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對語，姐弟閑敘
“我想出去一年看看。”
“去哪？”
“想去南方看看。”
“工作不要了？日子不過了？我和你閨女也不管了？”
“我想要詩和遠方。”
“你想要屎不？快起來去洗碗。”
“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去做事，不想一味去逢迎誰，向誰妥協，在這麼下去我都快成抑鬱了。”
媳婦看韓萬自言自語地一個人瞎筆畫，說：“你魔障了你？瞎尋思啥嘞，你別成天似是而非地啊，踏踏實實過日子啊我跟你說。多大歲數了還這個那個的，多會回村裡咱們一塊種個菜種個花啊，連哄閨女，這個是正理。”
一聽媳婦這麼說，韓萬知道當前最優選擇還是妥協，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一摸腦門子，說“嘿，還真是嘿，我咋沒想起來嘞。”家裏有個小院子，要不種點黃豆、玉米，南瓜、倭瓜，去集上賣去，這個不賴，本錢小還有的干，還能哄孩子，這也算是綠色食品，城裏人也愛吃。於是給他爸爸打了電話。
“爸，咱村集每禮拜還開不？”
“哪這早開嘞，得等明年四月份去了，這會天冷沒人。”
“明年給我留點黃豆種，倭瓜種，我留着種點，有糞沒？”
“有，到時候騎着三輪給你拉點子牛糞去。”
“成，我四大爺這些日子又鬧毛病沒？”
“還是那個樣，成天病秧子似的。”
“想吃點啥不，我這禮拜六回去，我給您們買點。”
“啥都甭買，家裏啥都有，我這些日子去給人家做活，菜地收菜去了，一天一百一，干二十多天，又弄了兩千多。還撿了點子人家不要的小胡蘿蔔兒，吃着也更不賴，你這禮拜弄回去點子，留給孩子吃。”
“嗯，也成，你們不留點？”
“好些嘞，我給你撿出來兩口袋，你想着回來時候拿上啊。”
“行。”
“你瞭你姑去沒？”
“好些日子沒去了，曉慶上班，一到禮拜六日我得看孩子，哪有功夫去尼。”
“反正你自個掂量着來，你姑挺大歲數了，咱們那些年咱們老是在你姑那熬盡人家，老是跟我說小萬也不過去。”
韓萬長出口氣，“成，我前晌回咱家，後晌我去瞭瞭我姑去。”
“那大歲數了，買點東西過去瞭瞭，抱上孩子連玩，她也喜歡。”
“成，我就怕折騰孩子，禮拜六我把孩子送我丈母娘那去。”
“也成。”
“這些日子天冷，您跟我四大爺把暖氣開熱點啊！”
“成了，你別管了。”
“瞭着點院裏頭滑，走路慢點。”
“成了成了。”
“對了，電費水費夠用不？”
“有嘞，等沒有了我給你錢，你給充下。”
“沒事，我充吧，沒水沒電了想着跟我說。”
“給家裏充電，曉慶說啥不？”
“沒事啊，這個還說啥，啥也不說。”
“掛了啊，掛電話了啊。”
“有啥事想着跟我說，對了，別老是出去玩麻將，愣晚回來了啊，煙也少抽點。”
“成了成了，掛吧。”
“也讓我四大爺少抽點......”
話還沒說完，電話就掛了。
韓萬也知道他爸準是又玩麻將去了，不為別的，你說一天到晚去人家家在那坐着玩麻將，屋裏煙熏火燎外加臭腳丫子味。
每次勸他爸別玩了，
挺大歲數了，老是坐着也不好，你說玩個有時有晌也成，成天都是連天晝夜的玩，身子熬壞了不說，到最後不都是孩子的罪過。他爸總說“你別管我這個，這些年了我也沒咋着，就愛好點這個，我出去玩心裏洒脫，不鬧毛病。”
韓萬也啥話不想說了，他知道他爸脾氣，認死理，說不動。韓萬上初二時候，他媽不在了，那年他爸四十，為了不讓孩子受屈，多少人給介紹也一直沒找，“等孩子都成家了我再找。”
二十年也就這麼糊裏糊塗的過來了，這二十年裏，韓萬也知道他爸不容易，一個大老爺們又當爹又當娘，又不能不出去掙錢，也是在親戚家串了好幾年房檐，確實打心眼裏心疼他爸，但老爺子那個鑿脾氣上來，有時候真的能把人氣死。所以韓萬對於他爸的準則就是：只要不做出格的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過日子哪有那麼多誰對誰錯？
不知道是不是下雪的原因，這周時間過得是特別的慢，感覺過了很久才到周三，下了班的韓萬一身疲憊，嘴裏哈着氣，腳趟着把雪壓實的路面。
回頭一眼看見了紀姐，拔下耳機問：“紀姐，今天沒開車？”
“沒開，連溜達着回去，晚上也不吃飯了，就沒着急。你今天氣色看起來不錯啊，是不這兩天心情好呀？”
“還可以吧紀姐，”
“你還戴着耳機邊走邊聽歌？”
“沒有，紀姐，我聽評書呢。”
“聽得啥？”
“乾隆皇帝，張維莉講的，還不錯！”
“挺好，你也愛聽這些？”
“嗯，我愛聽歷史方面的，連漲漲見識，好些是以前不知道的，反正下班路上也沒啥事，就連聽聽，也不錯。”
“這個習慣不賴，也是利用碎片時間，這些碎片時間一天加起來可不少，我女兒就一直和我說，讓我多看書，多聽書，要不該得老年痴獃了！”紀姐邊說邊哈哈的笑着。
紀姐明年就要退休了，但感覺她一直還精力充沛，甚至很多年輕人都自愧不如，雖然年齡大了，但還是保持着對各種事務的熱情，工作忙時候業務不掉隊，工作不忙時候學習也不掉隊，中午不回家就坐在辦公室看書。韓萬深深感嘆，我退休時絕對不如她啊！
自從有了閨女，韓萬就一直沒有再跑步，以前每天跑步是必修課，現在肚子也起來了，白頭髮也逐漸多了，有時候照照鏡子，人也越發滄桑了不少，面由心生，心裏面的焦慮、彷徨在臉上是一點也藏不住的，不經意間，把自己活成了別人眼中的油膩大叔。
就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不知啥時候已經走在了路口的拐角處，忽然手機鈴聲響了，韓萬在口袋裏面摸索着，一邊摘下手套拿出手機，一邊嚮往南走的紀姐打招呼道別，哈着氣仔細地看了手機，原來是她的電話，這個電話是那麼熟悉卻又那麼的陌生，以至於想起了往事，正是這些往事改變了他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