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夜宿農舍
按照邏輯來說，這種時候多少應該抱一下，表示雙方達成親切友好的師徒關係。
但看到五百年沒洗過澡的猴子，玄奘實在下不去手。
側身躲過熱情的孫悟空之後，他乾咳了兩聲，“咳，猴子，你要不先去洗個澡？味兒有點大啊！”
猴子尷尬的停下了腳步，撓撓頭，“師傅，我這就去，你在這兒稍等一會兒！”
話音落下，猴子嗖地一下就不見了。
“會法術了不起啊！”
玄奘嘆了口氣，不免有些羨慕。
山路泥濘，很多時候難免把袈裟弄髒，洗起來怪麻煩的。
又過了一會兒。
猴子重新落到玄奘面前，這下就乾淨了許多，完全看不出剛才灰頭土臉的模樣了。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猴子恭恭敬敬的下跪，朝着玄奘磕了個頭。
“不必多禮。”
玄奘攙扶着猴子站起來，旋即從行囊里尋出一套僧衣，溫和道：“你先穿上衣服，別著涼了。”
總得，表現一下作為師傅的慈愛吧。
不跟猴子搞好關係，以後拿他刷心之鋼的時候，萬一把人逼急眼給他一棒子怎麼辦？
“多謝師傅！”
猴子嬉笑着接過衣裳，樂呵呵地披了起來。
隨後，主動替玄奘牽着白馬。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玄奘笑着跟在後面，朝猴子問道。
“我姓孫，法名悟空！”
……
一人一猴一馬，沿着山路向西，走了盞茶功夫。
玄奘忽然指向天邊，道：“悟空，你看那是什麼？”
猴子順着手指看去，卻發現什麼都沒有，正疑惑着呢。
砰！
腦殼生疼！
他急忙跳開，警惕的環視着四周，“師傅小心，好像有妖怪！”
但奇怪的是，以他的火眼金睛，居然看不出周圍存在妖氣。
“咳，悟空你誤會了，為師剛才看你後腦勺上有片落葉，順手幫你撣去罷了。”
玄奘將手收回胸前，雙掌合十誦了句佛號。
猴子：……
彳亍。
又過了盞茶。
砰！
“悟空，剛剛好像有隻蟲子在你腦袋附近盤旋，不過你莫要害怕，為師幫你驅趕走了！”
猴子：……
片刻之後。
砰！
“悟空，嗯，你懂的。”
猴子：……
他實在忍不住了！
他懷疑，哦不，這賊禿就是想敲他！
沒有懷疑！
板上釘釘！
雖然不會打傷，但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
你動不動敲一下動不動敲一下，誰受得了？
關鍵還怪疼的！
孫悟空都不知道，這賊禿哪來這麼大的手勁兒！
“師傅，你到底想怎麼樣，俺老孫是哪裏對不住你了？”
猴子放下韁繩，看玄奘的眼神里已經帶上了些許凶光。
“坊間傳聞，齊天大聖身如玄鐵火眼金睛，為師只是好奇，一時間沒忍住，善哉善哉。”
玄奘臉上先是敬佩，但接着又露出些許歉疚：“為師以為悟空你不會有感覺的，沒想到還是敲疼你了。”
瞧見玄奘的反應，孫悟空有點享受。
五百年啊！
足足五百年，沒人用這種敬佩的眼神看着他了！
誰知道他這五百年是怎麼過的？
結果現在拜了個師傅，
居然聽說過他的故事，而且看上去還頗為崇拜他！
一瞬間，孫悟空心裏甚至產生了內疚的情緒。
我剛剛說話，是不是太大聲了？
但玄奘緊接着的話，卻讓孫悟空急眼了！
開玩笑！
我齊天大聖銅皮鐵骨刀槍不入，還會被你這和尚敲疼？
他大手一揮：“師傅！你放心敲！俺老孫扛得住！”
玄奘面露遲疑，猶豫道：“要不，要不還是算了？為師怕敲得太重了。”
“敲不疼！師傅你今個兒不敲俺老孫，就是看不起俺老孫！”
孫悟空目光炯炯，一副很認真的模樣。
“那……那行吧。”
玄奘勉強答應，商量道：“不過悟空，你腦袋太硬，敲得為師手有些疼，等為師緩過勁兒來再敲，你看可以嗎？”
“可以！師傅你想什麼時候敲就什麼時候敲！只要你手不疼，想怎麼敲就怎麼敲！”
孫悟空嘿嘿笑着，渾然不見方才氣沖沖的模樣。
‘到底是猴子啊……不過我這麼騙他，是不是不太好？’
玄奘在心裏感慨，同時生出了些許罪惡感。
不過看了看，心之鋼的冷卻時間又好了。
砰！
“師傅，你手不疼吧？”
“為師不疼，悟空你真善良，還會關心為師，想來當年大鬧天宮，其中必有隱情啊！”
“可不是嘛！俺老孫本來在五指山待得好好的，結果……”
孫悟空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就差沒把他怎麼從石頭裏蹦出來的故事講一遍了。
聊着聊着，一天也就過去了。
傍晚時分，暮色昏黃。
玄奘找到家農舍，前去敲門借宿。
農戶起初欣然接受，但在看到猴子后卻被嚇了一跳。
玄奘好一番解釋，才算讓他放下心來。
農戶接過韁繩，將白馬尋了根木樁栓了起來，師徒二人則被安置在了空餘的房間。
……
當晚。
夜色漸深。
農舍外，忽然冒出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看到拴在院子裏的白馬神俊不凡，頓時起了賊心。
又想到在這荒郊野嶺獨自居住的，多半是孤兒寡夫，賊心便化作了殺心。
“大當家！這白馬少說值個幾百兩銀子，咱們做他一票，如何？”有人眼冒凶光。
為首漢子壓低嗓子：“成！這票做完，老子請你們去城裏飄香苑過過癮！”
趁着夜色，幾人依次跳入農舍。
師徒兩正在閑聊，驀地聽到外面傳來的響動。
“師傅，我去看看！”
孫悟空好奇心旺盛，話音落下便沖了出去。
剛好看到，歹人正欲持刀行兇！
“呔！”
猴子呵斥一聲，金箍棒順勢砸下，將歹人手裏大刀打落。
“悟空小心！”
玄奘緊隨其後，便瞧見有人持刀向孫悟空劈砍而去。
情急之下，顧不得自己肉體凡胎，衝上前便一掌拍在那人後心！
砰！
被拍中之人吐血倒飛，重重地砸在籬笆上。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玄奘見狀，深深地嘆了口氣，面露慈悲之色：“諸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大哥！我去你娘的立地成佛！”
另一歹人目眥欲裂，一刀重重朝玄奘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