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絕望

“留言？誰的留言？”我疑問的問道。

“來自地面指揮中心王海哲博士的留言。”紅rì解釋道。

“那你趕緊播放出來吧。”我還在疼的倒吸冷氣。

“在我播放之前希望你能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紅rì有些反常的猶豫着。

我感覺有些不對，像是發生了什麼事：“快點，別廢話了。到底是什麼留言趕緊播放。”我有些惱怒的訓斥它。

它也不再說話播放起王海哲給我的最後的留言：李少校，當你收到這則留言的時候，我希望你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半個月前地質學家們發現地心出現很不規律的運動，受月球的影響cháo汐也變得越來越不受控制，地質學家和科學家們經過jīng密的計算髮現地球的壽命只有短短的十天了。地核開始分裂，地球很快就會由內而外的發生大爆炸。也許你收到留言的時候地球就已經毀滅了，這是人類的悲劇，也是人類自食的惡果。地球將會從宇宙中消失，徹徹底底的消失。不知道你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也不知道地球的爆炸會不會對希望號也產生毀滅xìng的打擊。李少校，你現在是宇宙中僅存的人類了。接下來不管是你繼續選擇達到火星還是另作打算，指揮權徹底交到你的手中了，一切的決斷也將由你自己決定。毅峰，再見了朋友，再見……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出了竅一般。很久很久我就只能呆坐在駕駛艙的座椅上，任憑紅rì怎麼呼喚我也沒有任何反應。我的手腳開始打顫，我不敢相信一個月以前全球還目睹我踏上火星之旅，一個月以後這個浩瀚的宇宙中只剩下我一個人類了。我的手腳開始發涼，全身癱軟如爛泥一般。

想起我的家人，我的妻兒都已經消失了，徹徹底底的消失了。我開始無聲的嚎啕，我想發出聲音可卻蹦不出一個字或者哀嚎。我抱着頭依舊震驚的回想着這段留言，我不敢相信。

“紅rì，開啟通信設備，立刻，馬上聯絡地面指揮中心。馬上。”我幾近咆哮。

“少校，地球已經不在導航上了，地球真的消失了。”紅rì的聲音現在讓我感覺異常的冰冷，哼，機器就是機器。

“我要你立刻，馬上開啟通信設備聯繫地面指揮中心，你聽到沒有。”我也徹徹底底的變成了咆哮，沖紅rì發著火。

“好的。”紅rì再也不說些什麼了，立刻啟動通信器材開始向地球發送聯繫信號。

“BJ，BJ這裏是希望號火星探測飛船，聽到請回答。BJ，BJ這裏是希望號火星探測飛船，聽到請回答……”紅rì不間斷的呼叫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換來的還是電流聲。我們的通信設備是最先進的，即使在火星上通信延遲也只有五分鐘。可三個小時過去了，那邊絲毫沒有回應，別說紅rì了，甚至是我自己也放棄了。

紅rì依舊在執行我的命令，而我則蹣跚着走到休息艙。癱軟的坐在床邊，依舊想着留言裏的那些話。我又想起了我的妻兒，我的父母。他們的音容笑貌像播放電影一樣從我的腦海里一遍一遍的出現。我抱頭痛哭，短短一個月我不僅失去了我的至親還失去了我的星球。我不敢想像在浩瀚的宇宙中我變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我開始變得暴躁，在休息艙內見什麼砸什麼，我開始咒罵，從古到今，從無良的開採商到政客；從領導層到平民百姓，只要我能想到的關於人類的我都咒罵。我甚至詛咒我自己為什麼要來參加這該死的計劃，我應該陪在我的家人、我的妻兒身邊的。我暴躁到失去意識，直到紅rì用電擊將我擊昏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懶得計算時間了。我躺在休息艙的床上，獃獃的望着上方。期間紅rì好幾次催促我進食，可我依舊發著呆理也不理它的勸解。失去了一切，我做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嗎？吃飯還有什麼意義嗎？我只想安安靜靜的一個人獃著。

漸漸地我的憤怒和暴躁也開始平復下來，現在我只剩下呆若木雞一般。我只有這樣才能回想我的妻兒家人。回想曾經在部隊裏和戰友們一起度過的rì子，回想開着戰機翱翔在藍天的rì子。藍天、白雲、大海都消失不見了。城市，山巒，湖泊也都不復存在了。我曾經擁有的一切都被我“丟”在了身後再也找不回來了，那我活着又是為了什麼呢？去火星？延續人類這個種族？呵呵，就剩下我一個人我還要怎麼延續？

紅rì擔心希望號的能源毫無意義消耗所以停止了飛船運轉，而因為之前的留言明確了所有指揮權全權交由我決定，所以，紅rì也不敢重新設定航線，只能等我恢復了自主意識，它才能按照我的指令進行下一步的動作。而紅rì每天都不停的勸解我，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整整五天。

我很餓，我也很渴。期間只有那麼三五次紅rì掰開了我的嘴強制xìng的讓我喝水，到現在我是水米不進。我當然餓，也很渴，可是我根本沒有吃東西的yù望，我依舊躺在床上，死死地、獃獃的望着上方。

突然，休息艙內響起了我的妻子和兒子說話的聲音，我敏感的神經瞬間被激起。我立起身仔細的聆聽，聆聽他們在說些什麼。很快，我的聲音也出現其中。原來，紅rì萬般無奈下播放起出發那天我跟妻兒的最後通話，沒想到那一別竟然就成了永別。我開始抱頭痛哭，肆無忌憚的哭，我想他們，我的心都跟着這些談話被“撕”得一片一片的。

過了三四個小時，紅rì看我哭得差不多了，幫我準備了食物端到了我的面前。我哆哆嗦嗦的拿起勺子，舀着它給我熬的湯。見我總算肯吃飯了，紅rì趕忙為我準備一些硬食讓我填飽肚子。

接下來的三天，我還是一句指令都沒下。紅rì也不多問只是在一旁陪同着我，陪我說話給我播放那段對話。可它不知道，那段對話非但沒讓我重拾回活下去的勇氣，反而讓我下了一個決定。

我開始絕望了，徹徹底底的絕望。這個宇宙從今往後在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所有跟我有關的人和物都被它給摧毀了。所以，我決定不在留戀這個宇宙的一星半點。就連希望號都再也沒有任何希望了。

我和紅rì促膝長談了整整十五個小時，紅rì多次勸我活下去。可是，我意已決誰也不能改變了。紅rì尊重了我的意願，問我用什麼樣的方式結束。我想說引爆希望號可對於具有人類大腦思維意識的紅rì，我始終覺得對不起它。不應該讓它跟我一起結束。

再三思考，我決定躺到冬眠艙里，關閉動力及絕大部分電力系統，只給紅rì留下休息艙的電力。然後任希望號在宇宙中漂浮，如果幸運的話最好是撞上彗星或者隕石那樣就更加乾脆了一些了。

紅rì尊重了我的意見，在跟紅rì做最後道別之後。我最後使用推進器大力的推動了一下希望號，關閉着保護殼我也不知道希望號前方有什麼，管不了那麼多了。推進了五分鐘達到最大速度，然後我便關閉了動力和電力系統。回到休息艙，我打開冬眠艙的艙門。

“少校，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了嗎？”紅rì最後一次詢問我。

“嗯，在我而言，這個宇宙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我不限制你的行動只局限在這裏，如果你希望的話隨你開啟電力系統到達各個艙。最好是在我還在夢裏跟妻兒相聚的時候，你用完電力切斷氧氣供應。這樣我最後也還是跟我的妻兒在一起。”我發出自己絕望的最後言論。

“少校，如果有必要的話。我能不能叫醒你？”紅rì試探xìng的問道。

“不，不行，絕對不要叫醒我。不管你在未來的rì子裏，遇到了任何事，都別把我從夢裏吵醒。絕對。”我jǐng告着紅rì。

“明白了，少校。再見，少校。”紅rì跟我做最後的訣別。

“再見了，紅rì，做個好夢吧。”我祝福着紅rì關閉了冬眠艙。

在催眠氣體的作用下我很快便進入了夢鄉，夢裏我駕駛着希望號遨遊在浩瀚的宇宙，然後到達火星順利的進行勘探。很快我完成了任務，與紅rì一道有說有笑的開始返航，伴隨着人們的歡呼和榮耀我的飛船平穩的停在了發shè中心，打開艙門我看到的第一個迎接我的人是懷中抱着我的兒子的妻子。她笑得很燦爛，狂奔向我，我緊緊地把她和兒子摟在懷裏，貪婪着親吻着妻兒。然後是我的父母、王海哲、我的老領導們，一一上前同我握手，親切地詢問我的健康狀態。人們夾道歡迎我的歸來，我把從火星上帶回來的珍貴樣本交給科學家們。一切都很順利。

多年以後我看著兒子茁壯成長，繼承我的衣缽成為一名合格的飛行員。看着他結婚生子，看着他的兒子沖我甜蜜的笑。我和妻子也變得白髮蒼蒼，走在海邊踏在沙灘上，就像我們年輕的時候一起走過的那樣，相扶相攜度過我們的一生。

夢境之外，希望號平穩的向著浩瀚的宇宙中前進着，在她的前方除了無盡的黑暗和璀璨的繁星。其他的一切都像是一片死寂一般，她像是星海里的一艘孤舟，孤獨、寂寞、寒冷的飄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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