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儀式
【3】
吳冬臨一手按在了自助收銀台旁的鋼架上，只覺像是按上榴槤皮般的扎手。
【2】
咔嚓！
他能聽到腳下晶石的摩擦聲，鞋底掃開晶石，他沒敢太深入這片由人血凝結成的結晶海洋。
【1】
腦中倒計時歸零時，他深吸一口氣。
沒有預知中竄起的火焰，耳旁的寂靜彷彿要殺了他。
“你在幹嘛？”
17投來警惕視線，手搭在腰間摸了摸，她身後的陳文辰忽然動了。
陳文辰一甩手，將肩上扛着的男人直接摔向17，17也毫不遲疑，手臂霎時噴湧出黑色鎖鏈。
咔噠！
清脆鐐銬聲響起，鎖鏈群蛇般吞沒了被拋下的趙郡城，陳文辰藉著他身體的阻擋拉開距離，毫不猶豫地向緊閉的捲簾門跑去。
怎麼回事，為什麼預知中的場景沒能發生？這是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吳冬臨還未從震驚中恢復，陳文辰卻發出一聲慘叫。
他的腳被鋼樑的凸起突然絆倒，從膝蓋斷成兩截，鮮紅截面一閃而過，隨即被黑色覆蓋。
不是被絆倒，而是被“拉住”了。
鋪滿地面的黑布動了，它們彷彿水蛭般蠕動着，一條條爬向正在掙扎的人。
而陳文辰則置身於這黑色湖泊的中央，雙腿已經被成片覆蓋，伸手想要阻止身體的傾倒。
“救我！我……”
他的悲鳴只說出一句，黑色物質已經沿着他的肩膀攀附而上，幾秒便覆蓋了他的嘴。
吳冬臨注視着，直到陳文辰驚恐的右眼被黑色覆蓋。
不知道為何，他心底卻浮不出什麼情緒。
似乎心裏早已對此有了預期，只是他並不清楚這股預期從何而來。
吞沒陳文辰的物質膨大了多倍，黑布匯聚成的湖泊正在向鼓起的中央聚集。
“全部後退，不要和它接觸。”
17的聲音平靜了許多，似是已經預料到面前事件會發生，從口袋中取出綠盒：
“有葯的馬上吃，深呼吸，放平心情，它就不會襲擊我們。”
鐵盒確實和79當初給自己的一模一樣。
吳冬臨眯起眼，伸手探向兜中，指尖觸及到冰冷潤滑的表面。
它在感知中呈現完整的實體，與藍盒一樣是確切存在之物。
她在手心倒了四五顆，張嘴吞下，又把盒子遞給了秋玄初，視線向他投來。
他佇立原地，平靜地看回去。
“你行，後果自負。”
無視17咬牙切齒的話語，吳冬臨口袋中的指腹摸過鏡刀的鋒利邊緣，注視匯聚的黑布吞噬陳文辰，彷彿一團黑色史萊姆在原地拉伸着偽足般的凸起。
在感知中，眼前的團狀物像是一塊凝實的濃黑墨跡，卻又呈現出半透明的虛擬態。
介於中間的奇怪狀態。
它蠕動着，立成一團屬於空中的柱狀物，兩側探出兩長條觸手，頂部顫顫巍巍擠出了一個圓形。
它在努力構成人形。
一模一樣的漆黑色澤和質感，回憶在腦中流淌。
是遭遇過多次黑衣怪物。
印象迅速閃過，吳冬臨冷淡看向17，開口道：
“我第一次看到類似的東西可也和你有關，至少給我個解釋吧？”
沒有面具的阻攔，他能看到17臉頰的肌肉抖了抖，眉頭當即皺了起來，卻又緩緩放平。
“和我又有什……你無權得知。”
17說到中途才改口，吳冬臨轉過頭，沒有繼續問下去。
她的反應足夠說明組織的隱瞞了，自己還有別的路徑去了解。
他在腦中默念出兩個數字：11？
【恭喜您意外且順利地破壞了儀式之一，避免了‘火’部致使的‘燃燒’結局】
【已有三處夢境教團所屬法陣啟動，分別為‘金’‘木’‘土’】
金木水火土，水和火被破除。
不對，他避開了我提的原問題。
【您此次交易中付出的代價不足以支付該問題】
你媽的。
吳冬臨默默罵了一聲，再看面前17和秋玄初的凝視，他只能面不改色。
“喬……17沒事的啦，而且我們不是抓到一個……”
秋玄初按在17的肩膀上，無力的笑容極其勉強，只是這笑容並沒能持續。
咔噠！
清脆之聲響起，秋玄初詫異地睜大眼，她的手腕被一雙弧形鐐銬拷死，末端正來源於17肩膀衣物下舞動的虛幻鎖鏈。
“滋滋……它們在現實中追逐我……它們不會放過我……只有在這虛假的世界……我……”
17的聲音時斷時續，彷彿接觸不良的錄音機。
“不行！停下！”
秋玄初只是退了一步，隨即立刻撲抱住住17，帶着哭腔喊出聲。
她的話語沒有起作用，17的瞳孔放大而顫抖着，皮膚和衣服下彷彿群鼠舞動般起伏。
在記憶深處深埋的一個詞顫動着，忽然浮上心中。
失控。
異能者的失控！
為什麼會在現在，為什麼會是17？
吳冬臨當即摸兜後退，腳下結晶咔嚓作響，他不想被捲入異能者失控的餘波，馬上逃離現場才是最佳之舉。
也是在同時，他收到了11發來的腦內聯繫，只有兩個字。
【閉眼】
毫不猶豫，吳冬臨瞬間合攏雙眼。
滋滋……滋滋……
電流之聲在耳畔涌動，他佇立原地，只有思維在轉動。
只是閉眼，沒讓自己不要亂動。
他試探性地向後退了一步，腳下並沒傳來晶石摩擦之感。
吳冬臨試着繼續往後，但沒感覺到腿的移動，他又嘗試着抬了下腿，卻只覺小腿上傳來一陣牽拉。
什麼情況？
他本能想從口袋中抽出鏡刀，這才感覺到自己的雙臂似乎也和腿一般被困住了。
鬼差的鐐銬？
努力擺動了下四肢，他沒能掙脫，喉頭動了動：
“……喂，有人嗎？”
他能聽到自己刻意壓低的聲音在空曠區域回蕩，很清晰，即使在令人煩躁的電流聲中依然明顯。
不對，不像是原本所在地，我在哪？
深吸一口氣，鼻中所聞皆為空調冷氣，吳冬臨嘆了口氣。
即使有變化，自己依然待在虛擬世界……或者說“真實之夢”中，也許只是下一次場景切換的過程。
似乎是隨着心念所動，他漆黑的眼皮下亮起了光芒。
愈發明亮，彷彿一輪太陽，將他所產生的一切念想捲入其中。
在一瞬，吳冬臨無法分清自己是在落入光芒，還是那輪蒼白太陽正向自己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