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 156 章
“你那是想去給人當保姆嗎,你打的這是攀高枝的主意。”
趙玉蘭和這個目光短淺的閨女都說了多少遍了,讓她再等等。
等到她二姐在那站穩后,就讓她過去。
到時候,她就不用再給人當保姆了。
“你讓二姐去城裏,不也是打的這算盤嗎,那我這樣想,咋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二姐才是她娘生的親閨女,她周衛麗就是她撿來的。
能把二姐安排到城裏奔前程,為啥不把她也安排到城裏?
她娘就是偏心,只知道替二姐打算,不替她打算。
趙玉蘭被這個閨女頂的心裏的火氣止不住的往上竄,正巧這個時候,周向北扛着鋤頭從外面回來了。
“想要城裏的工作,找你親爹去,他親娘親爹親兄弟都在城裏當主任,當大師傅,想要多少工作沒有啊。”
周衛麗看了看她這個裝聾作啞的爹,又看看這個不肯給她找工作的娘,氣的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的命咋就這麼苦,攤上了這樣的人家,這樣的爹娘。
姊妹三個,只有她最倒霉,大姐從小被過繼給了生活條件好的二叔一家,吃的穿的,她和二姐都比不上她。
現在又在上大學,前途一片光明。
二姐比不上大姐,在城裏給人當保姆。
只有她這個老三,在最下面給人墊底,爹不疼娘不愛的。
當年過繼的那個孩子,為啥不是她啊,要是她該有多好,也不用在鄉下吃苦了。
從她懂事起,就一直很羨慕在城裏二叔爺爺奶奶家的大姐。
“爹,俺求你,你去城裏,給俺二叔他們說說,求求他們,讓他們幫你閨女俺找個工作吧。”
這不是周衛麗第一次求周向北這個爹了。
以前沒少幫着趙玉蘭,求她爹聽她娘的話,給榕城那邊寫信要錢。
周向北就像沒有聽見似的,在院子裏推着磨。
“爹,你還有個當爹的樣嗎,俺都這麼求你了,你幫俺求求他們咋了?”
周衛麗埋怨着周向北。
“你……你都這麼大了……靠自己。”
周向北竟然開口說話了,就連趙玉蘭都驚訝的不行。
“俺怎麼靠自己啊,俺要是能靠自己,俺還求恁幹啥。
你是俺爹,幫俺是天經地義的事。
俺的工作問題,你這個當爹的必須給俺解決掉,你們不給俺解決,俺打今起,就不吃飯了,餓死俺算了。”
周衛麗用絕食要挾周向北和趙玉蘭去替她求人,找城裏工作。
周向北聽到這話,沒有反應,繼續推着石磨。
有的時候,他在想,養閨女兒子,把他們養大,有啥意義。
當年為什麼要生他們,是為了傳宗接代?
傳宗接代的意義是什麼?
到時候,眼一閉,腿一蹬,什麼都沒了。
有了他們幾個,他感覺活着很累,就像身上壓了幾座大山,脖子上被套了幾個鎖鏈似的。
這些東西都是無形的,看不見的。
但會讓他每天,每時,每刻都喘不上來氣。
這些孩子,對於他來說,是債,不對,是比債更可怕。
就因為他是她們的爹,就應該無條件的付出,壓榨自己。
她們就像是會吸血的螞蟥,想把他吸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他把他們養這麼大,二十齣頭,已經盡了一個做父親該做的。
他們卻沒有做到子女該做的。
夢裏,他們姐弟三個,對他這個爹很孝順,他們也很懂事,很爭氣……如果夢能變成真的該有多好啊。
周向北不止一次這樣想,這樣盼。
明明知道那是假的,還是忍不住會陷進去。
瀘城,
胡小軍的娘秦銀環來瀘城看望兒子。
沒想到聽到兒子說當年和她們住在一個大雜院的趙玉蘭和周向北的大閨女也在這讀大學。
她還記得,她叫貓蛋,在她心裏,她和趙玉蘭周向北是不一樣的。
還有王大娘,當時她和王大娘她們的關係好的沒話說。
王大娘和貓蛋她們離開海城的時候,她還去火車站送她們了,
“一眨眼,曾經那個幫我擇菜的小姑娘都長這麼大了。”
秦銀環和周文走在公園裏,
“要不是小軍和我說,我都不知道你在這上大學。”
“秦嬸,你沒怎麼變,我剛剛一眼就認出你來了。”
周文見到海城大雜院裏的故人,正好她也想把心中的事問出來。
她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趙玉蘭和周向北的親生女兒,她上輩子的死,是不是和她們有關。
明年的今天,就是她上輩子的忌日。
“你當時才那麼小一點,王大娘牽着你來大雜院……你爸媽人真不咋地,把你們給趕走了。”
秦銀環提起當年的事,還忍不住憤怒。
趙玉蘭把周向北坑慘了。
王大娘她們讓他和那個趙玉蘭離婚,他不僅不和她離婚,還把護着他,為他好,為他着想的爹娘給趕回了老家。
連大閨女都不要了,過繼給了自個的兄弟。
前腳把爹娘,閨女趕走,後腳就被公安給抓了,這就是現世報。
一個好好的家,被見錢眼開的趙玉蘭和那個拎不清的周向北給毀了。
這倆人不愧是兩口子,配的很,再也找不到比他們更配的人了。
一個比一個可氣,一個比一個可恨。
他們被抓后,見到那些上門要債的人,才知道他們兩口子在外面竟然欠下了一屁股的債。
甚至還借了印子錢。
膽子太大了,幸好王大娘和貓蛋她們走的早,要是晚走一步,趙玉蘭和周向北丟下的爛攤子,可就砸在她們手上了。
“不過也幸好你們走了。”
“秦嬸,我想向您打聽點事。”
周文沒有繞彎子,而是直接開門見山。
“你說,只要是嬸知道的,肯定會和你說。”
秦銀環以為她想問她們走後,趙玉蘭和周向北的事。
或者是周衛紅周衛東他們的,再或者是她舅舅,舅媽,姥爺,姥娘的。
“趙玉蘭,她真的是我的親生母親嗎?”
周文的話,把秦銀環嚇了一跳,但反應過來后,又平靜了下來。
她這樣問,也不奇怪。
其實,她這次過來除了看看這個當年她想認作干閨女的小姑娘外,還想把那年在火車站沒有說出來的話給說出來。
這些事,已經壓在她心裏很多很多年了。
“當時,你們走後的第一年,我就在外面聽說南方發大水了,自那以後就和你們斷了聯繫。
我當時擔心你們,還後悔那個時候有些話沒有說出來。”
她的年紀越來越大了,這事擱在她心裏,就像是一根刺一樣,很想把它說出來。
原本以為這輩子沒有再說出口的機會了,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能在這遇到。
其實王翠芬在榕城安定下來后,給她們寄過包裹。
包裹里還夾雜着一封信,可包裹被給郵遞員幫忙的孫大妮給截胡了,她們到現在還都不知道有這回事。
周文靜靜的聽着她說。
“趙玉蘭是你的親生母親,她懷你的時候,我就在大雜院住着哪。”
秦銀環曾經也懷疑過,可她那個時候,她的肚子那麼大,確實是懷孕的樣子。
可就因為倆人是親生母女,所以秦銀環才覺得齒寒。
看到她做的那些事,頭皮發麻,渾身發冷。
那哪像一個母親該做的事啊。
“你媽趙玉蘭是一個心眼不好的人,你剛生下來那會,對你確實是好。
她沒有奶水,我那個時候,剛好生了我兒子小平,身上有奶水。
她就抱着你,求我喂喂你,我看你剛生下來,怪可憐,就給餵了。
餵了你兩三天後,你爸周向北從外面出差回來了,給你帶了兩袋奶粉。”
秦銀環的記性好,說起這些事,還歷歷在目。
“你媽在屋裏坐月子,哄着你,你爸在大雜院給大夥分着紅蛋,整個人高興的不行。
可過了兩三個月,你媽從醫院回來后,就變了,也不愛抱你了,我在我家,經常能聽到你的哭聲。”
那個時候,秦銀環也是當媽的人,家裏還有個和周文差不多大的娃,所以最聽不得娃哭。
每當周文扯着小嗓子哭的聲音發啞的時候,她都會抱著兒子出來看看,那麼大的孩子,還在襁褓中,哭的像貓兒。
讓人忍不住揪心,心疼。
“後面我才知道,你爸不在家的時候,趙玉蘭那個女人她真不是個東西,她不喂你吃的。“
秦銀環是個眼淚不值錢的人,說著說著,眼眶忍不住紅了。
她趁趙玉蘭上廁所的時候,偷偷的進去過她家。
床上的嬰兒餓的本能的伸着小舌頭,舔啊舔。
臉上哭的都是淚,看到她進來了,立馬不哭了,瞪着一雙葡萄似的黑眼珠,水汪汪的,瞅着她。
她當時難受的都哭了。
掀開衣裳,連忙餵了她一會兒,她吃的很急,都嗆到了。
她見趙玉蘭快回來了,又餵了她幾口,只能把她放下,匆匆的離開。
那個時候,她和趙玉蘭因為一些事吵架不說話了。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她大冬天的,把只穿着單衣服的你,放在吹着冷風的窗戶口,還喂你冰水喝。”
秦銀環不忍心,都想把她從趙玉蘭手裏要過來。
她不想養,她養,正好她稀罕閨女,把她給她,她一定待她跟親閨女一樣。
那是多好的女娃啊,皮膚奶白奶白的,睫毛又長又翹,雖然瘦,但五官長的好,她一個外人看了,都心軟的一塌糊塗。
趙玉蘭還是她親娘哪,她的心又毒又硬。
那要是她生的,她能把她含在嘴裏疼,壓根捨不得這樣作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