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試煉（1）
恩嵐等人參加的試煉一大早就開始了，羅傑帶着兩個狐朋狗友站在較遠的位置上——試煉場門口是傑爾曼學員的專屬地，羅傑帶了外人，只能在外圍等候。
海洛背着他那口大劍，穿着城防營制服，站得稍微靠後一些。他身邊的一個小個子叫做穆迪，是個家境殷實的商人的三兒子。與他暴發戶子弟的身份相比，他選擇了一個非常沒前途的職業：溜門撬鎖的盜賊。
羅傑等人問過他不止一遍為啥選了這麼個行當，他總是一臉自豪的說“自己天賦好，被盜賊之王看中了收為徒弟”之類的話，當然沒人相信他。
後來恩嵐偷偷告訴羅傑，穆迪學開鎖，只是為了能從他老爸的錢匣子裏偷點銀幣出來而已。而那個所謂的“盜賊之王”，誰也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人。
不過從穆迪拙劣的開鎖手法來看，就算“盜賊之王”真是他師傅，也不會願意認他這個徒弟的。
恩嵐交好穆迪的原因很簡單：他連自己的老爸都能偷，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羅傑聽了滿腦門都是汗，真為恩嵐的奇葩想法擔憂。
後來知道穆迪除了偷他老爸的錢，從來不敢去別家作案，羅傑又對恩嵐的“識人”能力頗為不齒……
穆迪本不想來的，因為他們整個圈子都認為恩嵐沒可能打贏蘿莎琳德——這主要是歸功於羅傑的宣傳。在他的口中，冰魔女跟恩嵐的關係，就跟蒼蠅拍和蒼蠅的關係差不多。
不過自從芙蕾雅的消息在埃姆鎮上流傳開來，作為近距離看到過她容顏的羅傑，一下子成了被眾星追捧的月亮——並且還是那個曾經承載了萬神殿的第三月。
儘管羅傑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了出來，自己不知道的也編了不少，穆迪這傢伙仍舊堅信羅傑有所隱藏，無所事事的他幾乎就堵在了傑爾曼的後門口，一見羅傑就湊上去獻殷勤。
只可惜，他沒得到任何更多的信息，也沒聽說過誰又近距離看見了那個“埃姆鎮女神”。
“埃姆鎮‘女神’？如果被那個老瘸子狂信徒聽到了，肯定又得詛天咒地地罵到吐血吧……”羅傑心裏陰暗地想着：什麼時候把這個消息跟他透露透露……
候在試煉場出口的大多是男性學員，大約都想着一睹蘿莎琳德的風采。穆迪則在眾多男人之中搜索漂亮女人的身影，時不時地點評一下，希望能勾起羅傑的話頭，進而再探探芙蕾雅的情況。
只可惜羅傑心不在此，根本就對聒噪的穆迪毫不理睬。受到冷落的穆迪不怎麼敢去煩海洛——首先海洛沒見過芙蕾雅，其次讓他心煩的人是要挨揍的……
羅傑的眼睛盯着試煉場出口，心神卻早就跑偏了。
穆迪的聒噪讓他又想起了芙蕾雅，只不過一場春夢過後，他現在連那個女人的具體樣貌都記不清了了，心中似乎只留下了幾個籠統描述的詞。什麼“驚艷”啦，“風華絕代”啦，但卻十分模糊……
羅傑知道自己有些人臉識別障礙，但是也絕對不會“障礙”到如此地步，愈發認為自己是中了某些精神類的魔法——幻術配合那個女人本就絕美的樣貌，才讓自己產生了恍惚的感覺。
他只是猜不出來，這樣一個女人跑到一個不入流的小酒館亂放什麼迷魂術……
芙蕾雅的影子在他的心中慢慢消退了，蘿莎琳德重又回到了最重要的位置上。二十歲的單身男人，心中總會有個女人佔據着顯要的位置。羅傑不以為恥，但是卻覺得有些不暢快，
畢竟那個女人連他的存在都沒關注過。
羅傑不是那種將感情憋在心中的膽小鬼，他確實花了不少心思去接近蘿莎琳德，但是無一例外都失敗了。雖然對方從來沒有直白的拒絕他，似乎結果並不是太壞，但是羅傑卻知道，對方沒有拒絕他是因為對方根本沒把他當個人來看——這倒不是侮辱，而是那女人幾乎從未將誰當作活生生的人來看。
她只是認真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心無旁騖。有什麼擋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就畫個弧……
由此，羅傑從來都把對蘿莎琳德的愛慕之情藏在心底，就連恩嵐都不知道他還抱着這樣一份心思，否則也不會跑來讓他幫忙做捲軸了。
海洛漫不經心的原因則簡單得多，他是真擔心恩嵐。尤其是被羅傑忽悠之後，他總覺得恩嵐挑釁蘿莎琳德的舉動就跟老鼠逗貓一樣不知死活。
試煉場中都是同屆的魔法學徒，大家總還有些感情，下手有些分寸。但是這次恩嵐的打算是將冰魔女給脫光光，對於一個年輕女子來說，這可以算是奇恥大辱了。羞惱之下，冰魔女直接把恩嵐拍死也不足為奇。
海洛的朋友不多——因為他的體型，書生覺得他是個蠻貨；而因為他的心思，蠻貨覺得他是個書生。他兩邊都融不進去。最終選擇進了城防營，大概也有這方面的因素——畢竟心思可以偽裝，體型卻沒辦法改變。如此，他對恩嵐和羅傑的友情就格外珍惜。
至於其他的一起出去吃喝嫖賭的狐朋狗友，海洛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日近中天，試煉場的大門仍舊緊閉，在外守候的人群漸漸躁動起來。試煉場中那些即將拿到中級法師執照的年輕魔法師們的體力，是不足以支撐將近四個小時的魔法對抗的。試煉場中肯定出了些狀況。
只是負責生命氣息監控的幾個導師並沒有終止試煉，想必場內還沒有危及生命的隱患。
相比較於其他四大魔法學院的試煉場，傑爾曼的還算安全——自從啟用，還沒有出過人命，而其他四家多多少少都死過幾個魔法師。
時間拖了這麼久，海洛更擔心了。由於蘿莎琳德的存在，大家都以為這一屆的畢業試煉將會簡單快捷。很多人都是這麼描述的：冰魔女走一路畫一路的弧，把試煉場攪得破敗不堪，以後三年試煉取消，因為傑爾曼沒錢修復破損的魔法陣……
羅傑看着焦躁的海洛，不免安慰了他幾句。試煉持續了這麼長時間，恩嵐必定已經得手了，沒有衣服穿的蘿莎琳德相當於退出了競爭，恩嵐就是再悲慘，也沒有了性命之憂。
看起來他是被其他法師絆住了。想想這是很有可能的，恩嵐叫囂着對冰魔女出手，不知觸痛了多少單身男魔法師的神經……
太陽到了頭頂，試煉場的大門終於被緩緩推開，一個灰頭土臉的傢伙抓着一根象徵著勝利的金燦燦的法杖蹣跚地走了出來。
距離隔得遠，一時半會兒海洛還認不出來是不是恩嵐，直到那個傢伙揮了揮那柄法杖，然後給自己加持了個擴音的魔法，衝著眾人喊了一句：“媽的，是鍍金的……”，海洛等人這才確認，勝出的是恩嵐這個不着調的傢伙。
眾人嘩然，不僅僅是因為恩嵐那句話有多不靠譜，而是驚訝於，蘿莎琳德真的被擊敗了？！
羅傑嘆了口氣，海洛鬆了口氣，兩人一起轉頭往回走。穆迪驚訝之餘又倍感詫異，這個時候不應該跑到恩嵐面前祝他馬到功成、旗開得勝么？恩嵐的兩個最好的朋友怎麼轉身就往回走？
羅傑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穆迪，不願意搭理他，因為他要趕時間。
還是海洛心善一點兒，指着歡天喜地迎上恩嵐、把他高高舉起的一撥人說道：“這種場合我們就不要去摻和了。”
穆迪看着那些衣着華麗的、但是他完全不認識的人，總算明白了過來——恩嵐另外一個交際圈子，是他們無法涉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