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給我看就夠了
阿綏倒是一點也不見外,話里話外儼然把自己和“其他蟲”區分了開來,殊不知白蘭德防的就是他。
“……不行。”
白蘭德吐出兩個字,意料之中拒絕了。他想不明白阿綏為什麼對自己的翅翼興趣這麼大,但凡對方不那麼“熱切”,不那麼“垂涎欲滴”,他說不定早就給對方看了,何至於藏藏掖掖的。
阿綏熱情起來總有種圖謀不軌的感覺。
“啊……”
阿綏聞言有些失落,就像一隻耷拉下耳朵的小狗,“為什麼不可以?”
白蘭德沒聽見他的嘀咕,轉身上前和奎克他們一起處理那隻雪麋獸的屍體了。這種異獸喉嚨里有毒囊,死後如果不及時處理,毒囊破裂后就會蔓延全身,一口肉都沒辦法吃。
經過剛才那場大戰,地面堪稱一片狼藉,黑牙派來的十幾名星盜已經被雪麋獸頂死了大半,僥倖存活下來的幾個也受了重傷,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阿綏怕血腥味引來別的野獸,只能讓奎克他們幫忙背上傷員,一起帶着獵物回到了營地。那隻雪麋獸體型實在龐大,而且出了名的難纏,可想而知在星盜堆里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
黑牙聽聞自己派出去的部下幾乎全軍覆沒,臉色精彩萬分。阿綏足足帶了將近四十隻雌蟲出去,怎麼別的雌蟲都沒事,偏偏自己的部下出了問題,該不會是對方故意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吧?!
黑牙完全想多了,阿綏沒那麼多複雜的心思。彼時他正坐在營地旁邊研究那隻雪麋獸像刀刃一樣鋒利的犄角,胖廚子則架起了大鍋幫忙燒水煮肉,把別的星盜看得直流哈喇子。
“首領首領,我剛才去撿了一根鐵樹枯枝,您看這根行不行?能當武器嗎?”
“首領,您別聽他的,您先看看我的,我也撿了一根!”
奎克他們已經被阿綏剛才在密林里露出的那一手給震到了,再也不見剛才不屑一顧的樣子,每隻蟲都撿了一根木棍過來屁顛屁顛圍在阿綏身邊,怎一個熱鬧了得。
阿綏倒也不見煩躁,他蹲在地上幫那些隊員一根一根地削樹枝,埋頭認真幹活的模樣一點也不見大首領的架子。
白蘭德原本在幫忙處理那些肉塊,目光不經意一瞥,忽然發現阿綏身旁站着一隻灰發金瞳的雌蟲,動作停頓一瞬,最後起身走了過去。
“大首領——”
白蘭德上前撥開那些圍在一起的雌蟲,直接將阿綏從裏面拉了出來,卻什麼也沒解釋,只道:“該吃飯了,等會兒再處理那些樹枝吧。”
那隻灰發金瞳的雌蟲名叫朱利安,如果白蘭德的情報沒有出錯,他才是這些卧底真正的隊長。不同於奎克他們的熱絡好奇,朱利安剛才一直在阿綏身後緩慢徘徊打量,就像一隻野獸在研究獵物的弱點,怎麼看都是個危險的角色。
白蘭德不想讓阿綏和他們靠得太近,直接把阿綏拉到了火堆旁邊坐着,隔出了一段相當遠的距離。
阿綏聞言還以為飯真的做好了,他興緻勃勃往鍋里一看,結果發現肉都沒開始下鍋,不免有些失望:“你騙我,飯根本沒做好。”
白蘭德把腌好的肉塊串到樹枝上,遞到火堆旁邊慢慢翻轉,動作看起來頗為老練:“現烤現吃,免得涼了。”
阿綏閑着沒事,只好繼續低頭研究雪麋獸的犄角,他用手裏祖傳的寶劍削削砍砍,也不知在做什麼,片刻后聞到空氣中傳來的肉香,忍不住動了動鼻尖:“你也會做飯嗎?”
白蘭德嗯了一聲:“薩利蘭法的雌蟲必須學習烹飪。”
阿綏心想做飯這種事還能強求的嗎:“為什麼?”
白蘭德抬眼看向阿綏,心想這隻雄蟲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靜默一瞬才道:“因為雌蟲婚
后必須照料雄主的生活起居,如果不會烹飪的話,很難找到伴侶。”
南部雌蟲生性溫和,要求對雄主百分百服從,貴族在這方面的規矩不免更嚴一些。白蘭德不僅要學習烹飪,還要學習繪畫、插花、樂器,任何可以取悅雄蟲的課程他們都必須去學習。
阿綏聞言驚訝“啊”了一聲,聲音聽起來竟有些緊張:“那我也不會做飯,以後是不是找不到伴侶了?”
白蘭德聞言不禁啞然失笑:“你是雄蟲,不用學做飯。”
就在他們說話間,樹枝上的烤肉已經熟的差不多了,白蘭德見狀用小刀把外面那層肉剔到盤子裏遞給阿綏,然後把剩下的肉繼續放到火上烤,他注視着眼前跳動不休的火苗,低聲道:“阿綏,帝都的雄蟲什麼都不用學,永遠會有數不清的雌蟲把東西遞到他們嘴邊的。”
他似乎在感慨什麼,但又像是一句無心之言。
白蘭德話音剛落,嘴邊忽然多了一塊肉,他抬眼看去,卻見阿綏正在喂自己,眼中帶着明亮的笑意:“這個肉好吃,你嘗嘗。”
“……”
白蘭德只好張嘴,把肉咽了進去,卻聽阿綏在耳畔低聲道:“其實我剛才是逗你的,我六歲就會做飯了。”
阿綏從小在山裏長大,挑水砍柴什麼都做,廚房裏的事說不定比白蘭德還熟練幾分。他語罷撿起地上的樹枝,也串了一塊肉在火堆旁邊慢慢烤,順便用刷子抹了一點在樹根底下發現的火蟻蜜,烤得油滋滋直冒香氣。
白蘭德見狀一愣:“誰教你做飯的?”
阿綏才六歲就要做飯,誰會這麼殘忍對待一隻小蟲崽?
阿綏卻滿懷期待的道:“我告訴你之後,你給我看看你的翅膀行不行?”
白蘭德:“?”
阿綏豎起一根手指:“就看一下,一下。”
白蘭德:“不行。”
這件事沒得商量。
阿綏:“……”小氣鬼。
阿綏只好收回視線,一個人坐在火堆旁邊繼續烤肉,一抬眼忽然發現許岑風站在不遠處,連忙對他招了招手:“岑風哥,烤肉快熟了,趕緊過來吃啊!”
許岑風就像個撿漏划水的,平常存在感為零,但到了關鍵時刻卻又無法忽視。他聞言朝着阿綏這邊走了過來,接過對方手裏的那串烤肉,拉下圍巾嘗了一口才道:“味道不錯。”
就是有點糊。
阿綏又拿起另外一串肉在火上烤了烤,見熟的差不多了,這才遞給白蘭德道:“你嘗嘗,很好吃的。”
白蘭德聞言在阿綏和許岑風之間打量一番,目光落在許岑風手裏的肉串上,微不可察停頓一瞬,最後收回視線淡淡道:“不用,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吧。”
他語罷將手裏還沒烤好的肉放到一旁,直接起身回了星艦,難免讓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許岑風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裏的烤肉,又看了眼阿綏,好像明白了什麼,不解問道:“你怎麼把第一串烤肉給我了?”
這不是故意引戰嗎?
阿綏卻道:“因為那一串烤糊了啊。”
許岑風:“……”
他到底在期待什麼,阿綏明明就是個二傻子。
吃完午飯後,阿綏就帶着奎克他們開始練功了。大部隊先是圍着營地四周跑了幾圈熱身,然後才開始學習鞭法的基礎入門招式,阿綏拿着一根黑色的樹枝在隊伍前方演示,招式凌厲迅疾,破風聲不斷,把那些雌蟲看得目瞪口呆,連眼珠子都不捨得轉一下。
海姆那幾隻雄蟲自從被阿綏救回來后,就一直和許岑風住在同一艘星艦里,每天閑得發慌,冷不丁看見阿綏在教這些雌蟲練武,心裏就像有貓爪子在撓一樣,癢得不得了。
海姆一直等着阿綏演
練完畢,這才和另外兩隻雄蟲快步跑上前把他圍在中間,語氣難掩興奮:“阿綏,你剛才使的那幾招太漂亮了,能不能教教我們?!”
阿綏沒想到海姆他們也想學,聞言抓了抓頭髮,頗有些苦惱:“啊?你們也想學武功嗎?練武很難的。”
海姆連連點頭,並且做了個大力士的動作,頗有些不服氣的道:“他們都能學,我們為什麼不能學?”
阿綏聞言上下打量他們一番,然後搖了搖頭:“你們下盤太弱了,站不穩,想練的話得從扎馬步開始,起碼兩三年。”
海姆聞言詫異看了眼自己的雙腿:“我站得挺穩的呀,哪裏不穩……”
他話未說完,阿綏忽然快如閃電出招,手裏的棍子直接戳中海姆膝蓋後方,只聽“噗通”一聲悶響,後者直接趴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海姆痛呼出聲:“媽呀!我的腿!”
阿綏搖頭:“你看,我就說你下盤不穩吧,我剛才只用了五分力,還沒用力戳呢。”
另外兩隻雄蟲見狀連忙把海姆從地上拖了起來,結結巴巴問道:“那……那馬步該怎麼扎啊?”
阿綏聞言只好把棍子扔到旁邊,給他們做了個扎馬步的示範:“喏,就像這樣,每天扎一個小時,如果你們能堅持五天,我就教你們武功。”
海姆這幾隻雄蟲頗為硬氣,否則當初也不敢得罪黑牙,聞言立刻站直身形道:“五天就五天,能有多難,你可不許反悔!”
阿綏樂了,心想這有什麼好反悔的,他對旁邊正在認真連招的奎克招了招手:“過來,你在旁邊盯着他們扎馬步,每天一個小時,如果他們堅持不下來,你就向我報告。”
奎克立刻敬禮:“是!大首領!我一定完成您的吩咐!”
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實力代表着一切,連海姆這幾隻雄蟲都被阿綏漂亮的招式勾得心癢難耐,更何況其餘的星盜,可惜有黑牙和卡洛斯在上面壓着,他們也不敢貿貿然投靠阿綏,只能站在旁邊眼饞。
黑牙眼見阿綏把那些俘虜收為己用,冷笑一聲道:“一根破木棍子能成什麼氣候,上了戰場全都得給我當靶子!”
他瞧不起那些“烏合之眾”,自然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反而覺得十分荒謬可笑,任由阿綏瞎胡鬧去了。
一天時間悄然而過,很快就到了夜晚,白蘭德幾乎一下午都沒出過星艦。
阿綏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就見對方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無意識放輕腳步,然後悄悄掀開被子鑽進了被窩。
阿綏的身上帶着水汽,每次洗完澡都香噴噴的,白蘭德嗅到熟悉的氣息,悄然睜開眼,最後又閉上了,什麼都沒說。
阿綏見白蘭德背對着自己,伸手戳了戳他的後背:“白蘭德?”
白蘭德沒轉身:“怎麼了?”
阿綏卻問道:“你一下午都沒出過星艦,是不是生我氣了?”
白蘭德語氣平靜:“你又沒做錯什麼,我為什麼要生氣?”
阿綏的舉動讓人不禁懷疑他平常是在故意裝傻:“今天我把第一串烤肉給岑風哥,你生我氣了,是不是?”
白蘭德聞言終於睜開眼,微不可察皺了皺眉,他不知是不是被阿綏問得無話可說,過了好幾秒才吐出兩個字:“……沒有。”
白蘭德一直不轉身,阿綏只能靠在他耳畔說話,微濕的發梢輕輕擦過耳畔,帶來一陣曖昧的輕癢:“你別生氣了,第一串肉烤糊了,不好吃,第二串肉才好吃。”
可惜白蘭德沒吃,最後都被阿綏一個人包圓了。
白蘭德聞言頓了頓:“你沒必要和我解釋,我說了沒生氣。”
阿綏不信:“那你給我看看你的翅膀。”
白蘭德拒絕:“不行。”
阿綏:“那你就是生我氣了。”
“你……”
白蘭德第一次發現阿綏就是個無賴。他轉身看向雄蟲,卻見對方正眼神亮晶晶地注視自己,笑起來的時候臉頰有一個小小的酒窩,讓人發不出脾氣:“給我看看嘛,好不好~”
白蘭德頓時沒了脾氣。他心想如果不給阿綏看,這隻雄蟲大概能纏着他問個好幾天,還不如換個清靜:“只能看一眼?”
阿綏聞言立刻小雞啄米點頭:“好,就一眼!”
白蘭德迎着阿綏灼熱的目光,竟有些說不出的尷尬。他微微抿唇,紅着臉在被子裏悄悄解開了身上的白襯衫,然後扔到一旁,在被子裏翻身趴在床上,露出性感精壯的後背。
白蘭德身上的那些鞭痕已經差不多快消退完畢了,他正準備展開翅翼,卻見阿綏正盯着自己,忍不住抬手在黑暗中捂住他的眼睛,輕聲道:“先閉上眼睛……”
阿綏聞言睫毛顫動一瞬,然後乖乖閉上了,心裏有些緊張。他默數着時間,好像只過了短暫幾秒,又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最後終於感覺覆在眼皮上的那隻手悄然落了下去。
阿綏慢慢睜開雙眼,隨即被眼前這一幕美得呆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南部雌蟲的翅翼被喻為神賜之物,白天驚鴻一瞥已經美得奪目,然而夜晚來看卻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柔和與寧靜。
林間皎潔的月光透過舷窗傾灑進來,只見白蘭德後背多了一雙半透明的翅翼,上面遍佈着許多細小的光點,每一次輕輕扇動都會引起一陣流光溢彩的變幻,像星辰落入最清澈的河流,像珍珠被月光做成的絲線串了起來,神聖難言。
阿綏無意識屏住了呼吸,然後小心翼翼伸手碰了一下,那雙翅翼就像是害羞一般,顫動着躲避了一瞬,連帶着白蘭德的耳朵也紅了起來。
白蘭德閉了閉眼,說不清是難堪還是羞恥,只能把臉埋進了枕間。
阿綏忍不住離白蘭德近了一些,在他耳畔低聲感慨道:“你的翅膀好漂亮,怪不得卡洛斯那個壞蛋想摘下來。”
他語罷又沒忍住輕輕摸了一下那雙漂亮的翅翼:“以後我和你一起保護它,不能被別的壞蛋搶走了。”
“……”
白蘭德聞言一頓,下意識從枕頭裏抬起了臉,卻見阿綏紅着臉小聲道:“所以你以後不要再給別的雄蟲看翅膀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