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 159 章

第159章 第 159 章

張嬰看了一眼捏緊拳頭的烏兄,若有所思。

寧郎官剛往前走一步,卻被張嬰攔住。

他揮了揮手,示意寧郎官在外面點地方等着。

寧郎官一愣,又偏頭看了一眼院內,臉上露出一抹瞭然的神色,微微頜首,乖巧地佇立在十來米外的大樹后。

此時,前院內。

三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

準確來說是烏郎君和小不點,彼此沉着臉,都在嘗試用眼神殺死對方。

張嬰稍微靠近了一點,就看見蕭何似是夾在兩個人中間左右為難,稍顯無奈地開口道:“你們二人既認識。那就好,烏兄,這事指不定是一個調皮的誤會,應當會好辦許多,倒也不必如此生氣。”

“誤會?!什麼誤會!”

烏兄整個人就像氣鼓鼓的河豚即將爆炸,他舉起了手中的大木棍,“我從未見過如此胡鬧的小淑女。居然敢篡改印章,胡亂寫信。還打傷家中僕役,偷跑出來!太不像話了!了!

這多虧蕭兄機敏,檢查通關文書“傳”時發現不對,暗中將她給羈押。要不然這混賬不知會跑多遠!”

張嬰聽到這兒震驚地看向樣貌俊秀的小不點。

這位是秦朝版的奇犽嗎?

年紀小,武力值高,為了出家門,動起手來肆無忌憚。

“阿兄也好意思說我,你不也是偷跑出來的嗎?我出門只打傷了兩個家僕,你呢,燒了一整個馬廄。大伯差點沒被你氣死。”

小不點不滿地嘲諷完,語氣帶上幾分幸災樂禍,“你少在這說我,我等着看你回去後會怎麼受罰。”

張嬰忍俊不禁。

這還真的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呀。

他忍不住邁開一步,仔細看向烏兄,恰好與警覺的烏兄對視上,對方眼底閃過一抹尷尬的神色。

但很快,烏兄又重振神色,義正言辭地重新扭頭看小不點,開口道:“哈!我走又如何,起碼我沒偽造個姻親身份,沒給旁人添那麼多麻煩。

你看看你!你這一偷跑,家中肯定焦慮不堪,你若不是被蕭兄提前抓住,首先會連累蕭兄你被罰二甲。再者你自己,一個偽寫官印之罪是逃不掉,肯定會被判“耐為隸妾”。

你知道被判為隸妾的後果嗎你!”

小不點嘴唇抿了抿,好一會沒開口,最後她抱胸生氣說道:“其他的我都認了,我承認我是衝動了一些。但阿兄,我才沒偽造姻親身份。

要不是阿姊她們說要嫁娶,我又偷聽阿父、叔父他們提到要給小神童姻親什麼的……我豈會偷偷跑來看看什麼情況。”

蕭何:吃驚。

張嬰:!!!

“什麼!家中真有這個意向?”

烏兄不敢置信地看向小不點,幾乎瞪大眼了眼睛,“家人顱內有疾不成?就你這跋扈的性子,黝黑的皮膚,一點美貌小淑女的樣子都沒有。家中會送你來與嬰小郎君成親?這不是放個禍害去,純粹結仇嗎?”

蕭何:吃瓜。

張嬰:???

他驚訝得差點伸出了爾康手。

烏兄,你這個重點是不是沒有抓對啊!

這和對方符合不符合美貌小淑女有個啥關係啊。

瘋了嗎?

他還不到七歲,就開始被惦記着謀划終身大事啦?

張嬰很想說,就算她長得是天仙童子,他現在也不想被扯上這些關係。

但他一轉頭,見小不點,應該說是女扮男裝的小淑女臉蛋紅撲撲,捏緊了拳頭,一副快被氣哭的模樣。

這話到了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張嬰想着先勸烏兄冷靜冷靜,等回長安鄉再私下和烏兄好生

說道,免得小女孩自尊心下不了台,氣得用小拳拳錘人胸口就不好了。

他這麼一想,也向前邁開了一步,恰在這時他看見小不點氣得向烏兄揮出了小拳拳,而烏兄居然直接拿木棒去擋對方的包子拳。

張嬰眼神一利,這烏郎君過於太離譜了吧,你一個大力士小郎君,讓人家小姑娘的小拳拳捶一下胸口又怎麼樣呢?難道還能傷了你不成?

“砰!”“砰!”“砰!”

張嬰的內心活動還沒結束,就見對方的小拳拳急如火,快如風,幾乎擊打出了殘影。下一秒,他聽見“喀嚓!”一聲脆響。

只見烏郎君猛地翻身一躍,身形一扭,連續兩次躲過小不點的飛踢,身形半蹲,馬步扎穩,雙手交叉持棍,成功擋住對方新來的一個小拳拳。

“砰!”小拳拳和木棍碰撞的那一瞬間,張嬰似乎能看到前方的一股氣圈。

蕭何:瓜,驚得瓜掉了。

張嬰:一臉懵逼!

等會兒,烏郎君不是手持一根木棒的嗎?

怎麼變成雙手持棍了?

卧槽!之前的木棍被小拳拳給錘斷了?

張嬰瞳孔地震,伸出去的那隻腳不自覺地後退半步,再後退半步,幾步之後,他整個人快速調轉了一個方向。

張嬰剛準備溜走,就聽到身後傳來輕喝一聲,道:“阿兄,這人偷聽了想跑?”

張嬰身體一僵,一回頭,就看見烏兄似是嘲諷地笑了一聲,滿臉淡定地對小淑女,道:“什麼偷聽了想跑,他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聽。他是看到你之後才被嚇得想跑!”

張嬰囧了一下,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走了。

不知何時,蕭何走到了張嬰身側,壓低聲音道:“我也沒想到一抓抓住了烏郎君的堂妹。本只是來信問問,不曾想李固縣令已經一層層上交,如今只怕已經驚動了掌詔獄的廷尉屬官——左平。”

張嬰拍拍蕭何的肩膀,道:“自信點。把“只怕”兩個字去掉。”

蕭何面露苦澀,道:“莫非?”他伸手指了指天。

張嬰給了個確定地點頭,道:“嗯,該知道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是第一個攔住對方的秦吏?我記得,你不是潁川郡附近的呀。”

蕭何輕輕嘆了口氣,道:“我要攜夫人來咸陽常駐,前來的路上,她想繞道去拜見許久未見的父母,途徑潁川時我又遇到了舊友,他正好說起小神童的小妻子彪……咳咳,反正小妻子在鎮上。

我也是好奇聽了些流言,覺得不太對勁,這才陰差陽錯的發現有些問題。但沒想到這事鬧到上面……”

張嬰拍拍蕭何的肩膀,很認真道:“你別多想,大秦對“傳”勘查得極為嚴苛,她即便僥倖一次通關,不可能次次僥倖,這事遲早會鬧開。

能在沒犯下大錯的時候被抓住,還得多謝蕭兄你及時攔住才是!”

蕭何面露苦笑地搖了搖頭,長嘆一聲。

張嬰能理解他的鬱悶,道理是這個道理,但這事情既然給捅上天去了,許多人就不會領情。

比如小不點恰好聽到。

她架都不打了,氣呼呼地瞪着蕭何,痛心疾首道:“我的上神啊!原來,原來你壓根不是潁川的官吏,那你還敢抓……哎呀。”

然後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烏郎君狠狠地揍了一下,這也是烏郎君第一次主動對小不點出手。

打過之後,烏郎君壓根不看眼淚都快飆出來的妹妹。

他強行壓着小不點走過來,歉意也拱手道:“多謝蕭兄,我家小妹阿莞真的勞煩你……唉,你之前還敢大聲嚷嚷,還不快過來道歉。”

“哼。”小姑娘昂起頭,哼哼唧唧兩聲,最後還是道了聲歉,然後自己又補上了一句謝謝。

也是因為這一聲“謝謝”,張嬰才將目光認真地落在小淑女身上。

她皮膚不白皙,五官不立體,就連眼睛也不大。

但或許是巴掌小臉,以及雙眸是眼尾有點下垂的狗狗眼的緣故,就這麼一眼看過去,真的很神似萌萌噠的花栗鼠。

張嬰有點隱形絨毛控,男女之情沒有,但對對方的好感還是up了一些。

他心軟了些,看向烏郎君道:“這事我去想點辦法,烏兄你家也是,我怎麼會要這麼小的媳婦兒。而且我這人無拘無束慣了,上面也沒有兩座大山,日後肯定是自己找。”

“阿嬰你放心,這事會我盯着!”

烏郎君一臉嚴肅,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阿兄絕不會讓這個禍害來禍害你家。”

小淑女差點氣笑了,指着自己道:“我有何不好?我刀槍棍棒玩得也不比你差!”

烏郎君呵了一聲道:“你會織布嗎?”

小淑女一哽,道:“我能挑水,能砍柴,能……”

“針線都被你弄壞幾套了?”

小淑女忍不住跳腳,道:“憑什麼我只能織布,繡花。我天生神力不好么!”

說到這,她隨手攏起站在身旁的張嬰,咬牙單手將他舉起來,然後穩穩噹噹的放下,得意洋洋地吁了口氣,看着烏郎君,“看,我這麼厲害!”

“哈!”烏郎君明顯有些上頭了,直接拎起張嬰輕鬆地高高舉起,“這有何難,我還能……”

“等等,等等!”

張嬰嘴角抽搐,兄妹兩人相爭,我倒霉?

尤其他見烏郎君肱二頭肌一股,這話也不對勁,似乎是要用他來玩花活,張嬰連忙高聲制止道,“要比力氣去找個鼎來扛!找我算什麼事啊!我才多重,還不把我放下來?”

烏郎君一頓,連忙將張嬰放下,自己一邊道歉,還不忘怒視小淑女道:“何等的不尊重人,道歉!”

小淑女別彆扭扭地道歉。

烏郎君看向張嬰,深深地嘆了口氣,道:“這就是阿嬰你過的,半桶水晃得叮噹響,她只能舉起一個你還喘氣。尋常壯士都能舉起三個你,若是我,七個阿嬰都不在話下,不敲打敲打,她還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呢?”

張嬰嘴角微微抽搐:你禮貌嗎.jpg

舉例子就舉例子,幹嘛拿我做計量單位?

張嬰沒好氣地瞪了烏郎君一眼。

他道:“那如何能一樣,這位小淑女才幾歲,只怕還沒有我重,就能輕鬆舉起我,烏兄你見過幾個壯士能舉起比自己身體重物品的?

阿妹是可以驕傲的,日後長大,若能多鍛煉,指不定會舉起更重……比七個我更重的物品。很厲害。”

氣呼呼的小淑女聞言一怔。

烏郎君嘖了一聲,搖了搖頭道:“阿嬰不比給阿兄臉面,這厲害個甚……”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我是真的覺得會厲害。”

張嬰笑着搖了搖頭,又拍拍烏郎君的肩膀,彷彿為了加強信譽度道,“大秦三軍,女子也為一軍,勇猛的女將不在少數。你也知曉蒙家,知曉我有多喜歡佩服採桑將軍的。你阿妹這力氣比我強,日後指不定還要她保護我。”

小淑女愣愣地看着張嬰,忽然道:“採桑將軍?是,是女子嗎?”

“自然!”張嬰點頭,“待我很好,雖力氣不足你,但一手長槍耍得所向披靡,是我最敬佩的叔母。”

小淑女雙眼冒出精光,認真道:“那我可以拜見請賜……”

“你在說什麼胡話!”

烏郎君一把捂住小淑女的嘴巴,輕咳嗽一聲,悻悻然道:“我也沒說她不好,就是阿嬰你懂么,她與家裏期待的貴女,阿妹差太多。

瞧瞧一個“菀

”字,阿母是期待她成長為溫文爾雅、冰清秀美,唉,她真的是半點不沾邊。”

小不點氣得哼了一聲,指着烏郎君吐槽道:“阿兄你還好意思說我!那你呢?單名一個“羽”字,貴氣?高貴?哈……你這打阿妹的蠻夫哪裏顯得高貴了,倒是挺匹配“烏”這個姓,黑漆漆一坨羽毛,呸,落毛的禿鳥。”

張嬰差點噴笑出聲。

禿毛烏鴉,這吐槽真的很形象啊!

果然是親兄妹……

等等,羽毛?

羽?

烏羽?

張嬰:!!!

張嬰早就懷疑過烏兄會不會是項羽。

但每次懷疑烏郎君的時候,對方總能陰差陽錯地打斷他的疑慮。

再加上,張嬰不知自己的身世,不認為自己有多重要,所以他壓根想不到六國貴族出身的項羽會特意隱瞞身份,過來與他熱絡地交朋友。

但是現在“羽”字的出現,相當於又是一個強力作證。

他莫非是項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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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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