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玉泉觀爆炸案
待婁敬堯走遠之後,許默言腿一軟,一矮身,癱坐在地上,摸着胸口喘粗氣。
牢頭吳麻子做賊似的小跑着來到許默言身前,拍打着他的後背,安慰道:“有驚無險,這幫殺才沒一個好惹的,來,跟着我的節奏。
呼……吸……呼……吸……”
三息過後,許默言漸漸喘勻了氣息。
許默言略顯尷尬,起身之後,抱拳躬身道:“讓老哥哥見笑了,趕明兒個發了俸銀,西街老程精釀給您打一壺解解饞。”
“老哥哥我是過來人,沒什麼丟人的,我見過當場拉屎拉尿的,你算是比較好的了。”
說罷,仰頭一笑。
全然不提打酒之事,這就算是接受了。
死囚犯搖晃着手裏的鐵鎖鏈,敲打着木樁子,嘲笑道:“慫比就是慫比,一個陰人有什麼好怕的?
老子都要砍頭了,照樣吃喝不誤,來年生在地主家,二十年後又他娘的是一條好漢,哈哈哈……”
吳麻子走過去狠狠的踢了兩腳木柱子,厲聲喝道:“老實點,憋着你的尿在刑場上揮灑吧。”
回頭對許默言說:“死囚而已,就圖嘴快活!”
許默言沉默着點了點頭,走出了牢房。
響晴白日的天,天空湛藍湛藍的,一瞅,還有些晃眼。
回頭衝著牢房得意的一笑,朝縣衙走去。
既然沒事,就應該上值了。
縣衙的組成結構應該說道說道。
最大的官是知縣,副手是縣尉和主簿。
這三位是朝廷任命官,吃皇糧的,食君俸祿,替君分憂,說的就是這些人。
下來是三班六房。
三班是快班,皂班,壯班,負責治安、緝捕之類工作,六房對應的是朝廷六部。
各司其職。
六房首領稱為參軍,例如刑房,被稱為司法參軍,戶房,稱為司倉參軍,以此類推。
許默言在快班任職,官話為捕快,對內稱為快手。
他到的時候,縣尉陳儉剛剛點卯完畢。
三班衙役鬆鬆垮垮的各自散去。
“許默言?”
快班同僚發現許默言竟然來上值,大吃一驚。
他們還不知道今早密碟司請他去大獄差點吃了牢飯。
縣尉陳儉是知道的,看見許默言平安無事,背起手打着呼哨走向偏廳。
和許默言同隊巡邏的快手吳子安一拳打在他的胸前,笑罵道:“你活下來了?”
陸乘風咳嗽了兩聲,打斷吳子安,嚴肅道:“各司其職,江寧府下來人了,都機靈點。”
“是!”
說完穿過迴廊,前往後衙拜見知縣去了。
陸乘風走後,眾人圍住許默言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都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之類祝賀的話。
這件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沒必要藏着掖着。
許默言也不建議大傢伙拿他的開涮。
開玩笑又不會死人。
“晚上下值之後必須請客了,撿回一條命,值當你花這銀子。”
許默言笑道:“必須行,勾欄聽曲最是愜意了,好幾天沒去了,但誰要是睡女人,老子可沒那麼多錢。”
大家一陣鬨笑。
這時。
陸乘風去而復返,叫罵道:“有什麼好笑的,帶上傢伙跟我走,許默言大病初癒,留守就好。”
嘩啦啦!
眾人趕緊跟上陸乘風,風一樣的離去了。
……
許默言換上差衣,百無聊賴來到偏廳,正巧縣尉陳儉正在皺着眉頭喝茶。
“見過陳縣尉。”許默言笑着見禮。
“免了,過來坐吧!”
陳儉翻起一個茶杯,許默言趕緊拿起茶壺倒上,端着茶杯坐在一旁。
陳儉斜了斜眉毛,問道:“你入品了?還是儒道?”
許默言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正色道:“多虧平時偷着讀了一些詩詞歌賦,滋養了天地靈氣,竟然儒道入品了,救我在下一命。”
是啊。
武道何其難也。
許默言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摸不着門道。
陳儉貴為縣尉,也才是武道八品精武境巔峰,和快班捕頭陸乘風品級相同。
他困在這個段位已經有近十年的時間了。
眼看已經四十郎當歲,沒有奇遇,升品無望了。
仕途也就到頭了。
“恭喜!”
“多謝陳縣尉。”
陳儉話鋒一轉,皺着眉頭,問道:“我聽邱知縣說,江寧府置事處密碟司的指揮使婁敬堯懷疑你修鍊了邪術,並且還殺了他們盯了多時的青衣社黨徒,搶走了邪術《佛語》,方才找你問過話了是嗎?”
老子兩件事都做了,能拿我怎麼樣…許默言拍着胸脯,臉色鐵青,撇着大嘴,道:“壓迫感太強了,就不是人能承受的了的,一個不小心,人頭不保不說,連累了同僚,才是罪過。”
回答的滴水不漏。
一方面表達了歉意,另一方面拐彎抹角的說自己過關了。
省的同僚們私下裏胡亂猜測。
陳儉換了個姿勢,笑道:“那倒不至於,你沒事就好,你父親和我有些交情,你又是獨子,你要是有什麼事,我寢食難安啊。”
紅光滿面,吃喝隨心,沒見心事重重的樣子……嘴上卻說:“多謝陳縣尉挂念。”
轉而岔開話題,問道:“陸捕頭行色匆匆,臉色很不好看,怎麼回事?”
陳儉起身背着手,嘆道:“你沒在的這幾天,東城康寧街發生了一起命案,死的是富戶之女。
聽說那女子還是黃花大閨女,尚未出閣,嘖嘖,着實可惜了了。
知縣大人大發雷霆,陸捕頭成了出氣筒,還說他是酒囊飯袋。”
“不至於啊,一個富商而已,知縣大人清心寡欲,奉公廉潔,何時與富戶打成了一片?”
許默言拿起一個蘋果,嘎嘣咬了一口。
“那富戶原先在京城做過官,告老還鄉回來的,上頭給了壓力,限期破案,只給了三天時間,明天就是最後期限。
更何況,三年任期已到,邱知縣也要為自己的將來考慮。”
聲音越說越輕,陳儉幾乎貼到了許默言的耳朵邊上。
事關前程,這就很好理解了。
要是帶着未破命案述職,八成是要降級處理,發配到一個下品縣做主簿,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怎麼死的?”許默言就當聊八卦了,問的無所用心。
陳儉也有壓力,願意和快班的人探討案情。
他說:“死在了閨房之內,是被人掐死的,我去看過現場,舌頭伸的很長,眼珠子溜圓,死不瞑目啊!”
“可有相好的?”許默言把事情代入到後世的小情侶身上。
陳儉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做了一個捂嘴狀,道:“不敢亂說,事關女子清白。”
思維後現代化嚴重,老是改不過來,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說:“得,我還是去看卷宗吧?在刑房是嗎?司法參軍在吧?”
陳儉沉默着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讓他快走。
許默言穿過迴廊,來到六房的辦公地點,找准了刑房所在,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