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十年
林茗和湯廷僵站着,陷入恍惚之中。
忽然間，向來親切的常童已經變成了令他們非常陌生的人。
他受到了什麼刺激嗎？
湯廷不由猜測，嘴上猶豫道：“常童哥,你為什麼會有這種……念頭？”
他差點想說瘋癲的念頭，話到嘴邊,及時咽了下去。
常童眼下這狀態,經不起刺激。
“念頭？”常童露出成功在即的表情，反問湯廷道,“你覺得是個念頭？？！這明明是一個非常完美的計劃！！”
湯廷失聲：“……”
他現在很肯定，常童應該是在大學裏被各方天才碾壓了，以至於心態不平衡。
常童雖然聰明，但是上了名校以後或許就不夠看了,口中還一直說什麼要比他更強，對方是誰？難不成就是那個人刺激的常童？
林茗跟湯廷想得差不多。
常童的反常,令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他分明也是個瀟洒樂觀的人物，不比他們差，怎麼會失去理智,陷入心魔一樣的狀態。
那一天常童卻抓着頭髮,反駁道：“不！我才意識到我是個平庸之材，比不過你們這種真天才！我受夠了！我一定要成為腦子最好的天才！得到綠洲真心的賞識！！”
林茗和湯廷欲言又止，然後委婉小心地勸說他回頭。他們心底都明白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依靠S級改變自己的腦速，太過於天方夜譚，不說風險程度，光是想把自己變成S級,都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
S級強大但短命，自研發誕生就是平行世界的主機，這是不可逃脫的宿命。
大眾羨慕嫉妒過S級的腦子,但在得知其壽命后，他們紛紛放下成見，繼續心安理得地使用消耗着S級。
世界上最虛渺的莫過於人們的意見。嫉妒S級的完美，又痛惜S級的犧牲。
所以基本沒人會想去成為S級，而S級本身也不是人，大家自然不會自虐般地與之比較。
然而，常童的念頭大膽而瘋狂，他想要利用S級來增強自己的腦速。
湯廷說：“你智商已經夠高了不是嗎？為什麼還不滿足呢？”
林茗則默了幾秒，說：“只要你心態恢復好，沒有什麼能難倒你，我們陪你一起渡過，好嗎？”
常童卻聽不進一個字，“我算是認透了！你們有資本等得起，我可耗不起！”
最後他把帶來的槲寄生踩了個稀巴爛，轉身離開了他們。
林茗和湯廷對視了許久，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擔心。
但是擔心已經晚了，正如她記憶中的發展那樣，常童後來跟隨李海進入02平行世界，沒了意識導致死亡，現實世界裏的遺體被送回家中。
思緒回到現在。林茗抬眸看危澤——不，應該說是已經改頭換面的常童。
他登陸進平行世界跟他們離別的那一天，那一晚，自此別後，成為了她和湯廷心中的遺憾。
“危澤”臉上劃過一絲荒唐，笑着睨林茗，說：“你怕不是燒壞了腦子，說什麼呢。”
言外之意是，她認錯人了。
李海還在怔怔地打量他，從頭到腳都仔細辨認，聲音還是抖，但多出了堅定，“常，常童。真的是你？”
“危澤”面色有點掛不住。
林茗沒再吭聲，由李海本人來確認自己學生的身份。
李海眼內漸漸驚喜又充滿不確定。
他緩了一會兒，開口道：“常童，我早跟你說過，妄想利用S級提高腦速是不可能的。”
“危澤”緘默。
兩秒后，他終是忍不住，說：“那季杭為什麼能成功？！他為什麼能得到綠洲的特效藥劑！”
李海搖頭：“那個葯有很強烈的副作用，參與實驗做小白鼠的只有季杭挺下來，代價就是他一刻都不得休息，直到早猝。而且——”
“而且啊，哪怕你跟他一同打了這藥劑針，你們的大腦增速是一樣的。他大腦運行速度比你快這點不會改變，始終要比你高一截。”
頂着危澤皮的常童臉色鐵青。
林茗聽着兩人的對話，將七年前的意外事故逐漸梳理清楚，猜出個大概。
常童在現實世界沒能如願，便跟隨李海進入平行世界，繼續研製能讓他腦速增強的方法。其中大概因為S級的防禦本能，常童依舊沒成功，反而被S級殺了。
“老師。”常童終於稱呼李海，“我只是不甘心而已。你這麼偏心季杭，我資質又沒他好，這才失了理智，把S級花給激怒。”
S級花？看來這就是初代S級的名字了。
以及，林茗忽然知道了當初跟李海登陸02世界的兩名學生，一個是常童，另一個應該就是季杭。
常童最後一次跟他們見面，口中說的比他強，指的大概也是季杭。
季教授，還真是強悍。
林茗不由猜想他打了藥劑針，根據增強效應，S級越強則消耗得越快，那麼季杭相當於半個S級，壽命估計只比S級多一倍，也就是剩下十年左右。
她不敢說十年換來凌駕於眾人的腦速，是否就是一筆值得的買賣。
“常童，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復活在E區管理員身上的？”李海心疼地看他，曾經兩名精挑細選的學生，於他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
就是常童隱瞞了自己的狀態，登陸世界后才開始不對勁。
不過事到如今，木已成舟，他已經不在意常童的過失。
常童瞟了林茗一眼，意簡言賅道：“這副身體的危澤陷入意識沉睡，暫時由我主導，不會登出，也不會讓外界的工作人員發現。”
林茗問：“你潛伏了多久？”
常童：“不久，十年。”
十年前正好是E區雪叛逃被銷毀的年份。這是平行世界的時間。
林茗微微吃了一驚，想像不到七年的現實時間，常童是如何跨越數十座平行世界附身的。
常童緊接着道：“一開始是附在普通人身上，後來發現可以主導他們的身體，經歷生老病死。之後我就開始嘗試俯身到工作人員上，定查員，執行員……最後直到管理員。”
李海這時看着他道：“你是把意識完全留在了平行世界，做到了意識和實體分離。”
常童正要回答，周遭的環境忽地瞬變，水藍色空間轉換為海岸線上的沙灘。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從海底憑空抽離上來。
登時，林茗看見葉提為首的大批工作人員，陸殊，伊狄卡明，湯廷都在。
海岸地平線將落，此時的黃昏竟然是粉藍色的。
葉提欣賞着漏洞產物的落日，彷彿等候已久，然後慢慢將目光放到被水屏凍住的裴路行和符雪從。
“哦？”他挑了挑眉，笑着瞧向林茗，意有所指道，“E區的S級雪不是早就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