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你死也不願與朕在一起?
“民女參見……”
穆清朝剛要下跪,就被沈暮遲攔住了,“朕說了,不必多禮了。”
他幾步上前,現在是可以肆無忌憚地抓起她的手了。
穆清朝一抬眼,看見了他臉上的笑容,只覺得刺眼。
沈暮遲笑着拉着她進屋,一面道:“朕就知道,太后不會是食言之人。”
“既然已經回來了,從前那些不愉快咱們都忘了吧,朕給你換個身份再重新開始。”
“你想要什麼位分?朕是覺着,差了的只怕委屈了你,但若是皇后的話只怕那些大臣們有話說,倒不如先將你母家抬上來,將來的事再慢慢打算。
你弟弟他年紀也差不多了,也可以入仕,他……”
沈暮遲應該是太高興了,絮絮叨叨說了個沒完。
可說著說著,卻覺得自己正牽着的手抖了一下。
他驀然回過頭,看見穆清朝就算是化了妝也遮掩不住的蒼白臉色。
沈暮遲臉上的笑容就這麼僵了下去。
“噗……”
忽然,穆清朝身子一晃,一口鮮血就這麼吐了出來。
搖搖晃晃,就這麼倒了下去。
“太后!”
沈暮遲駭了大跳,一把將穆清朝接在懷中。
“你……你這是怎麼了?”
他看着她身上大片大片的鮮血,雪白的衣衫被染成了紅色,顫抖着聲音問。
穆清朝聽到這話,笑了一聲。
她並沒有直接回答沈暮遲的話,而是道了一句:“陛下是知道我素來是擅長制香的。”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外祖母留給我的香籍,最後一頁是制毒的。”
“你……”
沈暮遲猛地瞳孔一震,抱着她的手不自覺抖了抖。
卻見穆清朝笑了笑,她一笑,那鮮血更是如注地從嘴角湧出:“相思子,其子有劇毒,可令,腹如絞痛,肝腸寸斷,用外祖母獨特的制香之法,製成香料,聞之,無葯可解。”
“你早想好了自盡?”
沈暮遲半晌才將這句話說出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難怪她昨天晚上可以答應得如此乾脆呢,原來她早就已經想好了自盡。
“朕就這麼讓你討厭么?你寧願死也不願意與朕在一起?”
沈暮遲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不知是怒還是悲。
只覺得心臟如針扎般疼痛,眼眶熱熱的,什麼東西落在自己的手上,滾燙的。
他竟然落淚了……
他自己都已經忘記了,他有多久沒有哭過了。
大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自己被父皇責備時,他曾哭過一回。
父皇說,哭有什麼用,懦弱的人才會用哭來掩飾恐懼。
可是他分明記得,皇兄摔下了馬,也曾哭過,父皇還將他抱在懷中,心疼地安撫。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哭過。
委屈若是沒有人在意,那就將它收起來,換成冷硬的刀。
變成殺死皇兄,逼死父皇的刀。
他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為了一個人哭呢?
“答應陛下的事,我已經做了。”他忽而聽穆清朝道。
“希望陛下,也能遵守承諾。”
呵呵,她是真會算計,他讓她跟着他,她化作一具屍身來赴約。
她說:“我死了,陛下也可對清河郡王有個交代了,要記得,打開城門,讓百姓進城。”
穆清朝交代完了最後一句遺言,自己的意識逐漸消散,胸口也在變涼。
已經再也沒有什麼遺憾了,腹中的疼痛好似也逐漸平緩。
她轉頭看着窗外,分明是六月的陽光卻是昏黃的蒼涼的,掛在天上卻搖搖欲墜。
“呵呵,呵呵……”
許久,她聽到耳邊沈暮遲的笑聲。
那聲音陰森而癲狂。
他說:“穆清朝你想死,你以為死了就結束了嗎?你以為死了就能擺脫朕了嗎?”
“呵呵,你想得美,朕不會讓你死的,朕不會讓你死的……”
他緊緊扣着她的肩膀,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睛已經是赤紅一片。
抱着她衝出了福臨殿。
殿外守着的侍衛,看着陛下抱着渾身染血的太后,狂若瘋狂地喊:“太醫,快叫太醫來!”
“祿喜,去,去宮外,把那些大夫全都給朕抓來,一個都不能少。”
“若是治不好太后,朕要全城的大夫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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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重傷的緣故,江泊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辰時了。
他到底是練武之人,底子強,那傷一日比一日好上一層。
一覺醒來,便覺得比起昨晚已經鬆快了不少了,甚至可以下地活動了。
只是……今天卻怎麼都沒有見到穆清朝。
整個王府找了一遍也沒見到她的人影。
余安見他憂心忡忡,在一旁寬慰他說:“或許是有什麼事出去了呢,如今草木皆兵,又出不了城,城中四處都是守備,不會出什麼事的,將軍將心放寬吧。
眼下,養好傷才是最要緊的。”
可是江泊卻怎麼樣都覺得不安,想起她昨日的種種反應,似乎總有些不對。
可是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王爺……”
薔薇從王府外進來。
江泊最開始便找到這兩個丫頭,兩個丫頭說,從一早上起來就沒有看到太后的人影。
江泊讓她們四處去問問。
此刻薔薇終於打探到了一點消息回來了:“前院的人說,看見太后今天一早坐的宮裏的馬車離開了。”
“宮裏的?”
江泊一驚。
她這是回宮了?怎麼會忽然回宮?
自從那件事後,江泊並不知道沈暮遲的態度,但是他知道,穆清朝住在王府裏頭,一定是安全的。
他什麼都沒有,至少,還有二十五萬江家軍還在京城。
若是沈暮遲敢動她一根汗毛,他可以不惜動用自己的軍隊,與朝廷為敵。
可是她現在忽然回宮……
這讓江泊不得不緊張了起來。
這時,卻聽春芽有些怯懦道:“太后,會不會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
春芽的話音剛落,就被穆茵碰了碰手。
穆清朝特地交代過,這些事不要讓王爺知道。
可是那細微聲音哪裏能逃過江泊的耳朵?
“昨晚?昨晚什麼事?”江泊回過頭看向春芽。
春芽與他這樣的目光一對上,心肝兒就緊張地顫了一下,心知是瞞不住了,索性一口氣全說了出來:“是城外的百姓,他們堵在府門前要太后自己去北齊軍營自伏請罪。
太后怕王爺您擔心,勒令了奴婢們不準與您說,但是這麼大的事,太后一個人怎麼擔得住啊。
今兒一早就不見了太后,奴婢總覺得,應是與這件事有關。”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