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番外：相思恰似江南柳（6）
孫笑柳跑到了烈士陵園。
這個讓她感到最安心的地方。
因為來的次數太多，孫笑柳和烈士陵園的守陵人也都熟稔起來了。
一看到孫笑柳，守陵人就讓她進去了。
孫笑柳坐在餘思南的墓碑旁邊，安安靜靜地坐着，仰起頭，看天上美得不可方物的晚霞。
“今天的晚霞好美，如果你們能和我一起看，那就更好了。”孫笑柳總是喜歡在墓碑旁自言自語。
她希望自己的聲音能穿過歷史時空界限，落在他們的耳朵里。
如果不能，那至少陪長眠地下的朋友愛人說說話。
“思南，我這幾天看到了一個很像你的人。”
“我之前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然後現在發現並不是。”
“我今天又見到了他了，我和他住在同一個酒店。”
“他長得真的很像你，我甚至衝動地上前去拉住了他。然後發現，他不像你。”
餘思南看她的眼神都是溫柔的。
不可能帶着疏離。
可是……
心底又有一股聲音告訴孫笑柳，那就是餘思南。
那就是餘思南。
就是他。
孫笑柳沒有將自己的糾結告訴“餘思南”和其他人。
她安安靜靜地坐着。
抬頭看着晚霞逐漸散去，夜幕降臨，天狼星出現在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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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一日的工作，餘思南便回到了酒店。
上電梯的時候，他忽然就想到了今日早晨遇見的那個女生。
在停車場，她將口罩摘下來的時候，餘思南心跳就漏了兩拍。
甚至有很多他難以形容的情緒湧現出來。
他洗過澡。
躺在床上，緩緩入睡。
夢裏，還是最近每日都在不斷循環的場景。
戰機轟炸，一張張扭曲的臉。
“思南……”
這一次，多了一道嗓音。
那道嗓音帶着悲傷，帶着思念。
他追着那道聲音而去。
他看到有飛鳥在往南方遷移。
他看到一個人影被吊在西湖前。
他還看到自己，跪在一副棺材旁，喊着“笑柳”。
無數悲戚的哭聲在腦海之中縈繞。
然後，他看到自己和另外幾個年輕人站了起來，他們眼底是哭出來的紅，是恨出來的紅，是無比熾熱的紅。
紅得像是照進深淵永不熄滅的火。
他們把黨員證和人一起埋在地下。
“如果哪一天我光榮犧牲了，請把它和我葬進墓里。”
所有曾經模糊的畫面越來越清晰。
那些含糊不清的話語，也越來越清晰。
那些回憶在漫長的塵封中逐漸蘇醒。
他看到那個自己和朋友們站起來，他們對視着，立下要為笑柳報仇，以及要為實現理想而奮鬥的誓言。
在他們腳下的，是山海家國，以及長眠幕下的孫笑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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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思南從床上驚醒。
他彈起來，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臉色發白。
他想起來了。
所有人的一切，都想起來了。
餘思南犧牲后，他陷入了一段漫長的黑暗之中。
他沒有任何感知，就像是遊離在世間之外。
直到某一刻，有光從一處出現。
那一顆光點越來越大。
他的感知重新慢慢地回歸。
餘思南沒有恐慌，他只有迷茫，只有不解。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裏。
他不知道是誰。
“想要見見那個盛世華夏嗎？”一道神秘的聲音響起來。
餘思南只是看着那道光，面上就算是表現得再過鎮定，但是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
他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沒有任何記憶。
“想見見她嗎？”
她？
還是他？
餘思南心跳比之前更快。
“想。”下意識比理智更快地脫口而出。
他不知道這和自己說話的是誰。
也不在乎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他只是想要遵從本心。
後來，刺目的光照耀，他的意識再一次消散。仟韆仦哾
再醒來，就在病床上了。
他擁有前面二十幾年所有的記憶，卻一直覺得失去了什麼。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找。
便按部就班，做好知道該怎麼做的事情。
直到最近，他好像總是能看到奇怪的熟悉的身影。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孫笑柳。
他的笑柳。
餘思南總是能想到那張報紙，和那些畫面。
也想起在地下停車場的畫面。
他的笑柳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腕，問他是不是思南。
餘思南能看出來笑柳眼底的掙扎和複雜交錯的情緒。
餘思南不知道自己和笑柳為什麼能來到七八十年後的華夏。
但是，他能見到她了。
鮮活的孫笑柳。
而不是躺在棺木之中，一言不發、沒有了任何聲息的孫笑柳。
餘思南去掀開落地窗的遮光窗帘，窗外依舊漆黑，唯有淡淡的月光增添了些許光亮。
他知道現在去找人，時機不對，但是他忍不住。
他聯繫這家酒店的老闆，也就是他的好朋友，去調查孫笑柳的住所。
電話那邊的人還在調侃：“大晚上的，這也太刑了。”
雖然是好朋友，但對方也是沒有輕易就將客人的私隱透露給餘思南，“我讓人先去跟那客人說一聲，要是對方願意告訴你，我再讓人轉達。”
“謝謝。”餘思南也知道有些強人所難了。
掛掉電話之後，餘思南穿好衣裳，就到昨日見到孫笑柳的樓層。
他在電梯門前守着。
雖然知道大晚上的，估計笑柳也不會出來，但是他就是想等着，至少，早點見面。
而此時，孫笑柳已經拖着行李，換了一家酒店。
她擔心自己再見到那個長得像思南的人，又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孫笑柳覺得不能這樣。
不能給別人增加負擔。
她把行李放下，收拾好之後，就打車去烈士陵園。
想他，想他們的時候，孫笑柳就要去烈士陵園。
但她二十四小時都在想。
她想二十四小時都住在這裏。
但守陵人不同意，“一個姑娘，還是好好去工作學習吧，這裏有我老頭子呢。”
守陵人不同意，孫笑柳便時時來，日日來。
大晚上的，守陵人看到是孫笑柳，有些無奈，到底也是放人進去。
守陵人從孫笑柳的口中得知，這裏有她的家人。
對於烈士之後，他從來是無法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