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你……好？”

意識到眼前的黑色死魂蟲是在朝自己打招呼的織田作，遲疑地盯着伸過來的爪子，細細的六根，泛着玉石般的色澤。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和每根爪子都握了一下，入手的感覺冰涼光滑，手感意外地不錯。

醒來就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見到了從未見過的物種，過去是個殺手，之後金盆洗手成為港口Mafia底層成員的織田作本應感覺到警惕防備，可是盯着黑色死魂蟲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讓織田作升起了莫名熟悉的感覺。

雖然不知道眼前的生物是什麼，但總感覺他們已經相處很久了。正是這種感覺，讓他心中完全生不起戒備。

“我們見過嗎？”織田作忍不住問，下一刻他又意識到眼前的不明生物並不是人類，或許根本不聽不懂人類的語言。

“啾啾啾。”

黑色死魂蟲的腦袋歪了歪，上下頜骨一張一合發出了意味不明的聲音。

榊原憐央：……

他沒想到這個全息遊戲會做得如此真實，死魂蟲的身體構造和人類的構造截然不同，他沒辦法用自己熟悉的方式發聲。

如果在這種身體裏待久了，他該不會哪一天從遊戲裏出來把自己當成一條真正的死魂蟲吧？

“不會說話嗎？”織田作垂眸，眼前的黑色死魂蟲頭搖了搖，讓他一愣，“你會說話？”

黑色死魂蟲點點頭。

……

就這樣，在織田作和黑色死魂蟲開始了極其艱難的交流。期間，黑色死魂蟲試圖把自己三米長的身軀扭成字，顯然他還不能那麼好地控制自己的身體，經常扭着扭着就把自己打成了結，然後就開始了漫長的解結環節。

織田作看着眼前毛線團狀的黑色不明生物在地上開始拱，從尾巴尖開始使勁，試圖把尾巴當做線頭解開身上的結，但因為之前繞了太多圈，幾個結糾纏在了一起。當它費盡千辛萬苦解開了外圍的結后，發現裏面還繞了一圈，頓時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趴在地上不動了，紅寶石般的大眼裏滿是氣惱。

怎麼說呢……有點可憐，也有點滑稽。

織田作看不下去了，他朝黑色死魂蟲伸出了手。

死魂蟲的身體也太難控制了。榊原憐央趴在地上面無表情地想，他想休息一會再行動。這時，一雙手伸了過來，幫助他解開了打成結的軀體。

成員竟然幫了他……？

那他豈不是剛才一直在看自己蠢蠢地在地上拱來拱去？

恢復自由的黑色死魂蟲僵硬地盯着織田作。

他最開始以為織田作只是能夠交流，但沒想到他還會在看見他陷入窘境后出手幫助他。不過也是，正世界裏日番谷遇到的人，也都和真人差不多……可能這就是高科技的全息遊戲吧？

但正是這種感覺讓他有種當面出糗的既視感。榊原身體很差，但他也是個自理能力很強、有自尊心的人。所以，從不需要別人幫忙，他完全可以忍住病痛的侵擾，把自己拾掇得乾乾淨淨。更不會像剛才那樣，讓別人看見自己的尷尬。

出於禮儀他飛速地丟下了一句謝謝——雖然發出的是意義不明的啾啾聲，隨後就晃動身體飄到了空中，飛速游向了自己尚未完成的建築。

就和小孩子走在路上平地摔后，被其他人看見自己的窘態時的表現一模一樣。盯着落荒而逃的黑色死魂蟲，織田作的眼底染上了未曾察覺的笑意。

黑色死魂蟲在空中恢復了瘋狂建造的模式，試圖把剛才的羞恥感給忘記，並不停地給自己心理暗示“只是被數據看見了而已”。

很快，黑色死魂蟲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同時他也發現自己的體力值只剩下15了，而由於他的發泄似地隨意建造，現在的建築牆面歪歪扭扭，既沒有天花板，也沒有屋頂，更沒有地板——因為這些消耗的體力很多，榊原估計了一下，起碼得等下一次體力恢復后才能建好了。

不過這裏會颳風下雨嗎？榊原憐央抬起頭，盯着無盡的黑陷入了思索。他一開始以為逆世界會和尸魂界一樣，然後進入后又因為黑夜以為是虛圈。

但現在看來，逆世界之所以稱之為逆世界，因為和那兩者完全沒有關係。而且當時白貓客服也建議自己只需要建造自己心目中的靈王宮和瀞靈廷就行了，並不用和自己之前看到的一樣。

難道是沒有購買版權？

收回了跑偏的思緒，榊原只得先繞着欣賞起第一個建築半成品。雖然牆面坑坑窪窪，這是為了拼出字付出的代價。浮雕屬於傢具圖紙，他並沒有抽中，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凹凸牆面表現出浮雕的效果。

至於那歪斜的牆面，逆世界實在太黑了。為了防止成員走着走着掉進虛空，只有地塊邊緣會散發極其微弱的光，但這些光不足以讓他精準地對齊上一塊牆，導致現在他的警察局廢棄版是一個多邊形建築。

不過——這算是後現代風吧？

用5點體力在房子內添加了木質傢具，榊原憐央搓出了電燈泡放在了桌子上，一顆電燈泡的體力耗費2點。榊原想了想，先在房子的角落裏把特殊發電機搓了出來。體力降低到3點，他將最後的體力分配給了另一顆電燈泡，以及一塊純白色毛絨地毯。

最後，他根據系統給的說明書，調試了一下特殊發電機，成功地讓電燈無線連接上電力。

“啪”燈亮了，顫巍巍的暖黃色的燈光倒映在黑色死魂蟲猩紅的眸子裏。也照亮了永恆黑夜籠罩下的逆世界小小一方土地上的一小塊區域。

而在未來，這束小小光線會一點點地點亮整個逆世界。

織田作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一束光，人是趨光動物，即便這束光芒非常微弱，但也讓他那因為流落在不知名世界，原本就不安的心也得到了稍許的慰藉。

跟着光線，他步入了這棟稱不上建築的房子。內里倒是被特地規劃過，分出了一個桌子、一把椅子的“客廳”以及擺了兩張木床的“卧室”，兩張床中間還塞了一張桌子當做床頭櫃，上面還擱了一顆發光的電燈泡。

織田作的視線在兩張木床上稍許停留，原因無他，因為這木床是真·木床，沒有墊子沒有被子更沒有枕頭，就只有光禿禿四條腿再加一塊木板。

難道這就是警察局這個詞的深意嗎？織田作想，很像是罪犯住的地方呢。

不過他並不是挑剔的人，就拉開了就近的椅子坐下了。另一旁，完成了對房屋內部的“裝修大業”，榊原憐央用尾巴把放在屋外的木椅子拖了進來，安置在桌子旁，並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盤起來放在了椅子上，黑色的頭顱擱在了桌子上。

現在他是完全知道了為什麼這個抽卡會那麼便宜——因為池子裏的東西實在太零碎了！

盯着自己不多的靈玉和以及歸零的體力，榊原覺得有必要去另外半個遊戲多賺一點。

只不過就這樣留織田君一個人在這裏嗎？

榊原憐央玩過的遊戲並不多，因為身體惡化得過於快速，他都沒什麼機會接觸到當時日本勃勃發展的遊戲行業。他完全沒有玩過建造類的遊戲，養成類他倒是玩過個類似的——拓麻X子，小小的蛋殼形掌機里會有一隻像素寵物。如果不好好照顧它的話，可是會生病的。

那麼全息遊戲裏的成員是不是也會這樣呢？

聽完了榊原的擔憂，白貓客服給出了一條最佳的解決方案：【既然擔心這一點，那麼同時登錄兩邊不就可以了？反正之後隨着角色的增加，多線操作可是必要的，是時候從現在開始鍛煉起來了！】

榊原憐央接受了白貓的提議，伴隨着一半意識被抽離，黑色死魂蟲的大腦轉動變得遲鈍。

“你怎麼了？”織田作敏銳地發現黑色死魂蟲狀態有些不對，眼皮半闔着，一副懨懨的模樣。

黑色死魂蟲晃晃腦袋，意思不用擔心。只是第一次多線操作讓他不太適應，疲憊感在大腦中縈繞不去。

難道是建造這些付出的代價嗎？也是，能夠在瞬間創造出建築物，會累也是很正常的吧？

即便再小的石頭縫隙，如果有種子掉了進去，總會冒出些鬱鬱蔥蔥的植物。或許是那份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或許是眼前的黑色死魂蟲是織田作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睜開眼睛后見到的第一個生物，現在織田作的心中也悄無聲息地種下了一顆名為擔憂的種子。

一半的意識體出現在了初始的黑色房間內，正準備進入角色扮演模式，卻被白貓叫住了。

就見客服白貓優雅地推出了一張小書桌，上面是攤開的空白本子和一盞枱燈。

“之前你雖然脫離了日番谷的角色，但是遊戲裏的時間還是會繼續下去的。所以現在正世界的時間大概是凌晨兩點鐘，就算起床了也沒什麼事情做。不如趁晚上先把主線劇情的背景想出來，不想出來的話，今天就先不要玩了。”

白貓陰森森地亮起了爪子。

榊原憐央：……

突然有種被家長催做作業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