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浪子回頭
“裘先，男，二十八歲，大學肄業，河東嶽水人，無限制自由格鬥職業選手，二零七六年十月二十六日晚十一點，於省會賽場夜之城參與職業拳賽，致徐某等六人死亡，后被河東警方抓獲歸案……”
“經法院裁定，被告人裘先犯故意殺人罪，情節嚴重，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於二零七七年春轉入我監，執行死刑！”
獄警小劉讀完這份判決簡報，咋舌不已：“好傢夥，職業拳賽致六人死亡？”
坐在旁邊的獄警老邢，搖頭失笑：“我要是告訴你，裏邊那小子是赤手空拳以一挑六，你是不是得嚇瘋了？”
“單挑對群毆？”
小劉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忍不住望向禁閉室中，戴着手銬腳鐐的犯罪嫌疑人，但由於頭盔阻擋，他無法看到對方面貌。
老邢旋即說道：“你不看格鬥比賽，不了解也正常。裏邊那小子是個練家子，打小鑽研祖傳功夫，高中沒畢業就拿過青少年組的省級搏擊冠軍，加入職業得到專業訓練，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沒十年的功夫，便獲得雙花紅棍的頂級頭銜！”
“這麼厲害？”獄警小劉險些以為自己在聽人說書。
“就是這麼厲害！”老邢一拍大腿，指着玻璃窗后的禁閉室，“可惜呀，大有前途的格鬥明星，就這麼被人毀了！”
小劉神情一變：“邢頭的意思是……這案子有貓膩？”
“一個精神小伙，好端端的狂性大發，連拳手帶保安打死六個，你說有沒有貓膩？”
“這是被下藥了啊！”小劉想到一個可能。
“那小子也這麼說！”老邢嘆了口氣，“可沒人看到他被下藥，倒全都看到他打死人了！現在的藥物科技，發展忒快，藥物喝下去，沒半小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警方已經盡一切可能尋找線索，但尿檢、血檢、腸胃提取物，愣是找不到半點問題！”
小劉有些悵然若失：“那這案子沒得翻了……”
“廢話，還有一個小時就行刑，天王老子來了也沒得翻！”老邢沒好氣的看了眼手錶，“都快玩了一小時，意思意思就夠了，去把他叫醒，該上路了！”
應上級建設文明監獄的要求，死刑執行前都會給犯人飽餐一頓，順便滿足一個合理期望。
裘先提出重溫一次虛擬遊戲，所以現在才能戴着虛擬頭盔坐在禁閉室里。
但小劉剛剛起身，一個意想不到的狀況出現了。
虛擬頭盔自帶的生命檢測裝置，突然亮出紅燈並響起尖銳蜂鳴，隨即彈出的字幕投影，明晃晃的寫着“腦死亡”三個大字。
老邢一看，差點也跟着腦死亡。
正所謂閻王叫你三更死，那你就得三更死。
死刑執行不能延遲，更不能提早，政治權利被剝奪，不意味着所有權利都消失，儘管禁閉室里有好幾個監控，這件事也說不清楚，讓自媒體們知道了，指不定要編出什麼喪心病狂的虐囚事件。
“壞了！”
老邢急得要死，騰地一下從座上彈起，急急忙忙沖向禁閉室的大門。
小劉的反應比老邢還快，原因是監獄裏沒有配備虛擬頭盔，裘先頭上的那一頂……
其實是他的。
一想到自己要和死人共用一頂虛擬頭盔，小劉都快哭了。
而裘先註定無法向小劉道歉，因為生命檢測裝置突然觸動之時，他遭遇了無法解釋的事情。
……
幾分鐘前，
裘先隨手打跑三個惡丐，讓一位邋遢老道保住了自己的破碗和冷飯，裘先見他可憐，又把身上的鹹肉和餅子也送了出去，反正馬上就死到臨頭，這些遊戲道具留着也是浪費。
瞎了一隻眼的老道士大為感動：“施主好人有好報啊！”
裘先笑了：“哪有好人被判死刑的？”
老道士也笑了：“那施主想不想當好人？”
滿心蕭索的裘先，沒注意到老道士的詭異眼神，悵然嘆道：“如果有的選……誰不想呢？”
裘先人如其名，事事求先，所以才能用不到十年，把自己在職業賽場的分段排名，從最低級的拳壇新人，打到整個河東職業賽場，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雙花紅棍裘老三！
而如此兇猛的上升勢頭，難免會招致嫉恨。
裘先十分確定自己上場前喝的那杯酒，有大問題！
崛起經歷太過順利，讓年輕氣盛的裘先有些飄了，面對好兄弟遞來的助興白酒，沒有細想一飲而盡。
其實這接近十年的拳手生涯，裘先一直很有分寸，手上從未出過嚴重事故，偏偏在那場拳賽發狂殺人，只能是酒水的問題，事後那個往日稱兄道弟的傢伙，竟然矢口否認，更是證明了他的判斷。
然而他就是沒有翻案的證據，哪怕警方用盡全力為他證明！
在監獄裏關了一年多，裘先心灰意冷，死前心血來潮，希望通過虛擬遊戲，體驗一回悠閑生活，不過這個叫做《大晉江湖》的遊戲，即使做得再擬真，也無法填補內心失落。
“如果還有下輩子，我一定要當個好人，順便……把酒戒了。”
裘先喃喃說道，別人是喝酒誤事，他是喝酒誤命。
“此言當真？”老道突然發問。
“我說真的，你信么？”裘先聳了聳肩，沒好氣的說道。
“哈哈，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以施主的為人，信你三分又何妨？看在你我有緣的份上，老道便送施主一場造化！”
說話間，老道士的渾濁翳眼，好似泥沙沉底，變得清澈起來，饒有興趣的看向裘先。
裘先無意間與他目光相交，視野便猛然天旋地轉，他彷彿落入水槽的螞蟻一般，被失重與旋轉牢牢掌控，意識失去控制，只剩混沌。
恍惚之際，裘先耳邊又傳來老道的聲音。
“呵呵，惡棍橫行，好人難做，萬望施主信守諾言！”
“老道缺德，咱們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