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女鬼

七、女鬼

天很快就亮了。

不一會兒,村長叫去廚房吃飯。

所謂的廚房,只不過是在屋外搭了個草棚,支了個鍋,旁邊還用碎石塊架起了塊石板,權當“飯桌”。

“你們打算怎麼走?”村長一邊在“飯桌”上擺放碗筷,一邊問。

“吃完就走!”江浪急不可耐地說。

“可你們走哪條路?還走野狼谷穿過去嗎?”村長抬眼瞅了瞅江浪他們三個。

三人面面相覷,一想到兇猛的惡狼,三人說什麼也不敢再走那個山谷了。

狗三問村長:“老人家,別的還有什麼路嗎?”

“當然有了,還有兩條路:一條是走大道,不過這條道上有個卡子口,有邊防人員執勤。你們有通行證嗎?”

看狗三搖了搖頭,村長接著說:“那就只能走另一條路了,從另一邊的山上翻過去。但那條道我們全村只有一個人知道。”

“那就快把他請來呀?”江浪急不可待地說。

“不巧的是,就在你們來的頭天,他剛出發去那邊的鎮上了,約莫得三、四天能回來。”

村長說的‘那邊’顯然是指中國。

三人心裏涼了半截,看來,想走也走不了。

“村長,向您打聽個事。”狗三遲遲疑疑地說。

“不要說了,你是要問昨天晚上鬧鬼的事吧?”村長在對面的石凳上坐下,掏出旱煙桿,裝了一鍋子,‘撲嗒撲嗒’抽了起來。

“咳、咳!”看來真的有鬼!一旁正在狼吞虎咽的熊二差點沒被噎着。

“這個呀,說來話長。”村長說著,把他那個長長的煙袋鍋子在鞋底上磕了磕,瞅瞅聚精會神地盯着他的三個人。繼續說道:“村子的西頭住着一家三口。在孩子兩歲多的時候,孩子的爸爸在門前的池塘里洗澡,一個不小心,被嗆死了。就只剩了那個女人帶着孩子。可沒成想,男人一周年的時候,孩子的媽媽去墳上燒紙,一個沒注意,孩子自己溜走了。等再找到的時候,竟然也在那個池塘淹死了。村裡人害怕了,都說啊,這是孩子的爸爸想他了,所以才把孩子帶走了。女人索性就把孩子葬在了他爸的墳邊上。現在想想,孩子死了也有大半年了。”村長說到這,吁了一口氣,又重新裝了一鍋煙,吸了幾口,待煙鍋子着旺了,才壓低了聲音接著說:“大約一個多月前,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有人看見那個女人經常一個人夜裏去哭墳。剛開始大家也沒太在意,覺得可能是這個女人心傷過度,太想她的丈夫和孩子了。可漸漸地,大家發現事情好像沒有想像得那麼簡單,因為有人看見好幾個女人在哭墳。”

“對、對,我昨天晚上就看見了!”江浪急不可耐地插了一句。

村長看了她一眼:“是啊,明明只是一個人,可為什麼到了晚上變成幾個人了呢?且長相打扮完全一樣。大家商量着去女人家看看,可這個女人性格孤僻,特別是在他男人孩子去了以後,她不再和村裡任何人來往,大家誰也不敢去。只是在她出山的時候,村裡幾個膽大的人故意和她打照面走近了觀察她。那幾個人回來都說,這個女人從來不看人,和她說話也不理人,挨近了,還聞着她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香氣,但肯定不是脂粉的香味。有人說是屍香。故此,大家更加害怕了,都說她撞鬼了,體內藏着小鬼,晚上一個人變作幾個人,出來作祟。因此,一到了傍晚,家家戶戶都早早上門了。到了夜裏,更沒有一個人敢出來。

聽到這,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來,三人誰都不相信世上真的有鬼。可村長說的話,還有江浪昨天晚上的遭遇,卻讓三人不得不相信:真的有鬼。

狗三皺眉沉思了一會兒,說:“看來這真的有鬼。”

看熊二和江浪都瞪圓了驚恐的眼睛瞅着自己,狗三忙說道:“我並不認為真的有鬼。”熊二和江浪的眼神變得疑惑和憤怒,狗三又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說我並不認為這世上真的有鬼。所謂的鬼,都是人們還沒認識到事情的真相的時候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就拿這件事裏面的鬼來說吧,可能只是有人在裝神弄鬼,我們還不知道真相。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鬼’,可能真的不值得一提。”

“那麼,我們怎麼才能知道真相呢?”江浪問。

狗三抿了抿嘴,看了看他們二人:“我想……夜裏去看看。”

熊二和江浪聽了,眼睛又瞪了起來。

狗三接著說道:“五爺一直教導我們要除暴安良、扶弱鋤強。這些年來,我們從來不曾動過普通老百姓的分文。我們的任務對象都是些富賈奸商、貪官顯貴。不求顯名於世,但求無愧於心!今天我們碰到這樣的事,沒有袖手旁觀之理。把這件事弄清楚,也算為這裏的村民們解決了一個難題,做了一件好事。二哥,要不晚上你照顧江浪,我自己去!”

聽了他的話,江浪不由得對狗三又多了幾分崇拜,豪情萬丈早把恐懼衝到了九霄雲外:“三哥,我和你一起去!”還不忘回頭對咂巴着嘴巴遲遲疑疑的熊二激將道:“二哥,你不會是害怕了吧?是誰說過要把鬼捉來給我當猴耍來着?咦……”

本來熊二的眼神還有些閃爍不定,可讓一個女孩子如此譏諷自己,哪能受得了:“操!誰怕來?晚上一起去!如果被我抓到誰再裝神弄鬼,看我不擰斷了他的脖子!”

白天很快就過去了。隨着夜色越來越濃,三人的心也一點點提了起來。都聚集到江浪的房間,聚精會神地盯着窗外。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狗三看了看腕上的電子錶,已經指向午夜零時了,可外面還沒有絲毫動靜,不會是今天不來了吧?看着身邊的熊二,早都睡著了,口水流出老長,自己的眼皮也不由得漸漸沉重起來。

突然,江浪拍了一下狗三,小聲說:“快看!”狗三一個激靈精神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向外看。只見一個身着雪白長衫、長發披肩的女人正向窗外的那片墳地走去。她走到那座新墳面前蹲下身子,用手輕輕撫摸着墳前不大的墓碑,“兒啊、肉啊”地哭了起來。

江浪輕輕地問:“現在怎麼辦?”

“出去,抓住她問個清楚!”狗三說著,用腳輕輕踢了踢熊二。熊二睡得還很香,紋絲沒動。狗三急了,抬起腳來對着熊二的大屁股就狠狠地來了一腳。

“哎喲我操,誰……”熊二一下子醒了,剛要嚷嚷,就見江浪把手指放在嘴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並用另一隻手往窗外指了指。

熊二順着江浪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我當是什麼鬼呢,不就是個老娘們嘛,走,待二哥給你捉來。”說著,抬腿向外就走。狗三和江浪連忙跟上。

三人悄悄地來到屋后,發現那個女人已經從墳前起身,開始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熊二居中,三人在道路中間一站,攔住了那個女人的去路。

誰知那個女人走到他們跟前的時候,竟視若不見,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就要從他們旁邊繞過去。

“嚎!”熊二猛地大喝了一聲。那個女人的身子很明顯地震了一下,接着用一雙迷茫而驚恐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們,足足有十數秒的時間,她突然“啊”的一聲驚恐萬分的慘呼,用雙手蒙住自己的臉,瘋狂地往來路跑回去了,拐了一個彎便不見了,接着就聽到“咣當”的關門聲。

熊二剛要去追,狗三把他拉住了:“不用追了!”

這時,只聽旁邊的江浪顫聲說:“你們看!墳前還有一個!”他倆轉頭一看,果然如之前江浪描述的那樣,墳前竟然又有一個白衣女人蹲在那裏!

狗三一下子就覺得頭皮發麻,真的有鬼?

“真的有鬼!”這時熊二竟也害怕起來,音調都變了,“這真他媽的邪門,我看,我們還是走吧,別惹這鬼東西了!”說著,轉身就要跑。

狗三一把把他薅住:“怕什麼!既然來了,就要弄個清楚!剛才過去的那個不也沒把咱們怎麼樣嗎?好像還很怕咱們似的。”

狗三這麼一說,江浪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還不忘取笑熊二:“前天是誰拍着胸脯打包票要捉鬼來着?還說什麼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呢。我看,就你這個熊樣的,連我這個女孩兒都不如!怪不得五爺叫你‘熊’二呢。”

熊二被江浪說得臉上一陣發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吞吞吐吐地說:“妹、妹、妹妹別笑話。嘿嘿……我。我白天的確是吹牛!誰能想到這真的有鬼啊!你倆去吧,我自己在、在這給你們望風,好不好?”說到後來,他那個乞求的口吻就像一個小孩子。

“望風?誰要你望風!你不願去自己在這待着吧。說不定啊,剛才被你嚇了一跳走過去的那個女人,看你一個人在這,會回來掐死你!”江浪說著伸出自己的纖纖十指向著熊二的脖子比劃。

“啊!”熊二被江浪嚇得打了個哆嗦,“我、我跟你們去,不要丟下我!”他的聲音帶着哭腔。

江浪忍不住暗暗好笑,看二哥身高體壯、力大無窮,平時一副英雄氣概,沒想到一聽真的有鬼,竟然嚇成這樣。

“看,她、她、她走、走過來了!”熊二突然顫聲說。

狗三和江浪忙抬頭,果然發現那個女人又走了過來,姿勢、模樣竟和剛才的女人一模一樣。

當她慢慢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狗三猛然間伸出手去抓那個女人的胳膊,卻一把抓了個空,那個女人竟然和空氣一樣似有實無!

狗三一怔,略略思索了一下,突然低低的用一種命令的口吻對已經嚇破膽的熊二和江浪說:“快閉上眼,聽我說!”

二人機械地閉住雙目,只聽耳邊狗三的聲音在緩緩響起:“火熱的夏天,太陽在炙烤着大地,土地乾涸了,池塘乾涸了,道路都曬得發白滾燙。一群白馬飛奔過來,蹄聲隆隆,氣勢震撼,大地都在顫抖!村裏的青壯年男子光着膀子在田裏勞作,他們揮汗如雨,皮膚黝黑,身上的肌肉高高隆起,他們是那樣的孔武有力,身上充滿了陽剛之氣……”狗三描繪了一幅炎熱夏天的場景,熊二和江浪彷彿置身其中。

最後,只聽狗三喝道:“睜開眼來,什麼都沒有了!”

江浪和狗三把眼睛睜開,果然,墳前、路上,再沒有那個“女鬼”的影子了。

二人驚奇地問狗三:“這是怎麼回事?”

狗三說:“所有的只是幻覺。我已經明白了一些,現在我們需要到墳前去看看,找找幻覺產生的原因。你們不要怕,沒有鬼,鬼是不存在的!”

二人聽了狗三這麼說,漸漸有了些膽量,感覺不再那麼害怕了。

三人躡手躡腳地走到剛才女人蹲過的墳前,仔細檢查。

這是一個不大的新墳,墳包上的草都還沒長齊全,這座墳和其他最近的墳少說也有十幾米的距離,很明顯的和別的墳保持了一段距離,顯得很是孤獨。墳的右側緊挨的就是山林。墳前立着一個小小的墓碑,藉著月光勉強能看清上面寫着“愛夫高加林、愛兒高強之墓”。原來這是一座父子合葬墓。墓碑的左側長着一株奇怪的不知是什麼植物,只有枝條,沒有一片葉子,枝條上每隔不遠就有一朵小花。白色花瓣,每個花瓣中間有一條細細的紅血絲,花樣單一,查了查,約有二十幾朵。除此而外,再沒有其他特別的地方。

三人圍着這座墳仔仔細細檢查了幾遍,也沒發現有什麼異樣。難道問題不是出現在這座墳上?帶着疑問,他們搜尋的範圍越來越大。

最後,整個墳地都搜查了個遍,仍然一無所獲。

“我說二位,回去吧,這鬼都他娘地被我們嚇跑了,再找也找不出個鳥來。不如明天抓住那個老娘們,好歹問出個結果。”熊二嘟囔着說。

看來,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三人轉身剛走了幾步,狗三突然站住了,回身凝視着那座孤墳,慢悠悠地說:“我總覺得這座墳有問題,可又找不出來問題出在哪裏。”

旁邊的江浪隨聲附和着說:“是啊,這座墳連草都很少,卻又有那麼一株花長得比墓碑還高,又奇怪得連一片葉子也沒有。”

突然,她的聲音驟然緊張起來:“哥,你們快看,看這株花像什麼?”

狗三和熊二又細細瞅了一下,疑惑地問江浪:“沒看出來。像什麼?”

“像一個小孩!你們看它的枝條,下面是兩個稍粗一點的枝幹從墳包里長出來,往上分叉生長,就像兩條腿。然後枝條又交叉向上生長,形成了一個橢圓形的人的軀幹。橢圓形的軀幹頂端各向兩邊分出一個枝條,是不是很像人的手臂?枝條再往上生長卻抱成了一個球狀,是不是特像人的腦袋?”江浪越說越緊張,彷彿她描繪的這個“小孩”要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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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行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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