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動搖的咒術師（38）
“我可以解釋——”
鶴見稚久雙手舉過頭頂,可憐兮兮地投降。
“你說，我聽着呢。”五條悟雙手環胸，靠在廢墟僅剩的斷壁上,和鶴見稚久身後的夏油傑對視一眼。
摯友之間心有靈犀,不需要溝通就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們已經不是十年前看着摯友做出惡行之後手足無措的高中生,五條悟和夏油傑已經有足夠強大的實力。
也許夠不上改變規則，但是他們兩個聯手,絕對能夠做到強行帶走鶴見稚久。
再一次放任鶴見稚久走上無法挽回的道路、再一次受到鶴見稚久的保護卻無能為力、再一次讓他舉世皆敵，眾叛親離？
不可能。
五條悟想,他絕對不會讓當初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於是在鶴見稚久的視角盲區，數個夏油傑收服的咒靈悄無聲息地從術師身邊離開，包圍了遠處自然咒靈所在的大樓。
夏油傑記得這個氣息。
幾個月前鶴見稚久就興沖沖地告訴他,他找到了一個同夥，是個很實用的工具人。
那天鶴見稚久的心情特別好，眼角眉梢里都帶着喜悅的弧度，眼裏都是晶瑩的歡欣,嘰嘰喳喳地向他說出了好多種奇思妙想的計劃。
——是他。
“原來稚久喊我躲遠點是這個意思誒。”富有人類智慧的咒靈雙手叉腰，躬身俯視下面的狀況。
真人對咒術師派來的威脅絲毫不慌,他還樂在其中地打量着這些奇形怪狀的同類……嘖。
沒意思。
沒有聰明的靈智就算了,還被人類抓住靈魂失去了自由,這種低劣的同類不配和他的家人相提並論。
真人不動手,但咒靈操術下的咒靈卻不會放過他,帶有陣陣腥風的咒靈從地下攀爬而上，從縫隙里擠出醜陋噁心的五官。
就在咒靈的前肢碰到真人的前一秒——
“喂！”
岩漿瞬間點燃咒靈操術下的咒靈，咕嚕咕嚕地吐出炙化時發出的臭味。
“哦~漏瑚！”真人回過頭,高高抬起手臂向夥伴招手,“歡迎回來～”
這裏是充斥着殺戮的戰場。
“你不知道躲嗎？！怎麼和人類小子一樣傻起來了！”漏瑚抓着真人就是一頓罵,花御的花鋪滿樓層，剩下陀艮慢慢的挪上來。
“這不是有你們嘛。”和鶴見稚久學了個十成十的咒靈笑嘻嘻的說道，他眼珠一轉，察覺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稚久又委託給你們什麼了？”
“哼。”火山頭噴出灼熱的蒸汽，獨眼咒靈不自然地扭過頭，表情不屑，“一些追隨羂索的螻蟻，不值一提。”
“真的嗎~”真人拉長尾音，“我不信。”
漏瑚身上的咒力有被清洗過的清新感，花御和陀艮咒力氣息多少減弱了。
他們受過傷。
花御說，“【——】”
“你一定要戳穿我嗎！”漏瑚瞬間炸毛。
倒是真人驚訝起來，“羂索的其他合伙人居然還有這種程度的，難怪稚久要第一個針對他。”
得到答案之後真人又嬉皮笑臉起來，他好奇地捏了捏漏瑚的手臂，“漏瑚你好像沒什麼區別誒，連我都差點騙過去了。”
是復活。
十年前鶴見稚久埋下的伏筆用在了今天。
“很有區別！”漏瑚抽回手，臉色臭極了，“羂索那個老不死準備的東西太多了，光是九相圖就很麻煩——那玩意的封印居然被弄開了。”
漏瑚覺得不可思議，“都這種時候了那些人類居然還在想着搶咒具。”
他們按着鶴見稚久給的方向去殺羂索的其他手段，九相圖，還有一個用冰的小鬼，這些亂七八糟里九相圖麻煩了點，畢竟數量在那裏。
但沿路上漏瑚看見了不少咒術師，百鬼夜行的前三天裏咒術師跟瘋了似的，團結的團結，不團結的一鬨而散，揚言要加入詛咒師與咒靈為伍。
對此漏瑚嗤之以鼻。
咒靈是絕對的惡，不需要這種半吊子來污染咒靈的純粹惡意。
這時候花御發現了又在靠近的咒靈，出聲提醒道，“【——】”
“那是稚久摯友的術式啦。”真人後退一步，站到漏瑚身邊，他突然想到一個有趣的事情。
“漏瑚。”
漏瑚手裏的術式擊退咒靈，罵罵咧咧地轉過頭，“有事就說！”
“喔。”真人說，“稚久被抓走了。”
“！”
漏瑚猛然回頭，身前的咒靈已經化為灰燼。
“他說他會死。但是，漏瑚。”真人的手指支着下巴，目光的方向是遠處廢墟中心的一白一黑一灰。
“他沒有要求我、或者你們去救他。”真人說，“我本來是想任由稚久發揮的，因為他絕對能做好他想要的——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可是你們回來了之後我就不這麼想了。”
“你說過十年前鶴見稚久差一點死在他的摯友手裏，為什麼十年後一定要給他們這個機會呢？”
真人異色的眸光漸冷。
“那兩個人類是稚久的摯友，但我們也是稚久的家人呀，對吧，漏瑚。”
“他們不珍惜他們的摯友，那就給我們、給咒靈。”真人轉身面對三名特級咒靈，遞出邀請。
“漏瑚、花御、陀艮。”
他說。
“和我一起去營救我們的家人吧。”
…
“……”
五條悟：“……？”
“我沒想好要從哪裏開始。”鶴見稚久抱頭當鴕鳥，五條悟氣笑了。
“聽起來你瞞着我和傑的事還不止一星半點兒？”
他怎麼敢？
鶴見稚久怎麼敢？！
他一個評級四的咒術師怎麼敢獨自面對那些天災人禍，那些暴虐兇殘的咒靈？
“那就從……你剛才說的那句話開始解釋。”五條悟惡狠狠地放棄家長里短，正如羂索所說，現在唯一能救下鶴見稚久的方法是阻止他。
阻止鶴見稚久的計劃，才能有挽回的餘地。
鶴見稚久抬頭，“哪句？”
“稚久。”夏油傑敲了敲摯友的頭頂，“別裝傻。”
“嗚。”鶴見稚久癟嘴。
“和你們看見的沒什麼區別，就是差一步中介。”鶴見稚久看向羂索。
五條悟和夏油傑也看向羂索。
一臉懵逼的羂索聽見他教出來的學生唉聲嘆氣地吐露了計劃核心。
“我的計劃需要達成負面情緒的循環，用咒力充斥整個世界——以此形成膨脹坍縮。”他那個學生好像還嫌自己的計劃太簡陋了似的，一副不太滿意的表情，“現在空氣蘊含的咒力量太少了。”
羂索：？
“先生說平安時代那可是百鬼叢生、陰陽不隔的咒術盛世，我這種絕對遠遠不夠！”
羂索：摸着你的良心你再說一遍？
“所以、我預備採取一個方案！”
看見這樣興高采烈向他們袒露計劃的摯友，五條悟轉念之間突然想起了十年前鶴見稚久在八月事件告訴過他的一句話。
他記得是，“咒靈帶來的負面效應影響人類，人類的負面情緒回饋咒靈……”是他媽的閉循環。
鶴見稚久睜大眼睛，“誒誒？！悟居然猜到啦！”
“沒錯！膨脹咒力累積就是我計劃最重要的環節噠！”鶴見稚久沾沾自喜，他朝羂索尋求誇獎，“怎麼樣先生，是不是超贊的！”
羂索：咒靈髒話jpg
“你認識他？”夏油傑突然問道，鶴見稚久背對着他，只能聽見隱隱顫抖的聲音，看不見他的表情。
如果鶴見稚久回過頭，他一定會發現這位丸子頭摯友的表情非常熟悉。
是十年前眼睜睜看着鶴見稚久在薨星宮被帶走時的無能為力。
心細的盤星教教主在鶴見稚久第一時間走向那個‘人類’的時候就意識到了對方剛才的話可能是真的。
“當然，這可是傳授了我好多經驗的老師誒！”
鶴見稚久喜滋滋地向兩位摯友介紹萬惡之源，“十年前先生教我怎麼脫離人世，還給了我一個超贊的目的！”
羂索深覺不妙。
果然，下一句就是。
“先生先生！十年前你告訴我：老化到極致的天元會接近咒靈狀態，如果這個時候同化全日本的人類，這些人類就會成為共同體。”
“你說屆時一個人的喜怒會傳染給其他人，如同病毒一樣層層遞進——我覺得這樣太麻煩啦！”
羂索瞳孔猛縮，他意識到了什麼，朝五條悟夏油傑大吼一聲，“快殺了他！”
但沒有人會聽一個咒靈的話。
你以為鶴見稚久打算在如今充斥着濃郁咒力的世界裏點把火？
那也得他做得到才行。
鶴見稚久的術式沒有攻擊性，這種引爆式的方法他做不到，從最開始就做不到。
那他怎麼做到他所說的膨脹坍縮呢？
那他怎麼讓人類和咒靈互相反饋呢？
羂索目眥盡裂：“五條悟！夏油傑！動手！！！”
鶴見稚久準備了一個無法逆轉的方法，它非常合適自己的理想，而且是在完成了漏瑚的‘新人類’和夏油傑的‘殺死普通人’的基礎上準備的方法。
而這個方法要承受的代價非同凡響。
十年前羂索指出過。
十年前九十九由基提出過。
十年前鶴見稚久自己表示過。
“所以我決定——”鶴見稚久打了個響指，吸引了摯友們的目光。
一黑一白兩個特級咒術師看過來，其中白色的那個生理本能的要閉上六眼，他死死撐住了。
猩紅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五條悟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一幕。
既有震驚，也有憤怒和悲傷。
那是咒力，龐大的、陰鬱的、全世界的負面情緒匯聚於一身，匯聚在鶴見稚久單薄的身軀上。
他清楚明白的知道了鶴見稚久要做什麼。
鶴見稚久要將全世界的咒力匯聚於一身，將這些惡意、負面情緒回饋到誕生它們的人身上。
這樣所有人都會被迫持有咒靈。
——除了鶴見稚久自己。
如果鶴見稚久成功了，從今以後世界上所有人將會見到自己惡意的具現化，而人類不可能與沒有智慧的咒靈共存。
在全人類被咒靈殺死之前爆發的負面情緒將會達到空前的高度，絕對能夠滿足鶴見稚久所說的膨脹。
動手嗎？
五條悟內心的天平在質問他。
你有絕對的能力在這裏殺了鶴見稚久，夏油傑也許會阻攔你，但鶴見稚久的脆弱哪怕是一塊石頭都能碰碎。
你的立場是東京高專是咒術界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和鶴見稚久是完全的對立面。
所以動手嗎？五條悟。
“領域展開……”
另一道低啞的聲音從天而降，“領域展開——「蓋棺鐵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