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劍
之所以能這麼說,是因為藤可古踢向考官膝蓋的這一腳,是迷路中他憑藉自身素質尋得的唯一一條精妙的活路!
此時藤可古劍身力量再無下泄的潛力,攻勢已盡,再攻便是死路。
進退進退、當他退時,考官一定會進。
藤可古不守不退,而是側擊,因為他看出考官有兩種劍路可選,一是順應劍身的傾斜,變換成橫掃的劍路斬向自己雙腿,二是重擺劍身突刺,捅向自己人中。
藤可古認為,考官應更傾向第二種劍路,因為此時自己的劍身越過考官劍身,再無劍路能格住這一突刺,皆時肯定被自下而上捅個對穿,猝死當場。
所以他才要踢向考官膝蓋,為的是動搖這一突刺的根基,也就是考官的下盤。雖然考官此時姿態處於下方看似穩健,但着地點只有一雙腳掌而已,藤可古自信這一腳能像踢皮球一樣將考官踢翻,換言之他就算是勝利了。
正當藤可古出腳時,考官雙腳一蹬身形貼着地面瞬退,手中變換劍路從藤可古的劍下擺脫,並掃過藤可古踢出的左小腿,頓時考場地上淌出一股鮮血。
好快!藤可古眼皮跳動,眼前這名考官雖身材,劍力與常人無異,控劍的本領卻是要超脫許多!被藤可古抓住機會打出兩招之後,倒也沉得住氣沒有擊向破綻,而是以守代攻,繼續破解藤可古的招式。
兩人往迷路中走了一遭,首先是藤可古奪得先機,兩人分離之後又是藤可古傷得最重,若是他不投降,下一次迷路恐怕要折損在這條負傷的左腿上。
“藤可古,我方才一二招的小把戲,只是為了激起你的進攻氣焰,以至於你貪圖發起攻擊,被我以守待攻,你心性已經被我掌握。”
藤可古輕輕一笑,腳下不急不慢地周旋起來。
“這位考官,你現在說的這句話也定是為了掌握我的心性。所以你說的話只虛不實,真劍下何須多言。”
話音剛落,兩人再次接近,這下藤可古也依然以劍尖擺至人中,考官未曾試探,又是橫劍掃來,分明是為了逼退藤可古,逼迫他腳步運動,加大左腿的出血量。
藤可古不退反進,他另一隻假斃的眼睛睜開,將考官的劍路徹底看清。考官看見藤可古雙眼健全,頓時有一瞬驚疑,劍路卻已斬出,不過這也是一式虛招。
斬至一半考官劍路停頓,劍尖突向藤可古睜開的眼睛,藤可古雙手持劍劍路在上,卻是速度未減,身形陡然一降。
藤可古早已料到這是虛招,當考官劍路停頓,為了迎接突如其來的攻勢,勢必只能將劍尖刺向自己,卻是沒有任何向側面施展劍路的勢能。藤可古劍路在上以劍格劍,下身卻是藉由沖勢已經欺身壓進了考官的劍身內側,雙腳騰空踢去。
噗通,考官被藤可古雙腳踢中腹部,頓時身形爆退。藤可古乘勢而上,卻聽見一聲投降。
“到此為止!”考場邊緣的秋封骨站起手持長斧爆喝一聲,藤可古攻勢頓止。
“藤可古試驗通過,去處理傷口罷!”秋封骨一雙眼睛盯着藤可古的手腳,令藤可古感到莫大壓力。
藤可古拱手稱是,便被旁邊的工作人員領走了。
秋封骨看向依然半跪在地上的考官,淡然道:“飛鳥隊南天行,你輸了,你輸在自以為對對方了如指掌,你自以為掌握了對手的死角,卻不知對方一旦褪去偽裝,你建立在對方死角上的招式也會瞬間崩潰!退出尋劍者或是參加下個月的橋鋼城殺會,現在表明意願吧!”
南天行臉色冰寒,從懷裏拿出劍牌說道:“我參加橋鋼城的殺會。”
這個劍牌,一半為殺字,一半為尋字。
秋封骨納下劍牌掰成兩瓣,將帶有[殺]字的一半丟在地上還給南天行:“現在出發去橋鋼城報道吧。”
“什麼是殺會?”招募者中不知誰問道。
“真是沒有見識。”秋封骨看向招募者眾人,徐徐開口道:“這些隊員雖然輸了卻沒有丟掉性命,並非是有資格活,而是沒有資格死。若是他們還想做尋劍者,則必須參加殺會,殺會可不是這種試驗。”
“殺會,須有一方死了才算結束!而且參加的大部分都是這種輸在招募者手上的尋劍者。”
下半句並非是秋封骨說的,秋封骨將另一半[尋]字劍牌丟進火盆中燒沒,似乎毫不在意:“下一個就是你,上來吧。”
“善然。”這名看似從容的青年走上前去,考官們卻未有動作。
少頃,考官中有人小聲問道“代理隊長,你還沒說他叫什麼名字。”
這種殺意不重的試煉場上,循規蹈矩是公認的美德,介紹這些招募者的名字也是主持秋封骨的職能。
“你可以不亮劍牌,但要說你從哪裏來的。”秋封骨對考官們的質疑不為所動,探手問道。
青年雙手放在身後,自然自在地於擂台上漫步:“你何須用嘴巴來問呢,你的嘴巴能拿我如何?”
教官隊伍頓時肅靜下來,只剩些吱吱的交談聲
“應該是他劍的尋劍者!真是好囂張!”
“恐怕這裏另有埋伏。”
“我究竟是不是一個人,試一試不便知曉了?”青年微笑攤手道,神態十分寫意。
秋封骨招手,十二名教官頓時站起,從兩旁的武器架上抽出真劍,行雲流水地包圍這名青年來。
招募者們看見這種陣仗,皆速退至門邊,安靜地打開大門努力維持秩序離開。最後離開的人還不忘關門,就在門咔嚓一聲關上時秋封骨說道。
“十二對一,我給你一個選擇。”
一挺真劍哐當落在青年腳邊,青年甚至沒有看真劍一眼,只呵呵一笑,便用腳跟踢向真劍劍柄,真劍不偏不倚從窗戶落下,隨後樓下街道傳來一聲慘叫,依稀聽得出是剛才投降的考官。
剎那間所有人都動了,十一挺真劍、一把長斧、編織出密不透風的寒芒向青年收縮而去。
2分鐘后
試煉場的牆壁上灑滿了一道道血痕,11名飛鳥隊隊員橫七豎八躺在熱血上,身體卻是逐漸冰涼。
唯一活着的,只有背靠牆壁癱坐的秋封骨,他手掌緊緊握住斧柄,眉毛上儘是惱怨。只看見青年放下了奪來的劍,雙手放於背後慢慢走到他面前。
“不要緊張,我不會殺你的,因為我還有一些問題需要你解答。”青年露出真誠的笑容,毫不在意自己剛將11個尋劍者的人頭取下。
就在剛才兩分鐘裏,秋封骨從迷惑,驚訝,到驚疑,最後已是視死如歸,若不是腹部被挑了一劍,大出血讓他愈發暈眩,他應該是能站起來戰鬥到最後一刻的。
“今日有幸與從劍交手,恕不能解答半分,你說過,嘴皮子可是殺不了人的。”秋封骨控制住表情,努力重新在四肢中積蓄力量,要打出最後一擊。
“呵呵,從劍也是尋劍者,你太過獎了。是否解答,還是先請聽我問完吧。”
青年搬來一張小凳子,坐在不斷出血的秋封骨面前,姍姍道來。
“前幾日東旗大陸出了異變,地點應該在這無名小村周圍,除去失蹤的生死二劍,其餘五劍都應知曉了,也包括你們的那把天劍。”
“那這附近一定聚集了五劍的從劍,你是想問我是否知道天劍的從劍?我看你還是給我個痛快吧。”秋封骨一手捂住傷口,視野愈發黑暗起來。
“我真正想問的,其實是你們尋劍者最近的營地,若是我殺完營地的人,也由不得天劍的從劍無視我了。”
秋封骨頓時失落,看來在從劍眼中,自己的命也就只有問路的價值。營地的路也並不難找,何須徒然反抗?便道:“往村西邊走10里,有一個完好的藍色倉庫。”
“多謝,你付了錢,我留你的命。對了,你剛才說嘴皮是不能殺人的,這點我不太認同。”
青年站起來靠近秋封骨,他又怎麼不知道秋封骨仍然保存了站起來再度發起一次斬擊的力量?遂道:“這樣吧,我變主意了,若是殺了這條無名村莊的所有人,天劍的從劍也不會坐視不管,我為何不選更輕鬆的活做?還要去10裡外去對付一群全副武裝的尋劍者呢?”
秋封骨驚異道:“尋劍者不可殺手無寸鐵的普通人!”
“道理如此,也僅是如此了。”青年蹲在秋封骨面前,玩味道:“這樣吧,若是你放開斧柄,我就去找營地,若是不放開,那你醒來時此村將無一人存活。”
放開斧柄,意味着秋封骨對敵人繳械投降,他之前全力蘊藏的力量幾乎都在握着斧柄的手上,若是一旦鬆開斧柄,力量蕩然無存。青年反手一招則必死無疑。
“我聽聞從劍都不屑於用槍械,這是真的嗎。”
“那我問你,普天之下有願意繳械的人嗎?”
“何必這樣羞辱我。”秋封骨坦蕩地鬆開斧柄,閉眼等待自己身首分離。他之所以這麼坦然接受死亡,全是因為眼前的青年非他這樣的隊長,也並非大隊長,而是某一把七劍的從劍!任何從劍以下的尋劍者,哪怕再如何膨脹,都知道從劍索他們性命是抬手之間的事。
其中有決定性的原因,從劍身上已經被附上了七劍的威能,任何從劍都有阻擋射擊武器的能力——也就是說他們完全免疫槍械的攻擊。光是這一點,讓一位從劍拿着手槍就可以將秋封骨在數十米外殺死,而秋封骨哪怕拿着火箭彈都對從劍毫無辦法。
少頃,青年忍住笑意:“我說的玩笑話而已。我聽他們稱你為代理隊長,你早前既然退出了尋劍者,何須要再回來?一再赴死,則必死無疑。”
青年低聲笑道:“尋劍者不可殺手無寸鐵的普通人!哈哈哈哈。”
笑聲隨青年離去漸熄,秋封骨氣息也愈加微弱。
隔壁會計會場,阿水自信滿滿地首先離開,卻見走廊上走來一名一身腥味的青年,她低頭看去,只見青年站住與她拱手作禮,好不乖巧。
與阿水錯開后,青年眼神撇向走廊的陰暗處,嗤笑一聲,悠然走下樓梯。見青年離去,陰暗處的藤可古才走了出來。
“好重的血腥味,恐怕試煉場的大半人都已遭重,我名義上是尋劍者,需得去看看!藤可古快步走去。
阿水雖然疑惑空氣中這股異常的腥臭,但她不願多想:“或許是那幫打打殺殺的人鬧出了亂子,父親說過要避開殺伐之地,我還是快點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