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竇初開意難平

史溍因為考得不夠理想，在池塘邊的“家”里鬧着脾氣，母親韓瑞故技重施，將這個情況告訴給了他的班主任袁老師，袁老師回復說，他會開導一下史溍的，韓瑞才放下心來，才消了消氣，終於找到了制服兒子的辦法。

在江陰縣老一中，史溍經歷了鳳凰涅槃的蛻變過程，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求變，他還是無路可走，於是，開學之初，他積極尋找“學友”，也盡最大努力放開自己，和同寢室的人打成一片，“學友”找來找去，總算找到了，是班級里胖乎乎的羅雲龍，成績尚可，性格也有點悶，和自己也算是聊得投機，到最後，他倆坐到了一起，打破了從前李老師對史溍的刻板印象，這是其一；其二，史溍努力打破自抑封閉的個性，主動和室友交流溝通，有時還真的博取他們的某些好感和信任，但他的性格慣性由不得誰來變向，沒過多久，他故態復蘇，又回到了獨來獨往的狀態。從此，史溍痛苦自勵，一心求學，放棄了那些花花招子，重新踏上了他艱苦卓絕地復讀之路。

在這裏，他也開始了一段深埋於心的愛情經歷。大家都是十八九歲的成年男女，生理業已成熟，心理卻懵懵懂懂的。愛情嘛！他們既憧憬着又害怕着，在男女情感世界裏，大多是一張張白紙，作為“畫師”的當事人，到底該塗抹出怎樣的一種色彩和圖畫，一半看雙方個人，另一半看機緣巧合，好的話則皆大歡喜，壞的話則痛苦不已。在這之前，史溍也目睹了他在高三（9）班的一對公開的情侶——同學代巍和伍艷華，早戀和高考壓力也阻止不了他們明目張胆地在一起，直到他們雙雙落榜，雙雙來老一中復讀。在老一中的草地上，史溍總會看到他們成雙成對，如膠似漆的，依偎在一起，史溍心裏略有觸動，但從未想過兒女私情，他只是想實現自己的大學夢，升學霸佔了他的心靈空間，再也容納不下其他的東西，可機緣來了，那是誰能擋住的嗎？兩個孤獨的靈魂，兩顆渴望被理解和被接納的心，說不定一下子就靠近了呢！

史溍和她被分到了一個班。起初，史溍和大家都不認識，但學習的氛圍很好。有時史溍學習困了，就會趴在桌子上休息片刻，總感覺有個漂亮的身影在他背後窺探着自己，這只是一種感覺，可史溍牢牢地記住了這個身影，後來史溍被調到了她的後排，有一次課休，陽光明媚，太陽的光線穿透玻璃，照射進了教室，形成了一個圓柱形的光柱，投射到一名女生的身上。她安靜極了，周圍空無一人，她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她身材勻稱，梳着個馬尾辮，上穿一件時尚的白色T恤，下穿一件天藍色的牛仔褲，最具特色的是褲底上還綉着一朵牡丹。她的身影很快被史溍認出來，原來之前坐在他後面的是她啊！由於史溍坐在她的身後十幾米，偷窺她不被發現成了他的特權，那時他望着她美麗的背影，一種強烈的好奇心支配着史溍，他在想：“她為何一個人坐在那裏呢？她在思考些什麼呢？”陽光照在她身上，他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彷彿這目光也能使她受到驚嚇似的，她略微地轉了轉頭，這時史溍看到了她的眼睛，更確切的是眼睫毛，彎彎的眼睫毛晶瑩閃亮，尤如晨間荷葉上的露珠，金光閃閃，美麗動人極了！

課下，她總會與特定的女生來往，也就是她的同桌，史溍看過她，胖胖的，有點不好看，感覺還有些呆笨。史溍時不時地在想老師為何要安排這樣的一個組合，難道是為了襯托她的美嗎？他有時也這樣聯想。

那時史溍很“浪漫”。上完晚自習后，史溍通常會離校逛街，手裏拿着個單放機，邊聽邊走，一直這樣走，走到路的盡頭，再回頭。車水馬龍從史溍身邊滑過，那是一天中史溍最放鬆的時刻。孤獨落寞時，總會想起她，一個令人難忘的女生。有一次，史溍逛完街返回寢室，在路上碰見了一對男女，雖說是晚上，又是背影，但還是被他認了出來，就是她，那個他一直關注的女孩，直覺上判斷在她旁邊的，為她提着東西的，或許就是她的男朋友。史溍陡然加快了腳步，超過了他們，飛奔到寢室。在歸途中，史溍腦中一片空白，胸中一股怒氣噴涌而出，心想：“這麼早，還沒考上大學，就戀愛了，真是不得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當時史溍早已深深地眷戀於她，儘管他和她從未說上一句話！

初戀是自己的第一次嘗試，嘗試着培植一盆美麗的花卉盆景，自己是如此地小心翼翼，又是如此地全身心投入，因而無論有無結果，都顯得無比珍貴。暗戀是心中的一面鏡子，照進的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但畢竟是“水中月，鏡中花。”當事人因為無法實現它而苦悶不已，只有打碎它，才能撥雲見日，真正觸及她的靈魂。因而暗戀是自抑的卻又是開放的，是苦悶的卻又是快樂的，是一種矛盾的情感。史溍的初戀也是暗戀，箇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史溍始終無法打破自抑的局面，有兩次他和她單獨待在一起，可史溍就無法像正常的搭訕聊天一樣，和她有過初步的了解。或許是史溍長久的自閉生活，養成了他不願交際的習慣，最後見到她是在公佈分數的時候，她在袁老師的辦公室里，按袁老師的要求重新估分。由於史溍的分數不夠理想，在家裏鬧了些彆扭，母親韓瑞把這件事告訴給了班主任袁老師。史溍剛走到他們跟前，她那時是背對着他的，像個小綿羊一樣安靜地估着分，袁老師見史溍進來，苦口婆心，便是一番教誨，可史溍什麼都聽不進出，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急切地想知道她考得怎麼樣，她聽了他在家鬧情緒的情況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感想呢？袁老師說考得不理想，不吃飯是不對的。此話一出，身邊的同窗“呵呵”笑出聲來。史溍置若罔聞，心想：“他們哪能理解我當時的心境和抱負呢？”他想她一定會理解，因為他和她都遭遇過不得志的時光。她一定能懂，史溍敢確定，他執拗地這樣認為，可她又能與他何干呢？

史溍悻悻然離開了辦公室，不再聽袁老師的一番勸慰，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離開了他學生時代的初戀——永遠的周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