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失意的權外者(7)

第98章 失意的權外者(7)

如果此時比水流在這裏的話,或許就能猜出鶴見稚久的真正意圖,但無色不知道,他只是個狐狸,沒有形體,自我意識更是早就踩進了鶴見稚久的圈套,陷入對生死的恐慌當中。

令他不可思議的是,鶴見稚久的行為大膽過頭了。

“你想把我帶在身邊?”

“你想掌控一名王權者?”

把上一刻還在互相威脅,甚至向自己開過槍的敵人帶在身邊?

讓世間可以抉擇人類命運的第七王權者從王者自願成為盟臣?

喉間的桎梏已經消失了。無色依然驚恐地看向已經將槍放下,正在揉着發酸的手腕一點都不着急的小少年,看見他羸弱至極的軀體,看見他狼狽至極的狀態,突然覺得荒謬起來。

是他瘋了還是鶴見稚久瘋了?

但是,但是這是唯一生的機會。

無色心臟處突升起的不適感牽扯到大腦,指尖都在因為此時的惶恐而發麻。

所有人都明白,鶴見稚久是一切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之前最後的手段,否則非時院和Scepter4不會為了區區一個普通人出動;這個人類做出的一切都是因為有恃無恐。

只有鶴見稚久能救他——不,不能這麼想!

一旦接受了這個想法他就輸了,完全輸給了對生命的渴望,輸給了蠶食他計劃的鶴見稚久。

無色撕扯着頭髮,拚命把這種想法驅逐出去。

為此他幾乎要說出那天在天空帝國號上的所見所聞了,是的,就是那個時候,無色才意識到鶴見稚久接近他完全是蓄意的,根本就不是想成為第七王權者的盟臣。

孱弱的獵物盯上了強大的獵手。

因為鶴見稚久是想——

「不能讓他贏。」

「無論現在、過去還是將來,鶴見稚久都是敵人。」

無色按住耳朵的動作一愣,他下意識追隨聲音的方向看去,但是周圍一片空曠,除了他和鶴見稚久之外沒有第三個生物存在。

“……”

誰在說話?

誰在告誡他?

無色怔愣的動作沒有引起鶴見稚久注意,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感嘆自己的身體狀況如此之差居然還沒有脫力暈倒真是個奇迹的同時,決定不再給無色猶豫的時間。

時間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就要像是決戰前被反殺的反派一樣可憐了,雖然一切都還沒開始,但鶴見稚久才不想在這個時候出問題。

畢竟他是背着所有人的監控好不容易從醫院裏溜出來的嘛。

鶴見稚久大概能估算到自己最熟悉的吠舞羅和Jungle會做什麼,但是非時院和Scepter4就不太好猜了,有着影響國家命運權力的兩大氏族說不定在第七王權者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顯現的瞬間就掌握到了動向,青王宗像禮司下一刻就有可能帶着他的氏族出現在這裏。

好想殺掉那位“秩序”與“制御”的王權者。

鶴見稚久斂下眸子裏的算計,哀嘆一般將腦海中的這個想法抹消。

僅僅是最末端的第七王權無色之王都是他絞盡腦汁想盡了一切可能才把對方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破壞到墜劍,為此還差點被反殺,他並非王權者,也不是權外者,拿什麼對付對他來說實際威脅最大的宗像禮司?

果然還是老實一點,選擇最軟的柿子捏捏好了。

鶴見稚久欣然上前,回答無色的不可置信。

“我又不怕你敢殺了我,把你帶在身邊反而會給我更多幫助呢。”

“所以當然是選擇最有利的那個啦,反正我也不會再失去什麼了。”

他說,鶴見稚久眼裏是毫不掩飾的鋒芒,面

對知根知底的盟友就沒有必要想個謎語人或者受害者那樣偽裝出一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樣子了,鶴見稚久的表現猖狂又開心。

“因此我就可以獲得與其他王權者——與德累斯頓石板對話的資格,以脆弱之身對抗神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覺得這是個很有趣的事情嗎?”

鶴見稚久散亂的髮絲下是遮擋不住的鋒銳眼眸,他看着無色之王,透過外在的軀殼與那隻狐面對視。

無色腦海中一切想法都圍對視讓路,他怔怔地看着鶴見稚久,不知為何,他開始能明白剛才那些突然鑽進他腦子裏的話的意思了。

誰曾想鶴見稚久話語一轉,他聳了聳肩:“開個玩笑,我又不是中二病,為這種事情賭上性命太不值得了。”

“我和流的理想才是重中之重,這樣的事情僅僅當做最後的提問就足夠了,生命初始不值一提,我要獲得的是最後理想的勝利。”

鶴見稚久笑着,他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於是故意上前,低聲向無色說出了自己要做的,惡劣至極又明明白白地把結果擺在他面前。

“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掌控一名王權者。”

“讓他無論被迫還是自願的將自己的權力移交出來,和我同生共死一起應對德累斯頓石板施壓給我的一切針對與詛咒。”

他幾乎是傲慢地在俯視王權者,以弱者之名對峙強王者:

“於是我選中了你。”

鶴見稚久抓住無色的手,將他從愕然之中硬生生拽出來,然後把槍塞進他手心裏之後——對準自己,這次是心臟。

這是無色第二次拿槍對準鶴見稚久。

上一次在Hoa酒吧的天台上他敢就着樓下全員聚集的吠舞羅成員也要殺死這個人類。

那時的嘲弄、蔑視、諷刺、一切惡意此時都報復了回來。

都在鶴見稚久的一句:“來吧,我親愛的第七王權者,偉大的無色之王陛下,您應該做出選擇了。”下變得無比可笑。

逼迫與自我馴服。

在求生的渴望面前他還能選擇什麼?

無色之王抬頭看了看天幕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他還記得自己從混沌中誕生,被賦予王權者能力時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瑰麗璀璨的模樣,美輪美奐的大劍是他野心的開始,現在也成為了他被鉗制的軟肋。

誰會拿達摩克利斯之劍威脅王權者呢?

也就只有鶴見稚久這樣的傢伙了吧。

果然這世上最為可怕的,便是不顧一切的普通人*。

“我……”

無色掌心鬆懈,讓槍支摔到地上。

他垂下腦袋,一隻狐面從軀殼裏鑽出來,回答着:

“——”

“流。”

磐舟天雞喊道。

“有什麼變化直接告訴我就好了。”比水流回復道,他正請琴坂幫他翻閱紙質文件,一邊還要把數據導入到自己的終端上,正分身乏術。

磐舟天雞嘆了口氣,他走過去告訴比水流:“無色之王消失了。”

比水流這才從紙質文件里抬起頭,“什麼?”

“半個小時前,無色之王讓達摩克利斯之劍懸空長達十三分鐘出現在所有人面前,而在半個小時之後,他消失了。”

“徹底從所有人的視線里消失了,Scepter4對第七王權的監控數據全部歸零,就連Jungle網絡也追蹤不到下落,懸賞對他的跟蹤全都斷在了最後達摩克利斯之劍出現的一幕。”磐舟天雞搖了搖頭,將終端放到比水流面前給他看。

照片里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令人意外的殘破不堪,不過追蹤表明在不久前無色之王被赤王和吠舞羅堵截了,這種情況勉強還能

解釋。

“他最後消失的現場呢?有什麼發現嗎?”比水流皺起眉頭看這張照片,他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超出了他的意料。

稚久嗎?

但稚久還在醫院裏,他剛從危險期脫離,能醒過來就很不錯了。

“沒有,監控和周圍的人流當時全都被無色之王的王域斷掉了,紫和須久那現在都在附近調查,有結果會第一時間報告過來。”磐舟天雞頓了頓,他也懷疑起來。

“流,不會是鶴見……”

比水流調出醫院的監控,沒有發現異常,吠舞羅的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守在他們的同伴身邊,吠舞羅的小公主櫛名安娜和赤王周防尊出現在監控的畫面里,監控是不會涉及到病房內的私隱的,但從櫛名安娜推開門之後直接驚喜地撲進去的表現來看,裏面的病患應該還在,而且醒了。

比流水搖了搖頭:“他在醫院。”

磐舟天雞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目前已知能限制王權者和達摩克利斯之劍的方法就是鶴見稚久這個非權外者,既然鶴見稚久沒有離開過病房一步:

“那麼無色之王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麼無色之王究竟知道什麼?

那麼那天在天空帝國號上鶴見稚久究竟問過阿道夫·威茲曼什麼事情?

天空帝國號為什麼而墜毀,當時在爭執中贏的究竟是後來被無色試圖槍殺的鶴見稚久還是想要殺死鶴見稚久的無色之王?

“思考這些可真是太為難我這個頹廢的大叔啦。”磐舟天雞嘆了一聲,聳肩的模樣好像一個頹唐的真大叔,只是就算是只飛不起來的雞,他也是支持比流水計劃至今的撫養人,最先想到的自然是比流水。

“對你的計劃會有影響嗎?流。”

“……”

比水流沒有回答。

“流?”磐舟天雞又喊了一句。

比水流這才抬頭看他。

綠色的王權者臉上全是驚訝和難以置信,他從窗戶的方向眺望佇立在城市中心的御柱塔,又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紙質文件。

這是從非時院內部處理天空帝國號的地方偷到的,裏面都是白銀之王阿道夫·威茲曼歷年來對德累斯頓石板的研究。

比水流抿住唇,他對磐舟天雞說:“我好像知道稚久一直在找尋什麼東西的答案了。”

市中心醫院。

伏見猿比古還沒靠過去就聽見了病房裏吵鬧的聲音,其中最大聲的就是他的美咲,成功的把已經得到想要信息的伏見猿比古的腳步硬生生拉了回來。

他敲開了病房的門。

進去就是一副八田美咲用手肘挽住鶴見稚久脖子的歡快場景。

“不要勒着我啦,疼疼疼!真的會疼!”

“你知道這幾天我多擔心嗎?!笨蛋,遇到了壞人就趕快逃跑啊!”八田美咲指關節用力的在鶴見稚久頭頂上鑽,就連一直回規勸八田美咲的鐮本力夫也在旁邊幫腔。

“我也沒想到他會真的開槍嘛!”

鶴見稚久叫嚷着為自己辯解,他向站在旁邊叼着沒點燃的煙的周防尊伸出手請求支援,但在周防尊回答之前,另一個人率先開口了。

白髮紅裙的小公主握住鶴見稚久的手,小心地將打着針的手背攏在手心,櫛名安娜垂下眼眸,女孩的聲音柔軟:“我很擔心。”

鶴見稚久頓時安靜下來。

八田美咲放開比他小一點,但就像幼稚了好幾歲的傢伙,一回頭就看見了門口的冤家。

見想看見的人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伏見猿比古笑着做出一個口型,無聲地喊八田美咲的名字:

Misaki~

得到了想要的反應,伏見猿比古不出意外

地被趕出了病房。

在離開這座醫院的時候,伏見猿比古一邊撥通給上司彙報的通訊,一邊回頭看了一眼住院部的方向。

鶴見稚久是無辜者。

那推動這一切計劃的究竟是誰?

下落不明的無色之王,潛藏在都市深處的綠之王權,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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