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你要是李白,你會說這些台詞嗎?
小若曦哭泣時,少年點亮燈火……
小若曦堅強起來,少年守護燈火……
可少年總是擔心,如果自己沒了,燈火會滅掉。
人們看到:
少年在清晨,踏着露水進入了家門,人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幹了什麼。
小若曦也已經起來了,從此前的狀態中走出來了,她看着少年在樓下沉淪的時候,面對這樣四處漏風的家,她又一次站起來了,硬生生從那種悲哀的情緒中走出,逼着自己進入那種李白的狀態中。
她沒有理少年,少年也沒說什麼,只是平和虛弱的笑。
他上前搭手,為小若曦做早飯,因為太過疲累一腳踩歪,整個人哐當一聲摔倒。
小若曦從房間裏探出頭來,還是關心地看了他一眼,但看到他一臉沒事的樣子說道:“逗你呢,我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倒下!”
小若曦氣鼓鼓的,轉頭不理他,在她眼裏,少年只是喝醉酒了而已,應該沒什麼事,只是在騙自己。
可小若曦沒看到,少年的手掌,被少年背在身後滴血不斷,低聲喃喃道:“我不會這麼容易倒下。”
他做完早飯就躺在沙發上了,疲憊不堪。
人們對他的態度只有嘆息,醒酒後的他應該又要回到那種毫無生氣的狀態了吧,他昨天醉酒或許就是最後的掙扎了,他又不會演戲,現在也幫不上小若曦了,整個人即將變得碌碌無為,沒有生氣或許是必然的吧。
他們接着看向小若曦,小女孩努力向上,仍在很積極地準備台詞,很堅強,她在昨日還面對那樣悲哀的家庭,現在卻依然能茁壯成長,應該就是小若曦這樣的努力和天賦,才讓小若曦展現在人們面前,擁有那樣的李白的氣質和靈魂,像是李白本人一樣。
人們等着小若曦完成最後的一步,就像畫龍點睛一樣,為自己的表演點上最後一筆,洛若曦粉絲們更是在等,那將是小若曦天賦的證明。
她在書桌前,一遍遍地試着,她在昨天仔細觀察了,少年醉酒中的一舉一動,她想到了尋李白中那些李白的形象,逐漸和昨天少年飲酒時的樣子重合,狂傲的李白,瀟洒的李白,洒脫的李白……
她拿起劇組給的台詞,不斷練習着那些粗製濫造的台詞,什麼:“李太白自小意願報國,只愁報國無門,今得皇上恩典,自當有一番作為。”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毫無力氣但尖酸的奚落:“就這些台詞嗎?你想想,你要是李白,你會說這些垃圾台詞嗎?”
他的語氣很傲慢,整個人躺在沙發上,很疲憊。
林丘柏的表情很冷漠,因為這些台詞是他寫的,但他不覺得這個少年有什麼更好的見解。
還沒等小若曦反應,少年就繼續大笑出聲:
“我不知道李白,但我聽他說的,在皇上選中他時,是仰天大笑出門去,吾輩豈是蓬蒿人的瀟洒,怎麼可能和你這台詞一樣,傲骨都被打折了,像一條皇帝的狗!”
“可這樣的李白,怎麼可能當別人的一條狗,他只是想借用皇帝來達成自己的偉願而已!”
他很輕狂地說著這些話,林丘柏皺眉,沒有說話。
小若曦本來想反駁,但她聽了聽又覺得有道理,接着開始表演台本中李白的動作,李白手舞劍,醉酒,一路東來。
林丘柏很自信,這是他想要表現李白醉酒仍舞劍的場景,瀟洒自如的李白。
可他沒想到少年又一次說話了:“你這是什麼李白舞劍?太笨拙了,李白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他這樣的瀟洒,怎麼會這麼舞劍,他的劍應該是錚錚而鳴的,他的心應該是一刻俠客救世的心,怎麼會是你這樣真的醉鬼一樣,劍都拿不穩了!”
人們看着小若曦不斷地表演,卻不斷被少年打斷,進行糾正,一些他們已經認為十分完美的片段,卻依然會遭來少年的改變。
小若曦表演李白評價秦王時,懶散的聲音立刻傳來:“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這是李白對於秦王的評價,他心中的始皇,那是怎樣的驚心動魄,動蕩開闔,你談論起秦王,又怎麼可能是這樣低迷,這樣的猶疑?”
小若曦在表演思鄉時,少年的聲音同樣如影隨形:“李白的詩多麼浪漫,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他一定要舉杯接着明月的光輝,找到那份故鄉的靜土,這是李白的思鄉,而不是苦索,不是台本中那種哀求!”
小若曦在他的要求中不斷提升着,她只是感覺少年說的有道理,但從未想過少年的話是多麼的精準。
人們漸漸感覺不對勁了,為什麼少年說的話都這麼準確,一針見血,立刻就能找到小若曦缺漏的地方並將之補上的,就像是他在指導小若曦表演一樣,可這怎麼可能呢?他根本沒學過表演啊!
人們感覺小若曦好像在蛻變着一般,完全拋掉了原先的台本,更進一步,更像李白了,在這個少年的指導下?可這怎麼可能!
小若曦表演着心中的李白,每一次都會被糾正。
小若曦又一次表演出來,這一次人們都為她的表演叫好了,她真正演出了那個狂傲的李白!
可那個少年竟然起身大叫道:“李白怎麼可能這麼單一!李白是因為他是李白,才寫出的那些詩!你本身是李白,所以你挽劍的時候就是李白的挽劍,就應該是千里不留行的,你不能把自己當作常人看待,你不是在模仿,而是你就應該是李白,你說的話就應該是李白所說的話!”
小若曦已經很累了,她認為自己已經演的很好了,可少年還是不滿意,她靠在牆邊,氣喘吁吁地倔強說道:“你說的這麼容易,那你怎麼不演啊!”
可緊接着少年又奚落小若曦:“你也就這樣了,演不好就演不好吧,畢竟你也不是李白本人,到時候正好回來看書學習,不要走演員這條路!”他的語氣又變得慵懶而迂腐了。
小若曦聽到這話,咬了咬小虎牙,還是緊握雙手,堅持演了下來,想要證明給哥哥看,自己是可以做到,自己遠比他要強!
而在這個過程中,她也變得越來越靠近李白,人們難以想像,她會在這一天中,有這麼快的成長和改變,漸漸地有了李白的魂魄和魄力!
在這時,小若曦很開心驕傲,卻聽過一聲:“還不夠!”
她疲憊地回過頭去,卻發現那個少年已經睡著了,他夢中喃喃夢囈道:
“我們苦苦在世上演戲其實就是為了等一個人能看懂自己的人。”
他的聲音清遠,很長,而這時又有一句話傳來!
“自有戲劇以來,它的目的始終是反映人生,顯示善惡的本來面目,給它的時代看看它自己演變發展的模型!”
他的話很嚴肅,已經根本不在於演戲本身了,而是上升到對於戲劇高層次的追求了!人們沒能想到,他在夢中,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