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她就在眼前啊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這個念頭也就跟着冒了出來。
對啊,殺了她……
殺了這個女人,將她埋在後院的泥土裏,豈不就是沒有人找得到了?
然而穆清朝聽到這個話,卻依然是那一副容色。
“你要殺了我?好啊,來吧……”
到了這個時候了,她還是這樣不慌不亂的樣子,分明是她為魚肉,人為刀俎,可就是給人一種運籌帷幄的感覺。
襯得旁人就像是一隻跳樑小丑一般。
是不是宮中的貴人都是這個樣子?
是不是在上位者眼中,看她們這樣的人就像是透明的?
她什麼都沒說,就躺在那裏,就能將人襯得好似低到塵埃里一般。
老鴇也不知從哪裏來了一股怒氣,將心一橫,一把提起穆清朝的衣領將她拎了起來:“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啊?”
她拔下發間的釵子,架在了穆清朝的脖子上。
穆清朝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她這般拎了起來,頭往後仰着,剛好,露出了一截光滑的脖頸。
穆清朝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
“你要是敢,你動手就是,何必又來問哀家?”
“你……”
老鴇被她一句話說得氣結,偏偏抓着穆清朝的手,不住地顫抖着。
她看着她的脖子,上頭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她的脖子這麼細,只要自己的簪子輕輕一紮……
要結果她的性命輕而易舉。
可是老鴇渾身戰慄得厲害。
手中拿着簪子,越是靠近她,就越是控制不住。
心裏有一個聲音,殺了她,殺了她……
殺了她,自己才有命活。
禍國殃民的妖后,她本來就該死……
可是那拿簪子的手忽然抽搐一下,簪子“叮鐺”一聲應聲而落。
她還是做不到……
對皇權的畏懼已經紮根在心裏,一直以來根深蒂固的思維不容許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穆清朝聽到了那簪子落地的聲音。
她笑了一聲,冷靜又不屑。
“哀家知道你不敢?”穆清朝道。
“當你問哀家的時候,你就在告訴哀家,你不敢。”
“你不過是一個鷹犬而已,你這麼做了,活得下來,曹家也不會放過你。”
老鴇聽到這個話的時候,忽然愣了一下。
她猛然看向穆清朝,眼中有驚恐的顏色:“你……你怎會……怎會……”
“你問哀家怎麼會知道你背後之人?”穆清朝道出了她心中所想。
其實要推斷出這是哪家青樓很容易。
方才老鴇打發人去皇城根下打探消息,那人一來一回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算是成年男子的腳程再快,這家青樓決也不會離皇宮太遠。
再說,拿老鴇能一出手便是千兩的銀子,那也就證明,這家青樓不小。
當然,皇城根兒下寸土寸金的地方能開青樓的本就普通人,算來算去,那也就只有曹家的宴清樓了。
曹家,清平縣主的母家嘛……
難怪這老鴇這麼有底氣呢,原來背後有個郡王撐腰呢。
南明不禁官員經商,曹家雖有錢,但卻不算是大奸大惡的人家。
一般來說,奴僕隨主子,這老鴇既是曹家的人只怕做的最惡的事便是從人伢子手上買些來路不明的姑娘了。
手刃太后?
呵呵,借她十個膽。
“你……”
老鴇還想再說什麼,忽而聽到門外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前頭看門的小二急急惶惶闖了進來:“三……三娘……不……不好了,王……王爺帶人來搜咱們這兒這兒了。”
“王爺來了?”
真是好快啊!
方才是聽說王爺快來了,自己不過一個猶豫不決的時間,王爺便已經到了門口。
可是……
這個女人該怎麼辦呀?
就算是她沒膽子殺了她,可是現在若是被抓了現行,只怕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啊。
“幹什麼?”
“好大的膽子,敢攔着王爺?”
“我們這是奉了聖上旨意搜城,你們不要命了,敢抗旨?”
樓下傳來了官兵的喝罵聲。
越是聽到這聲音,老鴇越是着急。
身邊的下屬們也坐不住了。
“三娘,現在應該怎麼辦呀?您倒是說個話呀……”
“對啊,三娘,若是真叫官兵把人搜出來了,我們可都活不成了啊……”
那老鴇現在也沒個主意,在屋內轉了一圈兒,隨即看向穆清朝,將心一橫:“先把她藏起來。”
人在逼到沒辦法的時候,總能生幾分急智的。
她轉頭又對幾個手下道:“你們幾個,先把官兵迎進來,讓他們搜後院兒。
等官兵們搜完了後院,再把人帶着從另一條道走,把她塞到艷紅的房中。”
“先頂過這一陣兒,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她現在真真兒覺得自己撿了個燙手山芋,送也送不出去,殺又下不了那個手,左右都沒有個出路,也只能想着把眼巴前應付過去。
其他的手下們自然是沒有什麼異議,上前來七手八腳地將穆清朝又綁了一道。
至於老鴇,便帶着手下的人去招待官兵們。
“哎喲,王爺恕罪啊。”
穆清朝在樓上聽到老鴇捏着嗓子故作矯揉的聲音。
“不是我們故意攔着,實在是咱們這都是些姑娘們,現在又還沒開始接客,姑娘們都還沒準備好呢。
你們這麼多男人,一窩蜂地全湧進來,可怎麼是好呢?
求王爺恕罪啊。”
“少廢話!”江泊沒有開口,說話的是他身邊的親衛:”我們是奉皇上的命全城搜查,若是誤了時間,你們吃罪得起嗎?”
“是,是,是……
是民婦們不對,官爺裏面請……”
分明是接待搜查,老鴇不由得自主的拿出了接客那一套,不管怎麼說,職業素養還是過硬的。
穆清朝官兵們湧進了宴清樓,耳邊腳步聲、嘈雜聲、東西落地的聲音混成一片。
不大一會兒,有人上了二樓,給樓上的人送信兒。
“趕緊走!”
穆清朝便被幾個大漢架着從後院往那個叫艷紅的姑娘房中去。
“余安,還剩幾家?”
在路過迴廊的時候,穆清朝忽然聽到的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江泊,是江泊啊……
穆清朝忽然間忍不住熱淚盈眶。
他的聲音明明那麼近,他就在大堂裏頭,他就只和她隔了一牆。
他的聲音聽起來那麼落寞,那麼絕望。
他一定是擔心壞了吧?
可是她在這兒啊,她就在這兒,就在他的身邊,就和他隔了一堵薄薄的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