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兩隻紙虎一炕燒(捉蟲)^^……
第一百七十二章兩隻紙虎一炕燒,眾人拾柴火焰高
葛紅生帶着一幫嘍啰和小弟們浩浩蕩蕩地過來了。李衛紅小路楊二寶他們早已做好準備,大家嚴陣以待。
今天是星期天,大家不用上班,圍觀群眾黑壓壓一大片,眾人用憤怒的目光看着這幫人。
葛紅生看着這陣仗,不禁想起了三年前的場面,心裏不由得一抽,莫名地緊張起來。隨即他又想到談樹儀說了,他們今天還有援兵,心裏終於稍稍踏實些。
葛紅生跟楊君蘇打過交道,知道她這人有多難纏,這次便親自上陣,他拿起喇叭先聲奪人:“楊君蘇此人在政治上兩面三刀,生活上腐化墮落,私自養雞,故意傷害革委會調查人員。今天大家要積極揭發她,批、斗她,讓她認清自己的錯誤,重新做人。”
葛紅生話音一落,李衛紅便大聲反駁,爭鋒相對:“楊場長是生產勞動的新闖將,是人民的好乾部。她心紅眼亮覺悟高,大公無私只為別人着想。你們就是無中生有、顛倒黑白、混淆事實、上綱上線。我們革命先鋒隊,今天要把你們這幫敗類全部掃到歷史的垃圾堆里!”
李衛紅剛說完,其他人跟着振臂高呼:“李姐說得對,我們要跟他們斗到底,統統掃到垃圾堆。”
楊二寶接着大聲發言:“葛紅生是裁縫不帶尺--存心不良(量)。老肥豬上屠--挨刀的貨!今天殺豬先殺他。”
下面眾人笑着高喊:“楊哥說得對,我們不反對。”
葛紅生鑒於上次的教訓,知道跟這幫人鬥嘴,他們未必鬥不過。因此,他只是開了個頭,就開始迫不及待地進入正題:“大家去把楊君蘇揪到台上,讓她認罪伏法。”他今天可是做了充分的準備,一下子帶了三四十人,手裏還有武器,肯定不會像上次那樣。
那幫小嘍啰嗷嗷直叫,準備着沖向楊君蘇家。
楊二寶和小路他們互相使了個眼色,大家沖向路邊的草堆里,拿出各自準備好的武器——木棍和竹竿。楊君蘇沒讓拿刀,就是怕一不小心弄出人命來不好收場,這玩意打人疼,又長,打起來佔便宜。
雙方各拿傢伙,激烈對罵,互不相讓。圍觀的群眾看到這種場面,不由得後退十幾步,把愛看熱鬧的小孩子使勁往後拽,生怕打起群架殃及到孩子。
就在這時,馬保清肩扛着條光溜溜的扁擔,領着三個孩子大步流星地過來了,這三個孩子手裏各握着一把長木劍。
眾人好心提醒道:“紅豆紅玉,裏面危險,你們往外面站站。”
紅玉微微一笑:“謝謝嬸子提醒,我們今天就是來練手的。”
眾人:“……”
楊二寶看到大姐夫來了,激動地喊道:“大姐夫,你一來就我就更放心了,今天咱們打殘了這群瘋狗。”
他看到紅玉紅豆也來了,趕緊喊道:“你們兩個小孩子別往前揍,小心打着你們。”
紅玉清聲說道:“二叔,你瞧不起誰呢。我們學了幾年武術,不就想好好地揍個人嗎?”
紅豆也大聲說:“我們是來練手的。三姑說了,實踐出真知。”
柱子也用力地點頭附和。
楊二寶驚訝地看着馬保清,馬保清笑着點頭。
楊二寶正要多問兩句,突然聽到小路說道:“溫姐夫和陳波來了。”
陳波手裏拿的武器很特別,是一個大長勺。
溫明知背着個帆布書包。
陳波看着亂鬨哄的現場,對溫明知說道:“明知,要不你回家看孩子去,這裏不太適合你。”他記得幾年前,溫明知親眼目睹過一場血腥的批、斗,當時嚇得臉色慘白,緩了好幾天。
溫明知搖搖頭,語氣堅決:“不行,我不能再逃避了。”
葛紅生又拿起大喇叭,列舉楊君蘇的“罪行”,只不過,他剛開了個頭,溫明知就一個箭步上前,紅着臉顫聲罵道:“你們這些人就不能讓我們過幾天安穩日子嗎?世上就是因為有了你們這幫人渣,才變得亂七八糟。”
葛紅生剛要回罵,溫明知飛快地從書包里掏出一塊早就準備好的板磚,照着葛紅生的腦袋閉眼就是一下。
葛紅生被砸懵了,現場的群眾也愣住了,他們萬萬沒想到第一個先動手的竟然是老實人溫明知,鬧哄哄的現場突然安靜下來。
葛紅生很快就反應過來,舉起拳頭就往溫明知臉上打過來,溫明知沒躲開,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頓時鼻血橫流。
楊二寶舉起棍子就朝葛紅生腰上打去,陳波拿着大長勺也上去參戰,紅玉紅豆叫了一聲姑父也迅速加入戰局。
李衛紅大聲喊道:“大家還愣着幹啥,抄起傢伙上啊。”
周義良也大聲喊道:“大家快上。”
大家一涌而上,現場亂得像一鍋沸騰的粥似的。
大家各自尋找能打得過的對手,馬保清一條扁擔舞得虎虎生風,一邊打人還一邊分心指揮大家:“紅玉紅豆柱子,你們三個合夥打一個,小心別受傷。”
“二寶,你別打他們的腦袋,打屁股打腰部打大腿;明知你反應快些,趕緊還手。”
田翠翠帶領一幫壯實的婦女也加入進來,她們三人一組揪着一個狠揍。
葛紅生帶來的三十多人被眾人分割成十幾片。
這些人初時還挺囂張,很快就被現實教做人,他們的武器被奪走了,人被摁在地上挨揍,慘叫聲此起彼伏。葛紅生被揍得最狠,腦袋挨了一板磚不說,臉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巴掌,腫得老高,屁股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棍多少腳。
半小時后,當楊君蘇領着場裏的幹部來達現場時,就看到葛紅生以及他的嘍啰們全被揍趴下了。
楊君蘇心說這戰鬥力怎麼這麼弱,才半小時就被打扒下了。她臉上卻做出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怎麼打起來了,不是說要文斗不要武鬥嗎?”
李衛紅大聲說道:“楊姐,他們這幫人就是來武鬥的,一個個都拿着武器,我們是被迫自衛反擊。”
小路附和道:“衛紅說得對,我們是被迫還擊。”
楊二寶睜着眼睛說瞎話:“葛紅生先動手打了姐夫,他就是欺負老實人。”
楊君蘇這才注意到人群中滿臉是血、不在狀態的溫明知。她不由得心中一緊,趕緊過去問道:“明知你怎麼樣了?怎麼滿臉是血?”
溫明知像是如夢初醒似的,咧開嘴笑笑,飛快地用袖子胡嚕一把臉,搖搖頭:“沒事,流鼻血而已。”
楊君蘇說道:“你看上去情況很嚴重,我扶你回去休息。”
溫明知急忙搖頭否認,陳波跟小路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硬架着他離開,一邊走一邊說道:“大家讓一讓,他受了重傷。”
眾人也不知真假,一臉擔憂地看着溫明知,趕緊讓開路。
被摁在地上的葛紅生張開漏風的嘴大喊大叫:“你們胡說八道,血口噴人,是他先動的手。”
楊君蘇冷冷地掃了葛紅生一眼,說道:“大家用麻繩把他們捆上,用破布把嘴堵上,等我回來再發落。”
眾人趕緊去找麻繩捆人,葛紅生這幫人無論怎樣怒罵掙扎都無濟於事,他們就像案板上的魚似的,只能任人宰割。
楊君蘇把溫明知送回家,溫明知一進家門,趕緊實話實說:“蘇蘇,我真的沒受重傷,我就是挨了幾拳頭,臉上都是鼻血看着嚇人而已。”他第一次打架不如別人反應迅速靈活,好在二寶和陳波他們一直照應着他。
楊君蘇不由分說地把他摁着躺下,嚴肅地說道:“明知,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你受傷了,你現在傷得很嚴重,你被葛紅生打成了腦震蕩,現在不宜移動,你好好躺着養傷,好好配合我。”
溫明知看着楊君蘇的眼睛,瞬間明白了。
他還想還再說些什麼,就在這時,院外有人急聲呼喚:“君蘇,明知。”
來的人是於鳳華和溫陽秋,兩人一臉慌張。
楊君蘇見後面跟着的還有別人,便走上前,把於鳳華拉到一邊,小聲說道:“媽,明知沒事,但我需要他有事,你留在家裏照顧他。”
於鳳華立即心領神會,立即很配合地帶着哭腔喊道:“我的兒呀,你咋被人打成這樣了。”
溫陽秋神色凝重地說道:“君蘇,你別害怕,我給致遠打電話了,他很快就帶着人過來。”
楊君蘇點點頭:“爸,媽留下來照顧明知,你去廣場那邊等着,等到致遠一來,就把那幫鬧事的人拷起來問話,我現在還有別的事要做。”
溫陽秋想問又不好問,只好點頭答應。
楊君蘇腳步匆匆地離開。
等到她重回現場,大家紛紛湧上來問道:“楊場長,你愛人要不要緊,要不要把他送醫院?”
楊君蘇說道:“他是腦震蕩,不能隨便移動,先躺着,等事後再說。”
其他人還想多問問情況,只見李衛紅擠上前,大聲說道:“楊姐,有革命群眾舉報,說有人親眼目睹談樹儀跟葛紅生勾結謀划,我建議把談樹儀叫過來問話。”
楊君蘇說道:“你們去叫他吧,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問他。”
李衛紅豪邁地揮揮手:“大家跟我來,咱們去請談樹儀。”眾人趕緊跟上,像潮水似的往談家涌去。其他熱心群眾也趕緊跟上。
到了談家,談樹儀見到這麼多人前來,不禁嘴角一抽,故作鎮定地迎上前,客氣地問道:“李衛紅同志,你這是幹什麼?”
李衛紅高聲說道:“我們接到群眾舉報,說你勾結葛紅生破壞四分場的集體財產,污衊幹部,並且私藏違禁物品。”
她一揮手:“給我進去搜!”
談樹儀攔着她:“李同志,你沒有資格搜查我家。”
楊二寶一個箭步上前,攥起拳頭對着他的臉就是一拳:“你跟我談資格,你也配!”
談樹儀挨了一拳,被眾人推搡到一邊,大家湧進他家一通亂翻。
不多一會兒,楊二寶手裏捧着一個被老鼠咬得不成樣子的黑色筆記本,大聲嚷道:“我在老鼠洞裏找到一個筆記本。”他怎麼可能那麼快找到筆記本,是楊君蘇早就給他準備好的。
談樹儀看到筆記本,臉色一變,他趁人不注意,猛地向楊二寶撲過去,飛快地奪過了黑色筆記本,楊二寶反應過來,趕緊來搶本子。
兩人一人拽住一邊,談樹儀用力一撕,把筆記本撕成兩半。談權儀也顧不得體面和形象,把手裏的半本筆記本全部撕得撕碎,最關鍵的兩張他怕撕碎了也不安全,索性塞進嘴裏,嚼吧嚼吧吞下去了。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他們心裏愈發好奇那筆記本里到底記了什麼。
談樹儀也覺得剛才的做法有些不妥,他試圖補救:“這是我的日記本,裏面寫的是跟我愛人戀愛時寫的情詩情話,要是讓人看到,我的臉就丟光了。”
李衛紅從楊二寶手裏拿過剩下的半個筆記本,正要好奇地看筆記本里寫了什麼,談樹儀的動作快得如脫兔一般,撲向李衛紅,又想去搶本子。這一次,他沒有得逞,筆記本被楊君蘇搶走了。
為了防止他搶筆記本,楊二寶和張進一左一右鉗制住他,讓他動彈不得。
楊君蘇不緊不慢地說道:“我來看看這裏面寫了什麼,讓你這般着急。”
談樹儀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只有冷靜了才能思考對策。
不對,當年丟失的筆記本,他自己翻箱倒櫃都沒找到,為何這些人進屋一會兒就剛好翻到了?不可能有那麼巧的事。他的身邊出現了內鬼。
談樹儀猛地睜開眼,用那陰惻惻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着,他沒看到王新月,一定是這個女人乾的。果然,最毒不過婦人心,不論她表面裝得多麼溫順,一旦逮到機會就會反咬他一口。
王新月沒在人群中,她此時正躲在娘家。她弟弟王新陽倒來了,王新陽一直在人群中默默地關注着姐夫,一看到談樹儀那陰惻惻的目光,他不由得背後一涼。姐夫開始懷疑姐姐了,如果姐夫此次沒被徹底打倒,以他的性子事後一定會變本加厲地對待姐姐,甚至還會懷疑他。
開頭沒有回頭箭,這一次必須得徹底摁死了談樹儀。
王新陽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心不由得砰砰直跳,手心汗津津的。
他悄悄地退出人群,跌跌撞撞地跑回家,把姐姐叫到自己房間裏,關上房門,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帶着哭腔說道:“姐,兩年前我在你們家裏撿到一個筆記本,那上面記着姐夫的秘密,我、我把他交給了別人,姐夫開始懷疑你了。”
王新月臉色一白,嘴唇顫抖着:“你、你怎麼敢?他要是知道了,咱們都完了。”
王新陽說道:“姐,我都是為了你,我不想讓你再挨打受氣,可我又打不過他,只能用這種辦法對付他。”
王新月目光獃滯,半晌不語,她沉思良久,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那就反抗吧。我還知道那個畜生的另一個致命秘密,你起來我跟你說。”
……
楊君蘇看了一眼筆記本上的內容,突然受到巨大驚嚇,瞳孔睜大。她迅速地把筆記本收回來藏到衣兜里。
眾人看到這一幕,心中愈發好奇,筆記本上到底記了什麼?連楊君蘇都嚇着了,他們也好想看看啊。
這時,有人塞給楊二寶一張紙條,楊二寶展開一看,面色一喜,大聲叫道:“有新情況,快,大家再進去搜一遍。”
談樹儀臉色一變,掙扎着想衝進院子裏,但又被人死死摁住了。
楊二寶帶着人闖進談樹儀的書房,一陣翻找,最後在大衣柜子後面的角落裏摸出一個鐵盒,鐵盒裏有兩本帳本和一個筆記本。小路也在院子裏的梨樹下面挖出了一個大鐵盒,裏面有幾件古董和兩把木倉,他激動得叫了起來,大家都圍上去看熱鬧。
楊君蘇過去看了一眼,拿着喇叭出來了。她站在人群中,高聲說道:“談樹儀偷藏國家寶藏和武器,居心叵測,危害人民危害農場還意圖陷害領導。他已經變質了,不再屬於我們無產階級隊伍。
我,楊君蘇,做為無產階級革命青年,黨的女兒,農場的幹部,堅決不能容忍這樣的階級敵人。
為了農場,為了人民,我在此宣佈跟談樹儀徹底決裂,並對他實行無產階級專政。”
緊接着,楊君蘇用慷慨激昂的語調說道:
“偉大真理傳千秋,革命風雷震宇宙。
晨霞滿天紅日升,階級鬥爭不能松。
霹靂一聲天地改,門前變成鬥爭台。
打魚不得不收網,打狗不死不丟棒。
秋後螞蚱蹦不長,灶里烏龜命不長。
兩隻紙虎一炕燒,眾人拾柴火焰高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