強悍的術法對轟,空間的波動直達遠方赤明宗修士集結地,不過沒有得到命令前,他們不會動。
李長思的化身依舊在各地主持大局,沒有人懷疑李長思的實力,哪怕他的對手久負盛名。
修真界的戰力和經歷的歲月有很大相關,不少的秘法都需要時間去修成,同階中活的長戰力一般不差。
但這並非絕對,李長思這樣的顯然得論外處理,一步登天不外如是。
就在李長思見招拆招時,變化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