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84

第84章 84

“師父!”

雲闊執劍站在法陣前,看胡以白提着不見兮匆匆而來的身影,從來都穩如泰山的神色第一次崩裂了。

雲闊蹙着眉:“你來做什麼。”

隨後有些遲疑的望着行動自如的胡以白:“你能動?”

對面的寒沉洛見此一幕,彷彿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豁然笑道:“雲宗主別忘了,這小狐狸可喝過我不少血。”

他今日畫的這些法陣,都是利用自己的空神血與外界之間的靈壓差把這些人的行動壓制住,同時也行成了一層防護罩,保護被困在法陣中的這些人,不被梵天秘境中釋放的魔息所腐蝕。

而他手下帶的這些人,事先都吃過用自己血製成的葯,短時間內有近神的靈壓護體,所以也不會被魔氣侵蝕。

只有藏亞那些人毫無防備,才會被衝出來的上古魔息洗鍊殆盡。

雲闊橫了眼寒沉洛,一劍還回去,轉身變換劍招之時,抓住胡以白的胳膊猛然推向後面:“走,越遠越好。”

胡以白不明所以的被推得老遠,只得訕訕的退到乾靈弟子站的地方,這時他側頭才發現法陣中被血光包裹住的襁褓,上面的黑色袋子已經完全被血液浸透,彷彿用血絲凝成的巨大血繭。

他問一旁的弟子:“那是什麼?”

陶心元急得都快哭出來:“寒沉洛他們把鳳翎抓去當活祭品,放了那麼多血,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們都被寒沉洛的法陣定在這,根本動不了!”

風洞中的石門還在緩緩開啟,隨着雲闊一連劈了三劍,終於把固若金湯的金鐘罩也毀了一角,一股帶着濃郁魔氣的風撲面而來,卷着滾燙赤紅的火舌,把夜幕灼出一片火紅的晚霞。

胡以白還來不及悲傷,就發現袋子裏的人似乎動了一下。

鳳翎還沒死!

雲闊想要闖進法陣中,把困在血繭中的人救出來,而寒沉洛卻在後面緊追不捨。

這法陣內全是熊熊燃燒的赤焰,而雲闊卻是天生的冰靈根,即使此刻有仙力護體,也是難擋赤焰神火的灼燒,靈脈內的真氣都開始運轉遲鈍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青光直衝而下,一下砍在他的右肩上,他握着蒼寒劍的手猛然一抖,一股血流順着衣袖流出,落到手中的蒼寒劍上。

“師父!”見此一幕,胡以白也顧不得雲闊的囑咐,抄起不見兮對着寒沉洛就是一擊,頓時把對方擊倒在地,順着劍氣的餘威滑到三丈遠外的草叢裏。

他自己都是一愣,這不見兮真的好厲害!

他趕忙扶住雲闊,“我去救他!”

雲闊捂着傷口,聞言頓時面色一變,還未等阻止,就看胡以白一躍飛入了法陣中,控制血繭的七隻蝴蝶在不見兮的劍鋒下,輕而易舉化成了碎片。

七色流光漸漸消逝,血繭中包裹的人也被胡以白抱下來,法陣的光芒猛然熄滅,石門突然停止了敞開。

胡以白抱着血繭還未等逃出法陣,忽然身後的風洞猛然變大,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吸力,禁錮在他懷裏的人身上。

他愕然回首,才發現一股無形的力量似乎控制在血繭上,僅憑他的能力根本無法斬斷。

這時身後的石門開始緩緩閉合,風洞也開始朝着門內收縮,可是捆縛在血繭上的力量卻越來越強,胡以白死死抱着血繭,渾身的骨骼都在颶風中狂顫。

雲闊也意識到不對勁,他趕忙喊道:“放開他!你快出來!”

胡以白看着血繭中彷彿忽然蘇醒的人,猛然從袋子裏抓住他的手,好似在無聲的求救。

他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猛然將血繭推了出去,真的是拚死一搏,可沒想到在血繭被他出去的剎那,那股束縛的力量彷彿消失了,巨大的血繭滾落在法陣外的地面上,好遠好遠。

正當他鬆口氣打算也從這裏跳出去時,忽然怔住了,自己的身體忽然被一股巨大的魔息侵入,宛如被掀開天靈蓋,灌入了另一個人的意識。

這時體內尚未完全消除的心魔都驚醒了,在識海中掙扎道:“你要被奪舍了,快跑啊傻子,愣着幹嘛!”

胡以白眉間緊蹙,緊咬的牙關間開始溢出鮮血,他倒是想跑,他現在身體像被千千萬萬根絲線纏繞操控着,連喘息都無法自主,還何談逃跑?

看來魔神原本是想奪舍鳳翎的身體,結果鳳翎被自己推出去,魔神就把目標轉成自己了。

不過他也沒有原著里鳳翎那麼強的怨念,大概很快意識就會被魔神吞噬殆盡吧。

雲闊提起蒼寒要斬斷連接在胡以白身上的魔息,被寒沉洛一把拉住:“魔神在奪舍他,這魔息不禁連着魔神,也連着胡以白,你這一劍下去胡以白也活不了。”

雲闊反手一劍砍在寒沉洛頭上:“去救他。”

寒沉洛頂着被砍成兩半的頭,望着被魔息吊起來的胡以白苦笑:“我只是個空神體,而那個是神王的雙生兄弟魔神,神魔大戰之年,滿天神佛都奈何不了他,你覺得我有可能把他從胡以白身體裏薅出來么。”

沒想到法陣被破壞,開啟梵天秘境的儀式失敗,魔神無法出來,竟然選擇奪舍進入法陣中的**,來借身現世。

雖然如此一來魔神也算出世了,可卻要以犧牲胡以白為代價,不知為何,對任何生命都毫無感覺的他,第一次有了一點悵然。

胡以白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看着開始涌動的血繭啞然一笑:“算了,世間因果皆是命,也算是我擅自干擾因果的懲罰吧。師父您快帶鳳翎走。”

雲闊靈脈被赤焰灼傷,周身的冷氣開始不受控制的外放,將腳下的地面都結出了一層寒霜,他看向胡以白,冷着臉彷彿一尊真正的冰雕:“誰說裏面是鳳翎。”

他一劍挑開地上的血繭,霎時外面的血殼簌簌剝落,一身金色戎裝的龍遲予蜷縮在裏面,臉已經白得毫無血色了。

嘴巴上貼着噤聲符。

“……”原本放棄抵抗的胡以白,看到裏面的人忽然拼了命的掙紮起來:“怎麼是你!鳳翎呢?”

“鳳翎不在這,他沒事。”

說到這,寒沉洛有些同情的看着他:“赤紅珠就在龍遲予體內,當年血洗鳳家的是藏亞和他的手下,本來他們打算搶走赤火珠,在教主面前立功強壓我一頭,沒想到龍門主臨終前將赤火珠交給了鳳氏夫婦。其實那個時候,赤火珠早就被龍門主給他的兒子用了。”

說到這他看向撿回一條命,劫後餘生的龍遲予,笑了聲:“那時候你應該是被抹掉了記憶,所以不記得自己四歲那年得過一場大病,險些要了你的命,而赤火珠有起死回生之效,你爹為了救你,不惜背信棄義,把整個修真界託付他守護的赤火珠給你服下。”

“之後鳳氏夫婦帶走的只是個贗品,但當時藏亞他們都在場,若你爹說出真相,你就有性命之虞,可憐鳳翎的雙親還把那個贗品當成赤火珠拼了命去守護,最後藏亞再次殺到鳳家,鳳氏夫婦連夜傳飛信求援,在信中已經澄清了‘殺友奪珠’的真相,然而你們這些名門正道,一看飛信上的署名,卻連看也不看,一起聽從邱夜央的命令,把飛信直接毀了。最後鳳家被滅,鳳侍天臨死前把贗品給鳳翎吞下,說只有等他成年之時赤火珠才能重新取出來,所以藏亞他們才會留鳳翎一命。”

被困法陣中的人頓時臉色異常難堪,當年鳳家一事他們都有參與,甚至還在鳳家滿門被屠后,帶着人去抄了鳳家。

龍遲予聽着寒沉洛的話,拖着一副失血過多的身體,強撐着用嘶啞的聲音吼:“你這個邪魔外道少在這妖言惑眾!我爹一生光明磊落,深明大義,定不會做出這等卑鄙下作之事,你胡說八道!”

寒沉洛笑着看他:“赤火珠若不在你體內,那法陣為何會因你啟動呢?”

看着龍遲予逐漸灰白的臉色,他還不忘了補刀一句:“你和你爹讓鳳家為你們背了多大的鍋?我一個邪魔外道都快看不下去了,鳳家滿門因你們而死,鳳翎又因為這段莫須有的罪名,忍受了多少年的屈辱,你仔細想想吧,如今你所擁有的身價和榮耀,你配么?”

“閉嘴!!”

胡以白感覺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他看著錶情失控,一會瘋喊一會抱頭痛哭的龍遲予。

朝寒沉洛望了一眼,雖然這人亦正亦邪,不可捉摸。可跟他做的交易,他都會如約履行。

當時自己拿赤火珠的線索跟他交換殺害鳳家滿門兇手的情報,如今他直接在大庭廣眾下說了出來,也算是付了應給的籌碼。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巨響,不遠處一顆巨大的古樹轟然倒塌,隨着一陣拖沓的腳步聲,鳳翎提着一顆巨大的桃粉色蘿蔔,臉色蒼白的從樹叢中鑽出來。

他看到眾人表情各異的望向自己,滿地狼藉,所有人木頭似的定在原地,連師父和其他門派的長老都跑到秘境裏了。

鳳翎愣了一瞬,他記得剛才路過一棵巨樹就被吸入進去,結果發現裏面還有一個更深的秘境。

秘境中的秘境,往往都藏着稀世珍寶。

沒想到這一去還真找到一個他需要的神葯,只是這靈植已有上萬歲,早就產生了靈性,周圍守護的妖獸也眾多,甚至還有化神級的魔物,他近乎九死一生才拿到手。

陶心元看鳳翎回來了,眼睛一亮,“鳳翎太好了你沒被抓走!”可轉瞬看向法陣中命懸一線的人又嗚咽起來:“怎麼辦,胡以白為了救你要死了……”

鳳翎看着法陣中被吊在上空的胡以白,手裏那根他拼了命拿到的蘿蔔瞬間掉在地上。

鳳翎抽出思狂劍,雲闊鉗住他的肩膀:“他和魔神已經融合了,你斬魔息胡以白也會受到重創。而且裏面全是上古魔息,你進去也會被吞噬,先別亂來。”

等他蓄一下仙力,將融斷的靈脈接起來,再用蒼寒試一下,若是真讓魔神奪走胡以白的身體現世,他這仙身不要也罷。

一旁的寒沉洛兩隻手扶着兩半的腦袋,若有所思道:“鳳翎的話說不定可以,他也喝過我的血,應該不會被魔息侵蝕,而且他天生火靈根,且不久之前剛涅槃過,體內的涅槃之火還沒熄,也許能抵抗赤焰。”

……

胡以白感覺眼前的景物變得越來越遠,就像是坐在一輛疾馳的馬車上,整條路都朝着遠方無限延伸。

忽然自己的右手被什麼緊抓一下,這熟悉的巨大手勁兒,疼得他強打起精神,低頭看去,才發現鳳翎不知何時爬了上來。

“你快走……”這已經是他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出的話了。

神的威壓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大概就像太空人在太空突然脫了宇航服,近乎逆天的壓力差快要把他撕裂了。

鳳翎死死拉着他的雙臂往下拽,企圖將他帶離法陣,可他的力量在魔神面前實在微乎其微,兩人相接的手不斷發出骨節磨合的悶響。

鳳翎深刻感覺到自己的力不從心,方才他剛經歷一次涅槃,雖然形態與之前無異,可全身的骨骼都是重新長出來的,稚嫩宛如新生的嬰孩,根本達不到以往的巔峰。

他感覺到胡以白的身體開始越來越沉,不禁開始後悔起來,為何要在秘境裏拔那個該死的蘿蔔!

九玄迷蘿,古籍上說是九玄天女所種,能摒除**雜念,治癒一切心魔。他死了一次才從魔物手裏搶回來,以為這下胡以白的心魔總算可以痊癒,不必再隔絕在暗無天日的山洞中閉關了。

結果轉頭回來,別說治癒心魔,胡以白人都要沒了!

想到這他連自己都憎恨起來,當時為何非要去拔它,若是早些回來胡以白就不會把龍遲予誤當成自己,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聽着雲闊的蒼寒劍一道道劍光撞在石門上震耳欲聾,寒沉落不知為何忽然改變了主意,把法陣中的長老們都放出來,讓自己的手下跟着他們一起破壞那扇石門。

企圖將石門砸塌,切斷門裏不斷湧出的魔息和胡以白之間的連接。

這幅場景看着還真挺詭異,沒想到正邪兩道居然還有精誠合作的一天,連平日裏跟他最不對盤的陶心元都埋頭挖得比誰都起勁。還有司掌教和后趕過來的莫雲燈他們,完全不顧往日的端莊儒雅,一臉狼狽的揮劍砍着石門,乾靈的弟子們冒着靈脈枯竭的危險,一遍遍強迫手中的佩劍亮起來,有甚者直接舉起兩把劍,恨不得直接手腳並用。

很快其他門派的弟子也被各派的掌門召喚來,試煉直接拋擲腦後,齊心協力的要摧毀這扇石門。

聽着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看着腳下這些烏泱泱的人,胡以白忽然有些沒出息的眼睛發熱。

他來到這個世界也就五年左右,還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原來有這麼多人都在乎着他。

不過他們都鬥不過魔神的,隨着梵天秘境的石門轟然倒塌,胡以白也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入塌陷的石門中。

看來魔神即使出不來,也要把他拉進去陪葬。

他隨着颶風被高高吊起,腦子還清醒,眼睛卻已經看不見了,但能感受到,那雙手還在死死抓着自己不放。

都這時候鳳翎還不放棄他么。

可再拉下去,他也會被捲入秘境中。

胡以白忽然有種死而無憾的豁達,用自己最後一絲意識,從懷裏拿出一個東西,塞到鳳翎手裏:“之前答應你獨一無二的生辰賀禮,四年了,終於送出去了……”

說到這,他望着眼前的一片虛無,裝作能看見鳳翎似的:“走了。”

隨即全力一掌打出去,鳳翎剛涅槃新生的身體,猝不及防挨了他這化神期的全力一掌,頓時心口一陣劇痛,全身的靈脈都被顛了個個。

一口血吐出去,緊抓着胡以白的手不受控制的下滑,在對方手背上留下五道深可見骨的抓痕。

終於還是抓不住了。

在指尖相離的一刻,身體直直墜落下去,望着胡以白被拉入風洞中,轟隆一聲,石門完全被碩大的巨石封堵住,那道身影徹底被淹沒。

秘境關閉了。

風停了。

所有黑雲散開,露出溫暖的光亮普照大地。

可他的視野卻越發黑暗起來。

周圍好多人在喊胡以白的名字,也有很多人在喊他。

他好像聽得見,又好像聽不見。

眼神空洞的看着上空,彷彿在剛才那一刻魂魄也被魔神一同攝走,此刻躺在地上的只是一具被抽空的軀殼。

抗爭了二十年的命運,他突然屈服了,也許他們說的沒錯,自己就是天煞孤星。雙親是他害死的,整個鳳家也都是他害死的,如今又害死了胡以白。

不然為何從小到大所有對他好的人都不得好死?

涅槃重生只有萬中之一的鳳凰能做到,他成功了,提着蘿蔔回來的時候差點欣喜若狂到不能自已,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運之人。

想像着把蘿蔔給胡以白,再解釋清楚之前的事情,一切是不是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他一會喜,一會憂,胡思亂想着以後的事情,開心糾結的像個傻子。

可他沒想到咬破這層糖衣,裏面的餡兒竟然全是鴆毒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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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只正經狐[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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