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 133 章
“娘,咱和他們拼了吧,他們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周衛東氣的眼都紅了。
剛剛那個周栓子,和他媳婦,把他家的肉端走的時候,要不是他娘在一旁死命的攔着他,他真想把他們給撕了。
“衛東,娘也氣,咱再忍忍,那個周栓子認識一群二流子,咱惹不起那個無賴。”
那天來她家翻找東西的人裏面就有那個周栓子。
把她肋骨踹裂的人是和他一夥的,她認出了他的背影。
她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到現在肋骨上還貼着膏藥,沒有好全乎哪。
趙玉蘭吃了教訓,長了記性,說啥也不讓兒子和這種人硬碰硬。
要是惹惱了那個周栓子,周栓子帶人把她們給揍一頓,可就不好了。
那些人下手沒個輕重,周向北又是個窩囊廢,那天見賊人踹她,他就坐在那,也不說護着她,就看着她被打。
這要是打起來,他肯定也不管,到時候她們孤兒寡母的,衛東雖然是個小夥子,可雙拳難敵四手。
要是被打出個好歹來,讓她咋活啊,她可就這一個兒子。
“難道咱就這樣活該被他們欺負嗎?”
周衛麗在背地裏沒少咒那個三奶江槐花一家,這次氣的身子都是顫抖的。
趙玉蘭心裏格外的不好受,她看了一眼坐在院子裏磨刀的周向北,心裏更氣了。
整天就知道磨刀,剛剛那鍋燉的肉片子,被周栓子他們搶走,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那條子肉娘沒有切完,等晚上,咱再偷偷的做。”
趙玉蘭安慰着閨女和兒子,心裏忍不住慶幸,慶幸之前她切完肉,把剩下的藏進了堂屋的柜子裏,沒有放在灶房。
要是放在灶房,肯定會被那個周栓子給拿走。
周衛紅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她回到屋裏,找出了那本她從周家偷回來的菜譜。
只見菜譜很爛,用線穿的,紙張都散掉下來了。
她被關在裏面的這段日子,她一直回想着在榕城的那些事。
他們防她防的很緊,怎麼可能這麼湊巧的讓她看到藏菜譜的地方?
那個鐵盒子裏面裝的都是鐵片,這個菜譜……
“二姐,你瘋了?你撕這菜譜幹啥,這可是傳家寶。”
周衛麗見她二姐坐在炕上,瘋狂的撕着那本菜譜,頓時急了。
為了這本菜譜,她們的娘被人給踹的骨頭裂了,她們好不容易才藏住了它。
她上前一把把被撕的殘破不堪的菜譜從她二姐手上搶了過來。
聽到動靜的趙玉蘭快步來到了屋裏,就見一地的碎紙。
她心疼的撿起地上的菜譜方子,
“衛紅,這是咋了?
是不是菜譜有問題?”
趙玉蘭也曾經想過菜譜的真假,可這菜譜太像老東西了,上面的紙都發黃了,一看就是有了年頭。
“娘,把它燒了吧,咱都被我二叔給耍了。”
她在榕城,給他們當牛做馬兩年,就換回來一本假菜譜。
周衛紅不僅恨他們,更恨自己的蠢。
趙玉蘭拿着剩下的菜譜,讓三閨女周衛麗去縣城供銷社把上面寫的香料買回來。
按着上面的步驟,一步一步的做,最後不僅浪費了倆茄子,還有一條魚,做出來的魚,就連饞肉的周衛東都咽不下去。
“拿去給你爹吃,這麼好的魚,扔了可惜了。”
趙玉蘭心疼買魚的錢,還有買回來的那些香料。
“俺不去,讓俺三姐去。”
這魚難吃的他都吃不下,讓他爹咋吃?
“你不去,憑啥讓我去?”
周衛麗也不想得罪她這個腦子有病的爹。
“我去。”
周衛紅端着那盆子魚,來到了她爹屋裏,她知道她爹沒瘋。
“爹,吃飯了。”
倚在土牆上,坐在麥秸稈堆里的周向北抬起了頭,眼神有些獃滯。
周衛紅蹲在他爹面前,把手中的那盆子魚,放在了地上。
“爹,待會你把身上的衣裳脫下來,我給你洗洗。
娘託人幫我找了一份工作,過段時間,我就要走了,那是一個大城市。”
聽到二閨女這樣說,周向北的眼神漸漸活泛了起來,
“她……又做了……什麼缺德事?”
周向北因為這兩年不怎麼說話,聲音嘶啞的就像破風箱似的。
以前,他雖然話少,但和除了趙玉蘭外的其他人還是說話的,包括家裏的周衛紅她們。
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周衛東這個兒子和他說話,他連理都不理。
在外面也不說,整個人成了會說話的活啞巴。
“娘沒幹什麼,爹,你放心,我也不知道娘找的是誰,問她她也不肯和我說。”
周衛紅把筷子遞給了她爹,
“爹,吃魚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等我在那安頓好后,就把你和我娘,還有衛麗衛東都接過去,咱又能過以前的那種日子了。”
周向北沒有再說話,更是接過筷子,端起盆子,往嘴裏扒拉着魚肉,也不挑刺,就那樣往下咽,吃的很急。
眼淚啪啪的砸在盆子裏,周衛紅站了起來,手揪着褲腿的一側,心裏啥滋味都有。
這都是窮鬧的,都是她爺奶,二叔他們害的,害的她爹活的簡直不像個人樣。
瀘城,
“二妹,這張手絹送你,是百貨大樓剛來的新花樣。”
白淑英這些天,想盡法子接近了和周文走的近的庄二妹。
庄二妹看着這張手絹,眼睛一亮,這個樣子的手絹,確實好看,上面還印着梅花,顯得很是素凈別緻。
“淑英,多少錢,我給你。”
“給啥錢啊,我是買多了一條,自己又用不到,你快把錢收回去。
咱都是同學,朋友,你給我錢,我可要生氣了。”
白淑英說著,板起了臉子,見庄二妹把錢收回去,臉上才又重新揚起了笑。
“這就對了,一條手絹,不值當什麼。”
庄二妹見她不要錢,心裏想着等下次去百貨大樓買點什麼,還給白淑英。
“淑英,謝謝你的手絹,我先走了,小文還在食堂等我。”
庄二妹拿着白淑英送的手絹急匆匆的走了。
等她走後,邱平忍不住從一旁走了過來,
“你怎麼突然和那個庄二妹關係這樣好了,咱和她又不是一個專業的。”
“不是一個專業的,就不能做朋友了嗎?”
白淑英神色自然。
周日的時候,白淑英回了自己家,她家是本地的。
“淑英,你回來了?”
白淑華見到她這個大學生妹妹回來了,連忙接過她手裏的書包。
“大姐,你都回來兩年多了,怎麼還改不掉你在鄉下染的陋習。”
“我哪裏又做的不對了?”
白淑華面對這個妹妹的時候,姿態有些低。
“你肩膀上這條毛巾,是我擦臉用的,你能不能別再像呆在鄉下那樣,亂用人毛巾?
還有,你是不是又腌酸菜了?我一進來就聞到家裏一股子酸味,這個家,還咋讓人回來,我的頭髮和衣服上,被染的都是這種味。
生怕我那些同學不知道,我有個會腌酸菜的土大姐嗎?”
白淑英看着掛在她大姐脖子裏的那條毛巾,帶着說不出的嫌棄。
兩年前她這個下鄉插隊,在鄉下和農村男人結婚生子的大姐跟着她爸媽回來了。
人雖然回來,可戶口還在農村。
原本家裏給她找了個工作,在紡織廠的鍋爐房燒水,等干一段時間轉正後,戶口就能遷回來了。
可她大姐,愣是得罪了給她安排工作的孫主任,用一瓢開水,把人家給燙的住院了。
害的她爸媽,在醫院給那個孫主任又賠禮又鞠躬的,最後家裏還拿了兩百塊錢,補償給人家,這事才算過去。
不過她大姐的工作,是保不住了,已經在家吃了一年多的白飯了。
“是咱媽讓我腌的,說是送給咱小姨她們家的。”
白淑華解釋道。
因為她吃了妹妹的口糧,所以一直遷就着她,即使她這樣說她這個大姐,她也不敢說啥。
“這些年,真是可憐了小姨夫,小姨夫對小姨可真好,她都那樣了,還不離不棄的。”
白淑英沒再繼續數落她大姐,而是想起了小姨她們。
小姨的成分有問題,把小姨夫都給連累了,人家都離婚了,只有小姨夫沒離,聽說他一直升不上去,就是因為她小姨。
幸好當年她外婆和她外公離婚,她媽跟的是她外婆,這才沒被牽連,要是被牽連了,她媽在郵局報務員的工作,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她那個資本家的外公,現在躲在海外,還不敢回來。
“你什麼時候買的手錶?”
白淑英突然注意到她大姐左手腕上戴着一塊女士手錶,錶帶很細。
“前幾天,旁人送我的。”
白淑華表情不自然的放下了捲起來的袖子,把手錶給遮住了。
她這個妹妹,最喜歡惦記旁人的東西,看上了,就非要搶到手不可。
小時候,就因為她有一件花裙子,好像還是小姨送給她的。
被她知道了,她在家裏不吃不喝一天,她媽去百貨大樓給她又買了一條,她說啥都不願意,非要她的這件。
她不肯給她,她就趁她不注意,拿着剪刀,把那件花裙子給鉸了。
“瞧你這小氣樣,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白淑英壓根就瞧不上那個手錶,她鄙夷的看着這個小家子氣的大姐,真想不明白她為啥回來。
她就不應該回來,在鄉下多好。
白淑華尷尬的不行,不過也習慣了。
把腌的酸菜裝進罐頭瓶子裏,用布包兜着,和妹妹說了一聲,然後就出門了。
她們住在職工大院裏,這是鋼鐵廠分給她爸的房子,沒多大,她們一家五口擠在裏面。
“表姐,你來了?”
坐了半個小時的公交車,才來到小姨家。
沒想到,打開門,是許久不見的表妹崔婉儀,她還穿着一身解放服,
“婉儀,你是今天回來的嗎?”
“對,今天回來的,表姐,你快進來。”
崔婉儀給這個大表姐,泡了一杯茶。
白淑華每次來小姨家,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小姨這,比着她們那個狹窄的職工房,要好太多了,這兒是一座獨院小樓。
她腳下踩的是木質的地板,角落裏還放着一台冰箱,書架上,擺放的都是書,還有一套透着資本家味道的沙發。
這和她家的那個單人布沙發可不一樣,她家那個沙發,壓根不能和這套相比。
“小姨夫沒在家嗎?
這是我媽讓我給你們送的酸菜。”
白淑華從包里把那兩瓶酸菜拿了過來,放在了面前的紅木桌子上。
“沒在,剛剛有人找他。”
崔婉儀也坐在了沙發上,陪她說話。
“我小姨是在樓上睡覺嗎?”
剛剛進來的時候,她沒在院子裏看見她。
提起她小姨,她的聲音都莫名的低了很多。
“我媽……”
崔婉儀剛說了兩個字,頓時就卡住了。
白淑華順着她的目光,往樓上看去,只見她小姨就站着樓梯上,冷冷的看着她們,她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
潘烏雪順着樓梯,款款而下。
白淑華看到這個小姨,還是會忍不住驚艷。
她穿着再尋常不過的蘇派旗袍,披着一件米白色的披肩,氣質婉約。
白淑華身邊的人差不多都變了,只有她這個小姨,十幾年如一日,還是這樣的典雅。
她媽明明就和她這個小姨差了兩歲,站在一起,不像姐妹,倒是像差了十幾歲的人。
“媽……”
崔婉儀和白淑華連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小姨。”
“你為什麼喊我小姨?”
潘烏雪不解的看着面前這個人,然後轉頭看向一旁的崔婉儀,臉色有些冷,
“你看見我的家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