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番外 長大篇
新紀元5030年,假期結束，雲小又迎來了一個新學期。
應橙是剛來雲小一學期的新老師,新學期開學,身為新人的她肯定要早早到校做準備。
可返校后，她驚訝地發現，辦公樓早就開始運轉了，好多資深老師都忙活開了,包括假期不值班的老師。
這讓應橙十分緊張：我是不是來晚了？
新人比老人懈怠,是職場大忌。
看着有些不安的應橙,有前輩笑着招呼了她一句,“別緊張，你沒記錯時間，就是今天有個麻煩人物會來，大家就緊張了一點。”
麻煩人物？
“是轉學生嗎？”當了一個學期的老師,應橙多多少少了解現在的小朋友有多難纏,他們班就有幾個不太好對付的傢伙。
現在學年過半,不是新生入學的時候，轉學生的可能性最大。
“不是,是新來的老師。”前輩意味深長地說。
“麻煩？”應橙一頭霧水，因為“麻煩”這種形容詞一般不會用來形容老師的吧？
修真界對教師的考核嚴格，如果不合格,根本不會加入教師團隊。而聽前輩的口吻，怎麼說呢,應橙感覺他頭疼之餘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
前輩但笑不語。
只要在宋一就讀雲小期間在學校任教的老師,就沒有不認識她的。
她讓雲小從普普通通的一所小學，變成了修真界最受關注的小學，她給學校帶來了很多榮譽與實際性的好處,連帶着雲小的老師待遇與地位都水漲船高。
要說不喜歡她？有點難。
但她也絕對是最讓老師們頭疼的學生，沒有之一。
你不上她的課，可以樂呵呵地看熱鬧時，那是挺快樂的。但有時候你不知道啥時候痛苦就會輪到你頭上。
她什麼課都會去上一上，沒選的課也可以蹭，所以看到一個不屬於這個班的腦袋冒出來，千萬不要太驚訝，因為在課上你可能會遇到更多更令人頭禿的事情。
順利地將宋一送走畢業，大伙兒都鬆了一口氣，還好沒出啥意外。
後來遇到一些調皮的崽崽，大家的心態都放平了許多：再怎麼能搞事，比起宋一他們還是差了點。這些崽崽還是太嫩了啊！
現在她重新以老師的身份回來，他們歡迎是歡迎的，但難免感到了一絲熟悉的隱憂。當然啦，這可能是大家想太多了，現在宋一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肯定跟以前不一樣。
“她來了，正好你們要帶同一個班，可以好好交流交流。”前輩指着外面宋一，對應橙說。
宋一正在跟老袁等人打招呼，她認識的老師太多，差點招呼不過來。
而不認識宋一的老師則有點兒懵：這是什麼領導來視察嗎？等他們知道了宋一的大名，又恍然大悟：很少有人沒聽過她的名字與傳奇。
就算別的地方沒聽說過，校史室中陳列的榮譽校友中，總見過她。
只不過校友影像中的宋一是個帶着嬰兒肥的小可愛，還留着一個蘑菇頭。而現在，她的頭髮留長了，利落地紮起來，臉瘦了不少，透着一股幹練的氣場，看起來已經是個可靠的大人了。
就是笑起來時會彎成月牙的眼睛和不小心露出的虎牙，仍然是熟悉的感覺。
“好了，這裏是你的辦公室，你現在只需要帶一個班，後面適應了再給你安排更多班級。班級資料都發給你了。你有看過的吧？”
老袁會作為宋一的前輩帶她，“沒課的時候，你也要去其他班級聽課學習，參加教研活動，那些日程我也都發給你了。”
沒錯，宋一成為了一個光榮的思想品德老師。
為啥不是劍道老師？
因為宋一在劍道上有點死腦筋，不太適合未入門或初窺門徑的小孩們學習。而以她的水平，教授一些基礎課程是沒問題的，她在律法方面也是相當專精。
老袁挺欣慰，宋一的主修雖然不是法律，但她跟他一樣教思想品德，這也是繼承他衣缽的一種體現。
快要畢業那會兒，與彷徨的林則不同，宋一小朋友可得意了：沒有了義務教育的束縛，從此天高任她飛，沒有人可以管着她啦！
她還跟老袁說：“袁老師，你們一定要活得久一點哦。等我離開了學校，可能百十年不會回來了。雖然我輩劍修，不該被種種羈絆所累，但我還是希望以後回來時可以看到你們。”
結果宋一外出遊歷，每次回雲城的時候，都會專門回來看他還有其他幾位授業恩師。有時候人沒回來，也會有東西寄過來。
百十年？不存在的。
不止如此，畢業典禮那天，老袁把宋一存在他這兒的酒還給了她。她喝了兩口，眼眶就紅了，慘兮兮地看着老袁，“我不想畢業，我的好多課程都不合格，我要重修！”
那時候老袁的眼睛也跟着紅了，心血與感情總是成正比的。宋一最讓他操心，卻也最讓他掛心。
老師送走一屆又一屆的學生，但每到這種時候，仍無可避免地感到傷感。
但宋一連畢業證都拿了，重修是不可能重修的。再怎麼不舍，孩子也要走向更廣闊的世界——呃，雖然她本來的世界就挺廣闊的了。
老袁哭笑不得地摸摸宋一的頭，“好啦，別說這種孩子氣的話了。這裏永遠是你的母校，我也永遠是你的老師，只要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看看。”
但宋一癟着嘴，沒忘記自己之前的“狠話”，“我要是走了，就真的真的很長時間不回來了。”
“很長很長時間不回來也沒關係，但別忘了，我們一直站在你的身後支持你。”
然後宋一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不知道是因為老袁的不挽留，還是因為這無可避免的分別。
她明明早就想畢業，進入無拘無束的下一階段了。修士壽元悠長，總該習慣告別的。她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
可這時候宋一才明白，她還遠沒有強大到可以適應所有分別。
老袁溫聲安慰她，“這跟強不強大沒關係，也不用勉強自己去適應，體驗各種情感，是一種人生歷練，多嘗嘗喜怒哀樂的滋味，這樣的人生才精彩。”
看宋一一直在掉金豆豆，他拿紙巾遞給她，故意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以前好像不愛哭鼻子來着。怎麼年紀越大，變得越幼稚了？”
宋一表情一僵，趕緊把鼻涕眼淚擦拭乾凈。然後就聽老袁繼續說：“如果實在想回來，那就以後回來當老師。”
宋一就捏緊了拳頭說：“等我回來，就來當你的頂頭上司。”
老袁：……
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算了，這是她的畢業典禮，不給她潑冷水了。
事實證明，空降當老袁的領導是不可能的。雖然宋一履歷不凡，但教育部的情況比較特殊：這兒很看重基層經驗。
不多當幾年普通教師，很難在教育部升到高層。用他們的話說就是：不去多跟學生打交道，很難真正理解“教育”。
這不，宋一回來了，還是得在老袁手底下幹活。
大家都知道這兩人不是師徒勝似師徒，校長想都沒想就把宋一分到老袁手下了。
老袁欣慰之餘也有一點嘚瑟：你老師始終是你老師，懂了吧？
介紹完了基礎工作，老袁順便給她介紹其他搭班老師，比如剛來一學期的自然課老師應橙。
應橙知道宋一是誰后，開始冒星星眼了：她竟然能跟這樣的大佬成為同事！
她儼然已經忘記前輩說的“麻煩”了。
畢竟無論是對外的宣傳，還是校史室里都不會保留任何宋一調皮搗蛋的經歷，只會留下她的貢獻與成績。這麼一來，不了解宋一的人對她肯定是有濾鏡的。
而在一般人面前，宋一的氣度還是很拿得出手的，她朝應橙伸出手，“你好，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應橙馬上雙手握上，“我才是。”
她覺得宋一這麼個大佬，實在太客氣了。此時的她哪裏想到，這其實不是一句客套話呢？
應橙很主動地給宋一介紹班裏的情況。末了又補充一句，“咳，這個班有點難帶。我們的運氣不太好。”
旁邊的老袁聽了，憋住了笑。應橙他們這些新來的老師分配班級是隨機的，她運氣確實不太好，一來就抽到了刺兒頭最多最難帶的班。
但宋一就不是隨機分的了。當年她讓老師那麼頭痛，現在反過來也該輪到她為麻煩的學生們頭痛了。宋一啊宋一，為你曾經的不消停懺悔吧！
集合了諸位老師的怨念后，宋一帶的班就這樣被敲定下來。
老師們也有點看好戲的成分：到底是宋一拿捏住學生，還是學生拿捏住老師呢？
聽着應橙的介紹，宋一眯了眯眼睛，“熊孩子是嗎？沒關係，我不信有人熊得過我。”
“嗯？”應橙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這時，宋一就對她露出了笑容，“沒什麼。”
剛才果然是她聽錯了！應橙果斷將心中的那點違和感拋到了腦後。
一些籌備工作之後，就到了開學日，也到了宋一上第一節課的時候。
一年一班鬧哄哄的一片，雖然還是一年級，但經歷了一學期的洗禮，小孩們已經有往老油條的方向發展的趨勢。
宋一看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教室，心中感慨萬千。有些教具法器已經被疊代掉了，有些卻還依稀能看出原來的樣子。
崽崽們換了一批，但“作業借我抄抄”、“這個遊戲怎麼玩”之類的聲音，讓她夢回小學。
上課鈴聲響起，宋一踩點進了教室。小孩們意猶未盡地住了聲，然後驚訝地看向台上陌生的老師。
“以後我就是你們思想品德這門課的老師了，我叫宋一。”
“哇！”
“太棒了！”
崽崽們的歡呼着鼓掌，“老師，你是新來的嗎？”
宋一點點頭。
歡呼聲更大了。
被這些小朋友如此熱情地歡迎，她面上不顯，心裏還是頗有些驕傲的：這叫什麼？親和力？影響力？反正不管是什麼力，看起來這些崽崽還挺識趣兒，已經被她的人格魅力所感召。
熊孩子？在她這兒是不存在的。
但她還沒高興多久，就感覺不太對。
因為歡呼聲沒有停歇的趨勢。他們表達的喜歡，不是針對宋一這個特定的人，純粹是開心來了個新老師。
新老師可比其他老師好糊弄多了，人又比較溫柔。就像他們的自然課的小應老師，簡直就是人美心善的代名詞，想必這位小宋老師也是這樣！
他們年紀小，宋一拿金色勳章時，他們還沒出生呢。而且一年級的崽崽們對校史室這種地方也是無感的，他們不認識宋一。
如果李雯雯來，崽崽們肯定第一時間就認出來了。可這些年宋一這麼低調，以幕後工作為主，小孩們又怎麼會關注一個專著或專利的署名呢？
這歡呼聲，不是他們對宋一的歡迎，而是他們對自由的慶祝。
慶祝完了，當然就開始放飛自我。小聲閑聊的閑聊，往嘴裏塞零食的塞零食，悄摸拿出遊戲盒玩遊戲的玩遊戲，比宋一他們那時候還放肆。
畢竟宋一那會兒，老師還是能管住他們的。可宋一一個臉嫩的新老師在這兒，能不能建立起權威還是兩碼事。
宋一摁住了蠢蠢欲動的劍，看了一眼課本：思想品德。
是的，她是有思想有品德的老師，怎麼可能跟崽崽們一般見識呢？他們又有什麼錯？只不過是欠收拾了一點。
宋一臉上的笑容越發親切。
前排的小朋友看她這麼好說話，嘿嘿笑着邀請她一起吃零食。這些傻孩子，連零食沒味道都沒發現。
就在這時，吃零食的傢伙牙齒咔嚓一下咬在遊戲盒上；正在玩遊戲的人玩得激動，卻一把捏碎了零食；而閑聊中的小孩，發現自己說出來的是阿巴阿巴的意味不明的話。
全班同學都有點兒懵。這個變故成功讓全班安靜了下來，大家看向了宋一。
他們都不知道，宋一是啥時候把東西調換掉，又讓人說不出正常的語言的。
有人想跟同學把自己的東西換回來，卻發現手指穿過虛空，啥都沒摸到。
在眾人愣神的工夫，幻象徹底消失，他們手中什麼都沒有，什麼零食、遊戲、身份牌早就被收走了！
開玩笑，宋一可能讓他們在她上課期間放飛自我嗎？他們拿出東西的時候，東西就不在他們手上了。
放心好了，她這個人做事公平公正，絕對不會有任何一條漏網之魚。
崽崽們眼巴巴地看了看講台上放着的個人物品，又看了看宋一。
他們突然意識到，這位新老師不像小應老師那麼好說話。
而且她的實力有點強，幻陣什麼的不稀奇，稀奇的是沒人發現她是何時動手的，如果不是她本來就沒準備為難大家，可能現在他們還在幻象中沒出來。
教師與學生之間的第一次交鋒非常重要，這往往會決定接下來師生之間的相處模式。
身為一班的“麻煩精”，張曉曉不算是完全總結出了這個道理，但她或多或少有這個意識了。
她對宋一的行為提出了異議，“老師，你怎麼能對我們動手？”
宋一鄭重地說：“當然，我覺得用幻陣強迫小朋友學習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然後，她的話鋒突然一轉，“大家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個研究者。前段時間我們的研究課題就是如何在幻陣中讓學生們進入自主學習狀態。反正在幻陣中，大家最多以為這是一場噩夢。”
“很遺憾，我成為了一個思想品德老師，我的道德素養不允許我幹這種事。你們看，我是不是對你們很好？”
好個鬼！
所有小崽崽戰術後仰，就算是愛學習的小孩也不例外。
研究這種東西的人，難道不是魔鬼嗎？
張曉曉感覺很難與這個魔鬼老師交涉。她眼珠子一轉，準備使出小孩的殺手鐧：哭鬧。
小朋友不講道理，那不是很正常嗎？
有鍋那肯定也是屬於弄哭小孩的大人的。
把全班同學都弄哭，這個魔鬼老師肯定干不下去的吧？
當然，如果她願意誠心誠意地為自己的失禮道歉，以後“聽話”一點，張曉曉不介意留下她。
只是沒等她帶着大家哭嚎出聲，宋一就突然說：“如果你們是準備哭的話，我最喜歡聽小孩的哭聲了，一定要哭得好聽一點哦。”
她大馬金刀地坐在講台邊上，指了指講台上那些收上來的東西，“你們一邊哭，我就一邊玩遊戲、吃零食，對啦，掉級別怪我哦。你們的痛苦成就了我的快樂，真好。”
準備哭嚎的小朋友哭不出來了，有幾個眼眶變紅是真的：他們怕宋一真的會對他們無辜的零食和遊戲下手。
“老師，你不能這樣！這不是為人師表的樣子！”
宋一問：“為什麼？有什麼依據嗎？你們應該知道，指控一個人，是需要依據的。不然就算你們去告狀，能說啥？”
小孩們瞪大了眼睛：校規他們是知道的，但老師具體要遵守哪些準則，他們就不太清楚了，沒人研究過。老師們自己會守規矩，不需要他們督促。
他們唯一知道的是，宋一這個老師跟其他老師不太一樣。
可是誰說“不一樣”就是犯規？
張曉曉等人哼哧哼哧地說不出來了。
宋一就擺擺手說：“所以說，你們得好好學習，才能知道我做錯了什麼，對吧？連別人有啥問題都說不清楚，那就只能被欺負了。無論是思想品德還是律法，都是研究規則與尺度的學科，你們確定不想好好學嗎？”
聽、聽起來是有一點厲害啦。
但崽崽們面露猶豫：他們不太想讓這位魔鬼老師來教他們，因為總感覺在她手底下混，不會有啥好果子吃。
宋一掏了掏耳朵，“我好像聽到有人在罵我。不過的問題不大。你們可以把我想像成通往自由路上的大魔王，你們可以利用所學的知識打敗我。”
“還是說，你們連這麼點勇氣都沒有？同學們，打敗弱者，你們只能成為弱者，像我這樣的人隨時可以傷害你們；打敗強者，你們就能所向披靡。”
好像還挺有道理的。偶爾也需要挑戰一下有“技術難度”的老師，不然誰知道什麼時候蹦出個宋一這樣的人來？
對這些小崽崽來講，激將法還是很有用的。
“誰說我們沒勇氣！”
“那行，咱們開始上課。”
一節課結束，宋一才把他們的東西還了回去，溜溜達達地離開了教室。
下節課是應橙的課。到了教室后，她發現今天的小孩們沒有喧鬧，反而一堆一堆地湊在一起，嘰嘰咕咕地說著什麼“剷除大魔王計劃”。
這是什麼最新流行的遊戲或影像嗎？
雖然她還很年輕，但有時候仍會覺得跟不上崽崽的時代。
她也挺關心宋一，就問這些學生，“跟宋老師學習感覺怎麼樣啊？”
“誰是宋老師啊？”小孩困惑地看向她。
應橙：？
上節課不就是宋一的課嗎？宋一不會沒有做自我介紹吧？
她有點擔心宋一：她會不會不適應上課的情況啊？
但剛才看宋一的表情，又好像還好？
“哦，小應老師，你說的是大魔王老師嗎？哼哼哼，等着吧，我們很快就會打敗她的！”
應橙：？
她跟這些小孩真的在同一個頻道上交流嗎？怎麼處處都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