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百零七章
就像是被巨大的怪物用冰涼的蜘蛛絲一點點纏住。
顧何止被困在無形的絲網之上,無能為力地體會着,那種冰冷刺骨的濡濕之物撫摸,舔舐的觸感。伴隨時間的流逝,就連驚慌和絕望的感覺也一點點淡去,顧何止知道,那是自己的大腦正在被麻痹。
身體開始逐漸癱軟,令人戰慄的強烈觸感一直從身體下方蔓延到身體的最內部。
屍體的手似乎能一直探伸到腹腔之內,然後用那死人的手指肆意抓揉玩弄起了顧何止的內臟。
顧何止放棄了抵抗。
宛若已經溺水的人那般,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在不斷的漆黑的深淵中墜落,墜落……
“砰——”
直到一陣悶悶的響聲倏然從窗外傳來。
緊接着,是在樓下驟然炸開來的恐慌尖叫。
“天啊,來人啊,救命啊!”
好在窗外不斷傳來的驚叫聲,最終還是讓顧何止回過了神。
顧何止開始拚命說服自己。
他倒抽了一口冷氣,從床上一躍而起,可緊接着,又因為脫力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全身上下冰涼一片,手幾乎都已經凍得沒有知覺了。
顧何止詫異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然後,他驀地鬆了一口氣。
“有人跳樓了!”
是夢。
也不知道是現代建築的設計問題還是真的不隔音,明明身處在大廈的十四樓,可是一樓的聲音卻清晰得彷彿就在他窗邊。
“太好了,你,你沒事……”
但幸運的是,他的身體裏並沒有太多奇怪的東西。至少,沒有他在噩夢中所感受到的,那些被冰凍到梆硬,又在他體溫之下漸漸軟化的身體殘肢。
真奇怪,也就是幾天不見而已,為什麼他會覺得董瑞明的臉看上去竟然這麼陌生,他的頭髮十分凌亂,臉頰看上去凹陷得厲害。
在顧何止開口後過了兩三秒鐘,董瑞明才緩緩開口:“是啊。”
聲音很低沉,也很沙啞,聽上去竟然有種強烈的陌生感。
結果一開門顧何止就看到了董瑞明。
顧何止倏然睜開眼睛,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所以不用再擔心了……要放輕鬆……一定要放輕鬆……”
當身體一點點回暖之後,顧何止驚恐萬分地檢查了一下自己。
而他面對的方向正好就是顧何止的房間。
人類的本能對於這樣的示警永遠是最敏[gǎn]的。
“真的可惜……”
他不由自主地喃喃低語了一句。
他猛地打了一個冷戰。
“快打120!快!死人了——”
伏趴在地上,顧何止捂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恐懼的餘韻依然殘留在身體深處,但顧何止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他必須立刻恢復力氣,好從那過於真實的噩夢中抽身而出。
也只會是夢……
不知為何,在聽到這聲驚呼之後,顧何止腦海中瞬間就浮現出,自己走進家門之前,在走道盡頭看到的影子,以及那雙隨意散落在窗檯下的,獨屬於董瑞明的鞋。
太好了。
等意識到的時候,顧何止才發現自己正神經質地啃着指甲,嘴裏在不斷嘟嘟囔囔,念念有詞。
顧何止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會一下子懸起來。
啊,對,有人跳樓了。
顧何止微微蹙眉,隱約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老董……”
董瑞明眼神漆黑,還是那麼直勾勾地盯着他。
“哎呀,這個樣子,救不活了勒……”
甚至,就在此時此刻董瑞明的臉上還浮着一層很厚很厚的白粉,臉頰上突兀的紅暈,讓原本多少算得上“氛圍感帥哥”的男生,看上去愈發顯得怪異。
來不及多想,青年已經踉踉蹌蹌站起身來,有點慌亂地扶着牆壁衝出了房間。
不久前還與人在房間裏廝混,對顧何止的敲門沒有任何反應的男人,如今卻已經穿戴整齊,用一種稍顯僵硬的姿勢直直坐在了沙發上。
“老董你……你這是怎麼了?”他盯着董瑞明的臉,喃喃問道。
心跳得很快,全身上下已是一片濡濕,是被他自己的冷汗所浸濕導致的。
“你真的沒事吧?”
“那個人已經不會回來了。”
董瑞明的房門開了一條縫,顧何止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也許是因為拉了窗帘吧,內里一片漆黑,也沒有人在裏頭活動的跡象。
“小琪回去了嗎?”
顧何止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和精神看去稍微能正常點。
“對了,其實我一直都想跟你說一聲抱歉的,那天吃飯的事情我……”
“小琪已經走了。”
董瑞明忽然打斷了顧何止有些語無倫次的道歉,他幽幽地說道。
顧何止在一怔之後,喃喃回了一句:“那,那就好。”
還沒有來及把剩下的話說完,顧何止又聽到董瑞明繼續開口道:“我也要走了。”
“啊?”
顧何止不明所以地看了董瑞明一眼。
董瑞明雙瞳渾濁,眼瞳表面似乎還矇著一層薄薄的白膜。
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男人此刻看上去有種無法形容的怪異。
顧何止被看得全身都微微緊繃起來,然後就聽到一聲細如蚊訥的低語自董瑞明口中冒了出來。
“對不起,顧何止,是我對不起你。”
男人對顧何止說出了後者有生以來聽過的最奇怪的道歉。
“什麼對不起?”
顧何止茫然地問道。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就像是錄音機一般,無數個“對不起”從董瑞明的喉嚨里冒了出來。
顧何止聽得莫名其妙,心卻在不由自主地發沉。
他全身冷颼颼的。
是錯覺嗎?他總覺得董瑞明空洞幽深的眼睛此時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自己身後。
他的身後,現在有什麼?這個念頭倏然閃現,顧何止打了個機靈,瞬間汗毛倒豎。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董瑞明倏然站起身來,然後,他就直接越過了顧何止,搖搖晃晃地朝着大門走去。
“嘎吱——”
老舊的防盜門在開關門時,門軸都會發出細長的金屬摩攃聲。
“董瑞明?你怎麼了?靠,等等……”
顧何止只覺得董瑞明現在的樣子無處不怪,回過神來之後立即緊追了過去。
然而,短短几秒鐘功夫,等顧何止一把推開門,他卻發現門外狹長的走廊里只有一片幽暗的寂靜。
董瑞明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完全不見蹤影。
*
“操你媽——”
“砰——”
“個小癟三在這裏發什麼寶氣,耍人耍到你爺爺頭上來了!”
“給他點顏色看看!”
“對,揍他!”
A市因為拆遷計劃作廢而變得越發寂寥破敗的老城區深處,巷道中傳來了男人們含混不清的咒罵與拳腳相加的沉悶打擊聲。
原本高亢的謾罵很快就被男人怯懦痛苦的求饒聲代替,而等肥頭大耳滿臉橫肉的男人們一個一個退場后,又過了好久,戚偉才一瘸一拐,頂着滿頭血污,拖着步子踉蹌着從陰影中緩緩走出來。
“狗娘養的*(*……%——”
一口混合著血絲的痰液伴隨着一連串惡毒的咒罵從喉嚨里噴射而出,戚偉一邊抽着冷氣一邊搖搖晃晃地朝着老城區外踉蹌而行。
他的視野有些模糊,臉也腫得很厲害。
漸漸的,咒罵聲停止,戚偉在某家麻將館前駐足了片刻,臉上的憤恨一點點轉變為不安和恐慌。
他其實不太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明明帶了錢,可是在麻將館裏輸錢后,自己遞給賭友們的現金,卻在男人被煙熏得焦黃的指尖化作了顏色艷麗一看就假的紙片。
“曹尼瑪個老別,也不嫌晦氣,用冥幣來打牌啊是把我們幾個都當死人嗎?啊,找死吧?!”
片刻前還笑臉相迎的男人忽然間變了臉色,當場就直接掀了桌子。
而戚偉本來還以為,是那個傢伙出老千要搞他。
結果,等戚偉氣呼呼掏出皮夾里的剩餘現金之後,他才無比震驚地發現,不久前還躲在房間裏翻來覆去點了無數遍的“毛爺爺”,如今再仔細一看,分明就是一摞印刷粗糙的“天地銀行”錢。
戚偉人都傻了。
想到是自己賭了一夜暈暈乎乎回家時候才撿到的皮夾,最後就連戚偉自己也變得不太確定了……
自己早上看到的那些錢,真的是貨真價實的人民幣嗎?
可,可是自己撿到的錢包明明就是董瑞明的錢包啊?這破小子在自己錢包里放那麼多紙錢幹什麼?
也不是不覺得詭異,只是在感覺詭異的同時,戚偉已經被人拖到了後巷一頓好打。
最糟糕的是,因為這件事情,原本堆在他身上的債務又網上竄了一大截——而且,已經有人給了他最後通牒,再不還錢,他可能真的就要被送到緬北那邊當“豬仔”還錢了。
想到這裏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戚偉,也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人生正在面臨最真切的危機。
無奈之下,戚偉掏出手機,顫顫巍巍給表弟董瑞明打了個電話。好歹這事多少也與他有關,戚偉想着,威逼利誘也好,坑蒙拐騙也罷,無論如何,當務之急是從身邊的人身上搞點錢才行……
然而,電話接通之後,那頭卻是冰冷又生硬的電子音。
那頭說,戚偉撥打的號碼已註銷。
“艹——”
戚偉簡直要氣笑了。
前幾天他還在用這個號碼打電話給董瑞明好讓這傢伙來應付小琪,今天就系統錯誤說什麼號碼註銷……
這是當人傻嗎?
罵罵咧咧中,戚偉頂着一張腫成豬頭的臉,一腳深一腳淺地朝着出租屋走去。
回到家之後,戚偉發現整個1401號房一片寂靜,簡直安靜得像是墳場一樣。
“人呢?”
戚偉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確定所有房間都沒有人之後,他不由嘀咕了一句。
然後,他眼睛咕嚕嚕轉了一圈,一些糟糕的心思就那麼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他作為二房東,從房東阿姨那裏把房子租下來的時候,偷偷把所有人的鑰匙,都額外多配了一套。
因為是來租房子的人都是熟人,因此那些人都沒有提出換鎖生命的。
戚偉本來配鑰匙也就是想着有備無患,這時候他卻覺得自己實在是有先見之明——跟他戚偉不一樣,房子裏其他幾個人日子過得可比他寬裕多了,他從那幾個人那裏搞點錢來應急,也不算過分。
就這麼想着,戚偉躡手躡腳地拿出了鑰匙,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檢查”了起來。
然而,出師不利,最開始檢查的兩個房間,也就是喬良和董瑞明的,戚偉只能說是一無所獲。
喬良也好,董瑞明也罷,平時瞅着光鮮亮麗,可戚偉進去一看,發現這兩人都是窮困潦倒,看着光鮮亮麗仔細一看,一房間家當里半個值錢玩意都沒有。
戚偉一張臉瞬間拉得老長。
懷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戚偉一點點推開了顧何止的房間門。
“嘶——艹,好冷。”
進去的一瞬間,戚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顧何止的房間明明也不背陰,可是房間卻像是冰窖一般,又暗,又冷,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一邊想着,戚偉一邊強忍着空氣中那股難以形容的陰冷,在房間裏轉了好幾圈。
乍一看,顧何止的東西少得可憐,可沒過多久,戚偉就熟門熟路地從顧何止的床底下,拖出了一個帶密碼鎖的箱子。
用鐵絲捅了捅,密碼鎖應聲而開,打開一看,裏頭一大堆連包裝盒都沒有拆的奢侈品瞬間讓戚偉喜不自勝。
“哈,我就知道。”
戚偉直勾勾盯着箱子裏的東西,臉上的肌肉有些痙攣似的跳動着。
顧何止一定想不到,在他剛剛搬進來時,戚偉其實就已經盯着他了。
每隔幾天,顧何止就會收到快遞。
快遞的大小五花八門,唯一不變的是每次收到東西後顧何止強忍着煩躁和厭惡的臉。
後來,戚偉就在垃圾桶里撿到了好幾樣東西——就跟此刻箱子裏堆積如山的東西一樣,他撿到的也都是外麵塑封都沒有打開過的奢侈品。
表,珠寶,首飾……
本來戚偉也沒抱多大希望,結果送到二手店才發現,那些東西竟然全部都是真的。
戚偉當時差點沒有把嘴笑歪。
只可惜,沒過多久他就莫名其妙出了一次車禍,要不是運氣好被人拉了一把,差點直接當場殞命。不過即便是那樣,戚偉頭上臉上也縫了好幾針。等他再回到1401時,顧何止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看着他的眼神很怪,收到那些“禮物”后,也沒有再丟過垃圾桶。
戚偉痛心不已。
不過從那之後,戚偉心裏便已經記下了這件事。
“本來你也用不上……還不如借我用一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戚偉貪婪地將手探向了箱子裏的東西,嘴裏念念有詞。
他知道這些東西其實都是顧何止的追求者送的,而且,顧何止應該還挺討厭那人的。
之前買二手時,他曾經從包裝里拆出過那人寫給顧何止的情書。
當時他捏着信紙,瞅着那上面暗紅色的字跡差點沒有把大牙笑掉——都這年頭了,竟然還真的有人用寫情書這種老土的方式追人。
最好笑的是情書上的那些字句,也是前言不搭后語的。
【我喜歡你,阿止。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喜歡你。】
【你一定不會相信的,但我是為了你才會誕生於這個世界的,我的一切都是為了阿止而準備的。】
【阿止就是我的神靈,我的主人,我的世界。】
【所以哪怕是討厭也可以,只要阿止還存在我就覺得幸福。】
【我今天又看到你去喂流浪狗了,我好羨慕它啊,真的好羨慕。為什麼我不是狗,而是人類呢?如果我只是一條粘人的狗的話,像是阿止這樣心軟又溫柔的人,應該會勉強能容忍我吧?
對不起,阿止,我不是有意要殺了它的,我只是太羨慕了,所以才一個不小心就剝掉了它的皮。要是我能假裝成小狗的話,阿止能不能夠多看我一眼呢。】
【我不想發瘋的,阿止。我只是控制不住我的身體。好喜歡阿止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喜歡到想把阿止就這樣吃掉。不過那樣你會不高興吧。】
【要不就讓阿止把我吃掉好了。】
【要是能夠在阿止的身體裏,哪怕只是停留一小會兒,那也是天堂一般的恩賜了吧?但一想到被你吞咽時我已經沒有意識,我又會控制不住地嫉妒起變成肉塊的自己了。】
【阿止,傳說中奚山龍神的雙頭龍身,就是龍神與龍妃在漫長歲月中從兩個單獨個體逐漸化為同一神軀之後的樣子。去參觀時候所有人都覺得很可怕,我卻羨慕得不得了。我好想跟他們一樣,能夠跟你永遠縫合在一起。哈哈,看到這裏你一定覺得很噁心吧,不過沒關係,我不會那麼做的。畢竟我這麼卑劣低賤的生物,怎麼配得上與你血肉相融呢?】
說是情書,可在戚偉看來這人完全就是個神經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顧何止根本不會拆包裝,所以每一封信都寫得格外瘋癲,內里充斥着令人驚掉下巴的各種幻想與囈語。
即便是帶着看笑話的心情翻看那些信,偶爾也會因為某些句子而感到噁心。
當然,就算是再噁心的變態,戚偉也不會嫌棄那人送給顧何止的貴价禮物。特別是那些表,只要能成功脫手,不僅不用擔心還錢,手頭還能剩下一大筆……
然而,正當戚偉懷裏揣着一大包東西準備往外走時候,門外卻傳來了清晰的開門聲和腳步聲。
他媽的剛好就是這個時候,有人回來了。
“砰砰砰——”
然後是敲門聲。
“董瑞明?”
聽着門外熟悉的聲音,戚偉臉色一變。
怎麼就這麼敲,剛好就是顧何止本人回來了?
戚偉急得起了一身白毛汗,慌得在房間裏來迴轉了兩圈,最後慌不擇路,在房門打開前一瞬間,一個咕嚕強行把身體塞進了出租屋又窄又低的床鋪底下。
然後,他就看着房門打開,顧何止腳步虛浮地進了房間。
顯然,顧何止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床底下還躺着一個人。
骨瘦如柴的青年躺在床上時簡直就像是沒有重量一般,戚偉鬆了一口氣,屏息凝神地躺在床底下靜靜地等着顧何止熟睡,他好找機會溜出去。然而天不從人願,床上安靜了沒幾秒鐘,戚偉就感覺到顧何止一直在不停地輾轉反側。
床鋪“嘎吱”“嘎吱”響個不停,正當戚偉心浮氣躁時,聽到了顧何止發出了一聲隱忍又痛苦的嗚咽。
艹……
戚偉在心底罵了一聲,沒想到剛好就遇到一個男的在床上做這檔子事。
顧何止平時在人前都顯得有些神經兮兮的,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活在夢裏一樣,也就是靠着那張臉,不然普通人看到他那樣的,只會覺得他腦子有病。
可是,此刻的顧何止躺在床上,嘴裏不斷溢出的呻[yín],聽上去卻滲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好像連骨頭縫裏都往外淌着稠蜜似的甜膩與澀情。
伴隨着床鋪時不時的晃動,就算是戚偉此刻也有點兒心猿意馬。
男人不太自在地在狹窄的床底下小心翼翼地換了個姿勢,眼角餘光不經意地掃過了房間角落因為鉸鏈問題而無法正常使用的衣櫃。
戚偉動作一僵。
等等……
衣櫃門,是什麼時候開了一條縫?
戚偉記得很清楚,在找藏身之處時候他下一回就竄到了衣櫃前,拉門沒拉開才想起來這玩意有問題撤了手。他百分之一百確定,當時衣櫃門明明關得很緊。
可現在,那扇暗紅色的門,卻當著他的面,一點點地自行打開了。
然後,戚偉看到了一雙慘白的手。
那雙手一點血色都沒有,是只有殯儀館裏躺了好幾天的屍體才會有的手。
那雙手從衣櫃深處探了出來。
戚偉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用力之大,簡直能把他自己活生生捂死在床底。
那東西不是人。
在看到那道影子的瞬間,戚偉就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畢竟活人不會有那麼扭向奇怪方向的關節,也不可能用那麼奇怪的方式慢慢爬行。
暗紅色的血不斷從他身上流淌而下,在地上凝成臟污的血窪。
一股彷彿能把人的骨髓都凍結的寒意從它身上不斷蔓延開來。而也就是在這一刻,戚偉忽然想明白了,為什麼只有顧何止的房間,會這麼冷。
原來……
原來它一直就在衣櫃裏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