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性命給你
“很嚴重？”蘇夢聽着沈辰的話，思索了一下季微塵的這些日子的狀態，確實也看着並不好，小時候只是沒營養的瘦弱，但狀態總體來說還是健康的，可如今長大了，反倒是看起來病懨懨的。
眼睛下方隱約瞧見淡淡的青黑，上次季微塵發燒在教室里也是，狀態都很差。
“嗯，他的這個毛病很久了，有十年了吧，不明原因的頭疼，導致精神狀況很差，嚴重失眠，吃藥才能緩解一些，但根本不能治療根本，無法根治，而且他還不肯吃藥，根本不配合我治療。”沈辰開口，他倒也沒亂說，說著藉著這個機會告了一下狀。
“身上還有許多舊傷隱患，不打針，不吃藥，厭食不吃東西，不配合我治療，是個非常難搞的病人……”沈辰一告狀就停不下來，頗有一種逮着了熊孩子的問題跟家長告狀的感覺。
沈辰瞧着季微塵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沒有說話，他胸膛一挺，感覺更加有底氣了，沒想到啊，有一天他也能讓季微塵乖乖聽他說醫囑廢話的時候。
“對了，還有個問題，他有嚴重的自……”殘字還沒有吐出來，沈辰冷不丁的被季微塵的雙眸淡淡瞥了一眼，這話就咽下去了，將季微塵總划傷自己胸口的事情以及過於幾乎偏執到扭曲愛護自己手的問題咽下去了。
“需要怎麼治療？他的頭疼沒辦法緩解？”蘇夢聽着沈辰的這番話，詢問道。
“治療的話……”沈辰沉默了一下，其實季微塵的問題說嚴重也不嚴重，心病居多，然後是自己折騰出來的毛病，要治療起來，就需要季微塵自己願意好好愛自己，願意配合。
“或許……你試試安撫，能不能緩解他的頭疼？失眠？還有得好好吃飯，身體糟糕，精神狀況也會很差的。”沈辰開口。
“嗯……”蘇夢聽着沈辰的話，沉思了一下。
安撫？像給小動物順毛一樣的安撫嗎？
季微塵聽見沈辰的這個回復，斂了斂眸子，沒怎麼說話，只是乖乖的坐在蘇夢身邊，扮着他的柔弱不能自理，說是扮其實也有幾分是真的，常年頭疼的折磨，身上的舊傷未癒合，幾乎沒有睡一個好覺。
他像只渾身豎著尖刺的凶獸，不敢對任何人施以信任，只一個人苦苦支撐。
“其實不嚴重的，最近好了……很多。”季微塵開口，似乎是想叫蘇夢不要擔心，說話間卻是悶哼一聲，臉色蒼白的將頭埋在沙發上，再近一點幾乎就要靠在蘇夢的肩膀上了。
黑色的碎短髮有些凌亂，他埋頭只露出一雙微微泛紅，漂亮又脆弱的眸眼，睫羽輕顫，聲音低啞。
“忍忍就會好了，偶爾頭疼還是會停的。”
“……”沈辰默了默，別開臉，不忍再看，他覺得季微塵在他面前的形象隱隱崩塌了，原以為是個莫得感情的未來大佬，冷血又無情，滿臉寫着躁鬱，惹他必死的兇狠。
原來……還茶里茶氣的這麼如火純情。
學到了，學到了，雖然他並沒有地方用得上。
蘇夢聽着季微塵的話，回頭看向季微塵，撥開季微塵額前的碎發，同季微塵那雙繾倦又勾人的桃花眼對視，指腹輕輕的勾了勾季微塵的耳尖。
“小先生，現在你是我接手管的病人，得聽我的。”
二人距離近到說話的熱氣都能噴洒在臉上，季微塵更是覺得被蘇夢指腹勾了勾了的耳尖微微的有些發燙，他抬眸，那雙桃花眼眼尾微微的勾了勾，有種頹靡的美，像外表盛極內在頹敗腐爛的玫瑰。
“嗯，知道了，我會乖乖聽話的……”
“我是姐姐接手的人。”他點頭，一臉乖順，乖乖的應下，只是刪減了一些字眼，將話語的意思都變了味。
“是姐姐的人。”
蘇夢聽着季微塵的這番話，點點頭，沒覺得有什麼毛病。
讓季微塵待在這裏，蘇夢轉身去了廚房，瞧見廚房的廚具都乾淨如初，冰箱裏更都是一些營養劑和簡單的速食，一點生活的煙火氣都沒有，難怪季微塵把她養出來的肉肉都減沒了。
明明小時候好不容易把人養成有點肉乎乎的的小正太糰子的。
找了找，最終搜刮出了最簡單的雞蛋和麵條，蘇夢做了她唯一會的食物。
湯麵，給季微塵煮了個簡單的陽春麵，淡淡的醬油底色，撒着蔥花，面上放着一個金燦燦的荷包蛋，邊緣煎的香香脆脆的，中間的蛋黃卻是溏心的，看起來十分的有食慾，另一碗則非常的普通了，只有面和一點點蔥花。
沈辰瞧着蘇夢端出來的麵條，瞧着有兩碗似乎是有給他的份，還沒有瞧見東西，季微塵便直接將蘇夢要端給沈辰的那碗也拿過來，隨即將一袋填肚子的營養劑丟給了沈辰。
“沈醫生，夜深了，填飽肚子就回去吧。”
沈辰看了一眼手中冷冰冰的營養劑，再看了看兩碗麵條的區別，一碗有肉絲，有荷包蛋，分量很足，另一碗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不小心煮多了的，要啥沒啥。
季微塵身為季家的血脈，就算再不受重視寵愛，那肯定也是見過許多珍饈美食的，跟那些珍饈美食一比，這面很普通，而且以前不管再美味的東西擺季微塵面前，在他眼中似乎也都和營養劑沒啥區別。
為此，沈辰一度覺得季微塵就是個莫得感情，不懂享受，沒有七情六慾的怪人。
但現在……
“……”沈辰。
很好，他明白了，人的本質就是雙標。
面前這兩個人就差把給對方的雙標寫臉上了。
於是他很識趣的離開了。
室內就剩下了季微塵和蘇夢兩個人，季微塵很認真很認真的將蘇夢做給他的麵條都吃乾淨了，他看向蘇夢。
“只能給我。”季微塵開口。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護什麼寶貝，認真至極。
他自私又無恥的企圖將一切關於蘇夢的東西都侵佔，只能是他，也只能給他。
蘇夢倒是沒想到季微塵會這麼護食，一碗面而已，點點頭，同時覺得季微塵也不像沈辰說的那麼厭食不聽話嘛。
“你……會離開嗎。”季微塵開口，他看向蘇夢，眼底是不安，他怕，怕蘇夢消失不見，他曾親眼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如今又神奇的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裏復活。
他害怕，她會不會突然有一天就從這具身體裏消失。
摸不着，看不見，尋不到。
“一個死人再次出現在你面前，你不害怕嗎？”蘇夢未曾想季微塵在沈辰離開后，問她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她現在究竟是什麼存在，是人是鬼，為什麼會成為另一個人。
“小先生，說不定……”蘇夢坐在旁邊，她想逗逗季微塵，看向季微塵，隨手將桌上放置的水果刀拿在手中轉了轉，一雙眸子圓圓的，瞳孔幽黑，盈盈的勾唇一笑，唇瓣殷紅，肌膚又雪白，簡直就像是地獄中惡鬼。
詭譎陰森。
“我是來害你性命的惡鬼，趁着你不防備，殺了你。”
季微塵聽見蘇夢的這句話，卻是半點害怕和防備都沒有，他身子微微向前傾，將自己脆弱又致命的脖頸露出來，伸手握住蘇夢的手腕，將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喉嚨，只需輕輕的往前一點點。
他會死。
他卻半點擔憂也沒有，只是依舊乖順又溫馴，唇角勾着笑，聲音低啞，眼中是認真是縱容，甚至有滿足。
“給你。”
一個十足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