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番外:相思恰似江南柳(3)
孫笑柳的這一具身體,也叫孫笑柳。
前些日子,她送走了車禍身亡的爸爸媽媽。
然後這兩天,身體被檢查出來患了重症,要麼砸錢,要麼死。
原主已經沒有任何活下去的慾望了。
按照原本的規矩,失神的原主會在一場車禍之中去世。
但是現在軌跡發生了變化。
孫笑柳來了,她沒有在車禍之中喪生。
而且,剛才在醫院做了檢查,也只是說她是因為低血糖和情緒激動引起的昏迷,至於身體還是比較健康的。
是那個神秘的人,給了自己一具新的身體,還幫她不知道用什麼手段,付了醫藥費。
讓她能到現在的華夏走一走。
孫笑柳率先回到了家裏,然後靜下心來。
孫笑柳不知道那神秘的人會讓自己在這裏待多久。
所以,她想要盡量多看看。
看看這裏的人,看看這裏的土地,看看這未來的華夏。
替鳶鳶、江子和思南他們都看看。
孫笑柳清點了自己身上的貨幣,利用一天的時間,了解這個世界。
華夏人民能吃飽穿暖了。
他們能在國際上有發言權了。
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敢隨意挑釁他們。
人民幸福,國家富強。
鳶鳶當初說的每一句話,都實現了。
……
後來,她了解了關於這個世界的常識之後,她笨拙地買了機票。
她乘坐過火車,卻是第一次坐飛機。
這裏的一切,對孫笑柳來說,都太過新鮮和新奇。
她推着行李箱去找候機室。
行李箱卻不小心撞上了從對面走過來的一人。
“抱歉。”孫笑柳開口道歉。
“沒事。”那人開口。
熟悉的嗓音讓孫笑柳稍微有些恍惚。
她抬起頭,對方戴着眼鏡和口罩。
還沒等她多看兩眼,對方便從她身邊經過。
孫笑柳在原地站了好久,等到他反應過來回頭的時候,那人卻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好似他的出現,只是孫笑柳的錯覺。
直到上了飛機,看着窗外的雲層,孫笑柳才終於有些回過神來。
鳶鳶跟他們講過《制空論》,天空是未來很重要的戰場。
孫笑柳從網上了解到,現在的華夏,在海陸空三大領域上,都有自己的長處。
思南是想做飛行員的,只是後來去做了卧底。
那是更加急切的任務。
時間正好,下飛機的時候,孫笑柳順着人流而下,就拖着行李,坐上了公交,往西湖而去。
那是她死去的地方。
她想看看。
現在的天氣,氣候宜人,不冷也不熱,風吹過來的時候,帶來一陣清涼。
從全國各地趕來的遊客也很多。
孫笑柳去花店買了一支桃花。
現在已經過了桃花的季節,但笑柳發現,桃花並不難買。
而且,前來旅遊的人里,手裏好像都捧着桃花。
然後,她看到了一處被很多人圍着的地方。
那是一處石雕。
孫笑柳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往人群里擠進去。
然後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那是一座石雕,雕刻的是她站在刑具前的模樣。
不知道是哪位藝術家雕刻出來的,連眼神的都好似透露着堅毅。
上方有展牌介紹,寫着她的生平介紹,以及當年的那一大段遺言:
“我孫笑柳因為堅決地進行鬥爭和革命,今日已經到了犧牲的時刻。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問心無愧。此生唯有三大遺憾。”
【其一,無法再與同志們聯手奮鬥,笑看理想實現。但希望同志們因笑柳的犧牲而更加英勇堅定,待那一日到來,前往笑柳墳前,送一朵浪漫桃花,分三杯慶賀之酒。
其二,對於與你的承諾此生無法兌現,實在是遺憾的事情。
其三,最痛心者,大人年老,奉養需人。但女兒今日為謀多數人之幸福而死,生不負於有生之時,死能名於己死之後,此則女兒雖死實為不死,大人無兒實為有兒,幸何如之!父母恩情未報,今生遺憾,但女兒定必酬還於來世。】
字字泣血。
在展示牌前,是數不清的桃花枝。
孫笑柳看着那些各異的桃花枝,眼眶有無法抑制的熱湧出來,在眼眶裏打轉兒。
孫笑柳覺得給自己帶桃花,有點兒可笑。
但是,她知道當年思南他們都來不及再給自己摘一枝桃花便已經不在了。
後來鳶鳶他們也都相繼去世了。
她想給自己送一朵。
卻沒想到,原來有這麼多人記得。
他們都知道。
輪到她的時候,她把桃花放在那一堆桃花之上,紅着眼眶,笑了笑。
她也去逛了逛西湖。
故地重遊,卻也有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逛完西湖,她隔着很遠,又看了一眼那個自己,就去找了一家杭州菜館吃飯。
現在的杭州菜館和以前也有區別。
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卻也有很多東西都一樣。
她離開菜館,一直逛到半夜,然後前往無錫。
那是鳶鳶姐妹和季妄最後在的地方。
也是她的家,思南的家,江子的家。
她找到了家裏的舊址。
他們的家,成為了歷史文化遺產,是受到國家保護的英烈故居。
她在最早的時間,買了票,進去參觀。
四周的東西都不能觸摸。
然後,她看到了自己和鳶鳶在莫斯科中山大學的合照。
一張模糊不清的合照,卻讓孫笑柳一眼就認出來,哪個是自己,哪個是鳶鳶。
她把所有的故居都去看了一遍。
然後去往埋葬自己的地方。
卻撲了個空。
經過詢問,她才知道,原來屍骨都被遷到了烈士陵園。
她看到了那幾座碑。
她對着除了自己的墓碑之外的所有墓碑,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掏出手帕,仔仔細細擦拭着墓碑。
要將它們擦拭得一塵不染才是。
孫笑柳的手指撫摸在“餘思南”三個字上。
似乎要將所有的情感,都通過手指傳遞。
“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
孫笑柳坐在地上,腦袋靠在墓碑旁,輕聲念着這一句古文。
她就這麼一直坐着。
直到天邊的晚霞出現,像是紅橙色的紗,披在她的身上。
孫笑柳才稍微動了動。
她跪在碑前,俯身,親吻那一個名字。
然後才慢慢起身,朝着園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