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 167 章
中午,窯洞裏的炕上擺着一盆噴香的雞肉,還有沿着鐵鍋,浸滿雞湯的貼餅子,挨着鍋的那一面,金黃焦脆。
王春見今個吃這麼好,有些詫異,
“石頭,去地里喊你姑奶回來吃飯。”
“喊啥喊,不準去喊,你表姑中午不回來吃了,今個上午出門的時候,她帶口糧了,在地里吃就行。
這樣不用來回跑,耽誤幹活。”
端着碗筷的何翠翠走了進來,制止了去喊人的兒子。
“再說了,家裏好不容易殺一隻雞,她要是在家,她多吃一塊,你們就少吃一塊,你咋就這麼傻啊……
俺這可是給你和咱倆兒子補身子的。”
何翠翠一邊埋怨着男人,一邊往桌子上擺着碗。
“大石,小石,快過來吃飯。”
兩個兒子一骨碌的脫了鞋,爬上了炕,拿着筷子,迫不及待的夾起盆子裏的雞肉就啃。
王春沒有動筷子,坐在炕上,耷拉個臉。
“你是家裏的頂樑柱,靠你養這個家的,快吃。”
何翠翠把盆子裏的大雞腿,夾到了王春的碗裏,愛呢的瞪了他一眼,
“人家這是心疼你,你還怪俺。”
“不是怪你,這雞腿留給表姑吃吧。”
王春為難的不行,他當然感覺到他媳婦是在心疼他,可他們背着表姑在家裏偷吃雞肉,這……
“留啥留,你別管她了,你吃你的。
你前兩天給人箍窯這麼辛苦,快補補。”
之前王春就想跟着老師傅學箍窯,別管啥,這至少是一門手藝。
可因為手裏拿不出送禮的錢,才一直沒能去拜師。
後面拿着王媽的錢,就跟着附近村子的老師傅學跟人箍窯。
學了一年多,現在在給他師傅打下手。
“爹,這雞肉香的很,你快吃啊。”
王春的兩個兒子吃的滿嘴流油,大的那個,甚至連細小的骨頭都給嚼碎咽了下去。
被媳婦兒子催促的王春,只好拿起了雞腿,啃了起來,有點食不知味。
“這就對了,趕快吃,今個敞開肚皮吃。”
何翠翠把剝好的蒜掰,放到了王春的面前,讓他配着解膩吃。
就在一家四口,圍着炕桌,吃的美的不行的時候,大門被人給敲響了。
何翠翠和王春的臉色立馬變了,她從炕上下來,來不及穿鞋,趿拉個布鞋,端着剩下的那盆雞肉,在屋裏急的團團轉,找着可以藏的地方。
“柜子,柜子。”
王春怕他表姑發現他們偷吃傷心的慌,一邊穿鞋,一邊把貼餅子給藏到了米缸里。
那兩個小的也懂事的很,撿着炕桌上的雞骨頭扔在了草木灰堆里。
藏好雞肉的何翠翠又把地上的雞骨頭,用腳踢了踢,踢到了木床下面。
打開了關着的堂屋門,朝大門口急匆匆的走去,臉上帶着笑,
“姑,不是給你帶口糧了嗎……你找誰啊?”
只見外面敲門的不是上地幹活的表姑,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請問,王素芝是住在這裏嗎?”
王素芝就是王媽的名字。
“王……王素芝是俺表姑,你找她幹啥嘞?”
眼前這個人,穿戴像城裏人,何翠翠打量着對方。
“誰啊?”
王春走了過來,他也不認識面前這個男人,
“你是不是瀘城那邊的?”
只有瀘城那邊的人才回來找他表姑,這個很有可能,就是他表姑以前的東家。
潘良表明身份后,這兩口子異常熱情的把人請進窯洞裏了。
“恁喝茶,喝茶。”
王春從灶房用他們平時吃飯的碗,給倒了一碗的熱水。
這裏是鄉下,喝茶的意思,就是喝白開水,裏面是沒有茶葉的。
潘良連忙站起來,接了過來。
“王媽沒有在家嗎?”
“表姑……表姑去地里鋤地去了,中午不回來吃飯,你找她啥事啊,俺去叫她回來。”
何翠翠面對潘良,提起表姑有些心虛。
潘良看了一眼屋裏兩個孩子油亮亮的嘴巴,眼中閃過一抹沉思,
“不用了,你告訴我去莊稼地的路就行。”
這窯洞裏飄着一股子濃郁的雞肉味,讓人想聞不到都難。
王春只好帶着潘良去地里找他表姑去了。
倆人到了地方,就見王媽正坐在地頭的棗樹下,啃着又涼又硬的玉米餅子,吃的很費勁。
“王媽?”
王媽已經一兩年沒有聽到有人喊她王媽了,她不敢置信的往後看,手中乾巴巴的玉米餅子掉在了地上都沒發覺。
“潘良同志?!!”
那段歲月,王媽為了避嫌,對他們都是喊烏雪同志,潘良同志。
見是他來了,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見他還站在那,眼睛瞬間門酸了起來。
潘良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你……你咋才來接我啊?”
王媽委屈的拍打着潘良的胳膊,眼淚嘩的下來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會來接她的,接她回家,回瀘城的家。
“都是我不好,我來晚了,應該早點來接您的。”
潘良自責的不行,他沒想到崔長亭他們會把王媽趕出來。
“不怪你,不怪你……”
……
站在一旁的王春很尷尬,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人才是他表姑的侄子哪。
潘良來接她了,王媽說啥都要跟他回去,她來的時候拿個小包袱,走的時候,還是個小包袱。
“姑,在這住的好好的,你走幹啥?要走也不用這樣的急啊?”
王媽從地里回來后,在屋裏沒咋收拾,就出來了,緊緊的挎着潘良的胳膊,生怕有人不讓她走似的。
“感謝這段時間門你們對她的照顧,我要把她接回去了。”
原本來的時候,潘良準備給他們留下一筆錢,作為這一兩年照顧王媽的費用,可來到了這之後。
見到他們背着王媽吃雞肉,讓王媽一個人去地里幹活,給她吃玉米餅子,他就打消掉了這個念頭。
要是他們對王媽好,潘良不僅會給他們錢,還能在城裏給他們安排工作。
床底下的雞骨頭,王媽看到了,感到很心寒。
她來了這后,不僅把體己錢都給了他們,還不分晝夜的給他們幹活。
怪不得中午不讓她回來了……
“姑,你在這再住兩天吧。”
王春挽留她。
“是啊是啊,在這住兩天,俺這就給恁殺雞去。”
之前何翠翠見這個表姑是被趕出來的,本來以為回不去了,以後靠她們養。
誰能想到,人家還跑到這窮鄉僻壤,鳥不拉屎的地方接她回去。
要知道,她這個表姑以前伺候的是啥資本家,比她們村的地主老爺還厲害哪。
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世事變了,不打地主了,也就是說這樣的人家又起來了。
那之前留下來的家底,不容小看,說不定夠她們鄉下人能吃兩輩子的。
這眼瞅着,這個表姑又有前程了,這個人對她又恁好,她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有這一天,她就對這個表姑好點了。
“不吃了,我們這就走。”
王媽片刻都不想再留在這。
何翠翠見留不住她,連忙把自己的倆兒子推到了表姑面前,
“姑,你回去后,可不能忘了你親侄子,還有俺這個侄媳婦,還有你這倆孫子。”
杵在一旁的王春不吭聲,沒臉吭聲。
王媽沒有搭理這個勢利眼的侄媳婦,而是看向這個表侄子,
“春娃,姑的那些錢,姑也不朝你要了,你就留着花吧,姑走了,你們好好過日子。”
王媽就這一個侄子,雖然說是表的,但以前逢年過節的時候,她都會給這個侄子寄東西。
在這住了兩年,只有這個侄子對她好,但奈何怕媳婦。
“姑,那是你的錢,俺不能要。”
王春愧疚的不行,臉色漲紅,想起了以前種種,
“你趕快把錢拿出來,還給姑。”
“俺還哪有錢,姑的錢不都用來給咱箍新窯了嗎?”
何翠翠見她男人讓她把拿這個表姑的錢再還給她,何翠翠說啥都不願意。
那些錢是她好不容易要到手的,是她的,咋能再還回去。
要是還回去了,那她兩個兒子咋上學,家裏花啥,她娘吃藥咋辦?
“箍窯才花了幾個錢,剩下的錢哪?”
原本箍窯,是王春被何翠翠逼着,朝表姑“借”的錢箍的。
他們“借”了表姑的很多錢,都是有借無還的那種。
這是何翠翠這個鄉下女人的小聰明,這樣既可以從王媽那要到錢,又能不破壞她們之間門的親戚關係。
拿着王媽的錢,給自己的娘買的罐頭,麥乳精,雞蛋糕……這些東西,王媽都沒吃過。
“你不當家,你不知道柴米油鹽貴。
家裏五個人,每次蒸的餅子,都不夠吃,哪還剩下啥錢?”
王春見何翠翠說啥都不肯把錢拿出來,又氣又急,
“何翠翠,你今個要是不把剩下的錢拿出來,俺給你沒完……俺要和你離婚。”
他們已經花了他表姑不少錢了,剩下的錢說啥也要給她。
原本後面的錢就是打着替她養老的名義,把她的棺材本要到手替她保管的。
現在她要回去了,這錢咋還好意思攢在手裏不還她啊。
“姑,這箍窯的錢,以前朝你借的,你放心,俺一有錢,俺就給你寄過去。”
“王春,你個沒良心的,你要和俺離婚,你想不要俺,俺給你生了倆兒子……”
何翠翠哭哭啼啼的。
哭的王媽頭疼,
“春娃,那錢姑說給你就是給你了,別為了我鬧的家裏不安生了。”
“咱走吧。”
王媽對潘良說,她在這住了兩年,那些錢,就算是她這個當姑的,給這個侄子的,畢竟姑侄一場。
潘良帶着王媽離開了王春這個表侄子家,身後傳來了他們兩口子的吵架和爭執聲,以及孩子的哭聲。
倆人來到縣城,潘良並不急着帶她坐火車,而是先帶她去吃了一頓飯。
在國營飯店那,要了一碗餃子,一條松鼠桂花魚,一隻燒雞。
他又跑到外面幹個體化的小攤那裏,買來了一隻燉的入味的紅燒肘子。
“王媽,快吃,不夠我再去買。”
潘良一邊說,一邊往她碗裏夾了一塊肘子。
王媽已經很久沒有沾過葷腥了,看着這一桌子的肉菜,又想哭。
吸了好幾下鼻子,才壓住了心中的酸楚,拿着筷子,把那塊肘子塞進了嘴裏,
“好吃……”
沒有見到潘良的時候,王媽所有的委屈都能往肚子裏咽,可見了他后,就再也咽不下去了,就是想哭。
因為她的倚靠來了,家人來了。
“慢點吃,還有這魚,你以前最愛吃這個。”
潘良把那盤魚,放在了她的面前。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的這樣的急,心裏很不好受。
吃完飯後,潘良又帶着她去百貨大樓給她買了兩件新衣裳,把身上的那身打補丁的給扔了。
坐在回去的火車上,潘良把王媽被趕出來的事情聽了一遍。
原來是因為那個崔婉儀,他以前就不喜歡他姐夫收養的這個女孩。
沒想到,長大后的她,心眼和手段這樣的多。
當崔婉儀在家裏看到背着包袱又回來的王媽后,臉上的神色有些綳不住。
“王媽,您怎麼回來了?”
崔長亭聽到外面王媽回來了,躲在書房壓根不出來。
他小舅子又消失的這些天,肯定是去找她了。
趕走後,潘烏雪天□□他要王媽,那些天,他臉上都是抓痕,就沒好全乎過。
有一次她甚至自己偷偷出去找王媽去了……抓着人家,就問對方有沒有見過王媽,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他是在火車站找到她的,她即將上火車,那一次把他嚇的着實不輕。
後面,他怕她再出去找王媽,就騙她說,王媽不要她了,親侄子接她回去養老去了。
為此他還給她找過一個和王媽年齡相仿的張媽,可是被她給打跑了。
他畢竟要上班,不能天天呆在家裏看着她,後面沒法子,就給她找了一個劉媽,在家專門照顧她。
說是照顧,其實就是盯着。
潘烏雪連出客廳的權利都沒有,那個劉媽動不動就說:崔部長不讓您出門,他是為您好……
她板着一張面癱臉,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盯着她,她走到哪,她就跟到哪,這不讓干,那不讓干。
張口閉口就是崔部長不讓干這,不讓干那。
之後,潘烏雪被逼的瘋病更加嚴重了,甚至拿着刀子亂捅人,崔長亭這才意識到不對,把那個劉媽給送走了。
“小姐……”
王媽看到站在木樓梯上的潘烏雪,一聲小姐不由自主的喊了出來。
潘烏雪看到她,沒有撲過來,而是蹬蹬的跑了上去,躲回了房間門。
王媽不明所以,跟了上去,在外面拍着門,
“小姐,小姐,是王媽啊,你讓我進去。”
“不讓你進,你都不要我了……你跟着人家走了,你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屋裏面的潘烏雪,咬着食指,把食指咬的都出血了,說到最後的時候,帶着淚腔。
屋外面的王媽聽的心都碎了,腿發軟,跌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小姐……王媽沒有……沒有不要你……”
潘良聽着樓上的聲音,心酸的不行。
“舅舅,你怎麼把王媽帶回來了,你不知道,王媽她……”
崔婉儀話還沒說完,就被潘良冰冷的眼神給震在了原地。
“……是我和父親都……覺得王媽年齡大了……不能一直干伺候人的活。
應該讓她家裏人把她接回去,也能過幾天清閑的好日子。”
結結巴巴的崔婉儀,改了話頭。
“你知道,你住了這麼多年的房子,叫什麼名嗎?”
潘良沒有接她的話,而是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什麼名?”
崔婉儀還真不知道她住了這麼多年的小樓叫什麼名哪。
她也不明白,舅舅為什麼會問她這個東西。
“它叫潘家樓,意思不用我給你解釋了吧,這是我潘家的房子,而王媽是我潘家的人。”
潘良說的崔婉儀原本習慣性上翹的嘴角漸漸垂了下來,
“而你只是一個姓崔的人,也不是我二姐的親生女兒,說白了,只是一個養女而已。”
只是一個養女而已……這句話,還有“而已”這兩個字,徹底的打擊並羞辱了崔婉儀。
她這輩子最聽不得旁人說她是撿來的,不是親生的,她知道,她知道,她不用旁人來提醒她。
即使白淑英知道這個表姐脾氣好,但也從不敢這樣赤/裸裸的提及她的身世。
養女……
崔婉儀放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頭,無論她怎麼做,怎麼努力,都變不成她們親生的。
她始終是她媽,她奶奶,叔叔……那些人口中的崔家養女,撿來的。
一直不認可她,即使她那樣的孝順她們。
在她舅舅口中,她甚至都比不上那個傭人王媽。
王媽是他潘家人,這是她王媽的家,而她崔婉儀,就是一個暫住旁人家的養女。
她沒有資格趕這個王媽走,倒是王媽有資格趕她走。
從她記事起,王媽就在這個家了,在這個家,照顧她媽潘烏雪。
她媽很聽她的話,所以王媽在這個家當一半的家。
既然是傭人,她就能使喚她。
可她壓根使喚不動,就連她爸都要聽她的,對她恭恭敬敬。
這樣的人,沒有一點當傭人的自覺。
她甚至覺得,她媽不和她親近,和她關係冷淡,就是她在中間門挑唆的。
只要是關於她媽的事,她從來不讓她插手。
有次,她端着一碗她好不容易包的餛飩,滿心歡喜的上二樓,想給她媽吃。
這是她專門找人學的。
這個王媽表面上把那碗餛飩接了過來,說會端進屋裏給她媽吃。
可第二天,她就在廚房的泔水桶里,發現了那碗餛飩。
崔婉儀沒送那碗餛飩之前,就對這個彷彿大管家的王媽事事不滿,再加上那次餛飩,對她的不滿就更加的多了。
也就是從那碗餛飩開始,她才起了把她從這個家,從她媽身邊趕走的想法。
住在一起這麼多年,她也猜出了她爸對這個愛管事的王媽有些不滿。
她就故意使了點小手段,在她給她媽做的飯中,加了點她媽不能吃的花生粉末,她媽對花生過敏。
但事後她也後悔了,因為她不知道她媽過敏會這麼嚴重,差點要了她的命。
那個時候,她只知道,她爸最在意的人就是她媽潘烏雪,只要她媽出事,並且還是因為王媽出的事,她爸就不會再容她。
她怕她爸狠不下來心,就把她爸書房裏重要的文件,倒上了茶水,誣陷是王媽做的。
這兩件事,加在一起,再加上她在旁邊煽風點火,王媽果然就被她爸給趕了出去。
“潘良,你回來了。”
一直躲在書房充當聾子的崔長亭,見再不出來,就不好看了。
“姐夫,你原來在家啊。”
潘良笑眯眯的看着一臉尷尬之色的姐夫崔長亭。
“在家在家,剛剛在書房太忙了,一忙起來,就聽不到外面的動靜。”
崔長亭幹了心虛的事,不敢出來面對這個小舅子。
“姐夫,王媽是把我和二姐抱大的人,你怎麼把她趕出去了?”
“不是趕,我怎麼敢趕她啊,是她年紀大了,做事不利索了,我想着讓她回去安享晚年。”
崔長亭和小舅子解釋着,
“你不知道,王媽做的飯里摻了花生,害的你二姐,住了一個多月的醫院。”
“這不可能,王媽是知道我二姐對花生過敏的。
我和二姐是她拉扯大的,她怎麼可能會往二姐的飯里放花生,去害她?”
潘良說這話的時候,餘光瞥了一眼崔婉儀,他怎麼感覺,這花生像是她放的哪。
崔婉儀緊張的身子都僵了,外表看着還鎮定的不行,其實牙齒都把下嘴唇內壁給咬破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知道她媽對花生的反應這樣嚴重,她肯定不會這樣做,她會去想其他的法子。
“所以說她年紀大了,人糊塗了,臘八粥里有花生,都沒注意到。”
那天是臘八,王媽熬的臘八粥里,專門沒有摻花生。
崔長亭以為買來的雜糧裏面有,而王媽忘記挑出來了。
“那天的臘八粥,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只放了糯米,蓮子,紅棗,芸豆……壓根就沒放花生。
這些東西是我單獨買來摻着熬的,有沒有花生我比誰都清楚。”
王媽從二樓走了下來,身後牽着小尾巴似的潘烏雪。
那天她沒有買雜糧,因為雜糧里有花生,即使挑出來,她也怕有花生的味道。
對於花生,她是很敏感的。
小姐小的時候,就因為吃花生,過敏了好多天,自那以後,她做飯就再也沒有放過花生。
王媽知道是誰做的手腳,她下來后,一個勁的瞅着崔婉儀。
其實當年,那碗餛飩,不是王媽故意倒進泔水桶里的。
而是那天晚上,潘烏雪不想吃,剛好崔長亭餓了。
他端着碗下樓去廚房倒醋,誰知醋瓶子裏不知道什麼時候鑽進去只蟑螂,就那樣倒進了碗裏。
崔長亭有潔癖,只好把那碗餛飩倒進了泔水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