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爺子與小孩紙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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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甘肅,紅棗與枸杞是馳名中外的。即可入葯,又可當餐。可謂是大有用處啊!
天近夕陽紅,一棵碩果累累的紅棗老樹。樹下坐着一位形如雕塑的老人。幕後傳來了嘹亮的童謠:“棗兒甜,棗兒香,要吃棗兒喊爹娘;爹娘給個竹竿竿,打下棗兒一片片;爹不吃,娘不吃,留給娃娃過年吃。”
老爺子從身邊曬滿紅棗的竹匾子裏抓起一把棗兒,喃喃自語的說道:“怎麼沒人來吃棗兒呢?多好的棗兒。”就在這時,那唱童謠的小孩躡手躡腳地走過來撿起一顆剛熟落的棗兒。心裏滿是喜悅。
老爺子大聲喊道:“聰兒,過來!”
小男孩就是老爺子的孫子李聰,五歲,長的非常可愛。住在老爺子的隔壁,農村就是這個樣,一到兒子取媳婦,生兒育女就會沒有足夠的房間了,就必須搬遷出來一些人了,為此,農村裡常常發生為房子而吵架的事兒。不像城市裏頭高樓林立,房子多得讓人眼花繚亂。甚至興奮。
李聰有些怕老爺子生氣,輕輕地叫道:“爺爺,您在這啊!”算是說我沒做什麼事壞啊?那麼大聲幹嘛,就會欺負我小孩子。
老爺子威嚴的說道:“叫你過來就過來,磨磨蹭蹭的。”
有些無奈的走到老爺子跟前,李聰有些無奈的說道:“我撿了一顆,我沒吃,爺爺,給你。”
老爺子將李聰的衣角折成兜,捧一捧棗兒放入,說道:“全給你吃。”
李聰頓時喜出望外,道:“謝謝爺爺!”便吃得津津有味起來,喃喃說道:“棗兒真大。”
似乎人老了,耳朵也有些不大好使,老爺子說道:“老子的個兒大,兒子的個兒能小嗎?”
李聰有些得意的笑道:“爺爺,我說的是棗兒個兒大!”
老爺子頗為自豪地說道:“那是,我兒子就叫棗兒。”
有這麼巧的事?李聰有些不相信:“騙人!還有叫棗兒的?嘿嘿,棗兒?”
沒有人會在別人說他的兒子不是他兒子的時候還開心着。老爺子同樣也是這樣:“不許笑。你大伯就是叫李棗啊,我的兒子就叫棗兒,挺好聽的,又順口。他剛生下時,有個算命先生正打門前經過,就給算了一卦,先生說他命中缺“木”呢!哎,等你念了書,就知道棗字裏面有個“木”了。你看。”說著用手在空中比畫“木”字,說道:“所以他叫棗兒!”
老爺子說了大半天了,卻發現李聰並未在聽,只顧忙着將棗兒往口袋裏裝。有些生氣的命令道:“拿出來,只准在這兒吃。”又有些驀然溫和的說道:“爺爺幫你擦乾淨。”
李聰摸出棗兒,交給老爺子。老爺子接過棗兒,將棗兒擦乾淨,遞給李聰,說道:“給,嘗嘗。吃吧,樹上的棗兒多着呢!”
默默接過棗兒啃了一口,咀嚼了一下,李聰問道:“我能爬到樹上去摘嗎?爺爺?”
有些深遠意義的望了望李聰,又望了望棗樹,老爺子肯定的說道:“能。”
李聰興沖沖爬樹,卻不料一不小心跌倒在地。老爺子快速的走過來,撣去李聰身上的灰塵,關心的問道:“疼嗎?來!”說著,老爺子便趴到地上,讓李聰踩在自己背上摘棗兒。李聰仍摘不到,老爺子站起來,讓李聰騎跨在肩上摘。老爺子:“嘿嘿嘿。”
有些好奇,李聰問道:“笑啥?”
老爺子津津樂道:“有一回,你棗兒大伯也是這樣騎着,只顧着摘棗兒,撒尿了都不知道,竟尿了我一脖子。”
李聰覺得挺髒的,道:“呀,臟死了。”
老爺子有些鬱悶的說道:“臟啥?尿得我全身癢絲絲、熱乎乎的。”
李聰有些羨慕的說道:“我還從來沒有尿過我爹脖子上呢。”摘棗兒,塞進口袋裏,突然說道:“喲,不好,我也要尿尿了。”
老爺子把李聰放下,李聰朝遠處走去。老爺子有些急切的喊道:“喂,你過來。”
轉過頭看了看老爺子,李聰說道:“我要尿尿。”
指了指棗樹,老爺子說道:“去樹下尿去,給咱棗樹施點兒肥吧。”
李聰溜回樹下尿尿。老爺子回憶起某些事,覺得有些好笑的說道:“棗兒小時候一有尿就到棗樹下尿。有一回,放學,直往樹下奔。我還以為出了啥事呢,他一到棗樹底下就開尿了。撒完尿才說:“爹,我放學了。”
李聰有些不理會,拍了拍口袋,說道:“爺爺,我帶回家了。”
老爺子說:“棗兒到了口袋裏,就想回家了。”
李聰低聲說道:“……我在等我爹。”
“爹嘛,天天回來的,急什麼。”
“不,我爹他——”
“他怎麼?”
“我爹興許今天能回來。”
拉着不大情願的李聰到匾子前,拿起一顆棗兒給他,老爺子說道:“那你急啥?來——”
接過棗兒,看了看,李聰說道:“爺爺,這熟棗兒和你一樣。”
看了李聰一眼,老爺子疑問道:“和我一樣?”
“和你臉一樣,皺巴巴的。”
老爺子聽了頓時樂了,捏了捏李聰的臉,說道:“爺爺小時候,還不跟你一樣?臉皮兒像這青棗,嫩白光滑呢,唉!眨眼功夫,八十年過去了——快吃棗兒吧。”說著就從匾子裏挑了顆熟透晒乾、又大又紅的棗兒給李聰,不過挺皺的,說道:“你吃這顆。”
拿起熟棗放進嘴裏,李聰說道:“還是皺巴巴的甜呢。我喜歡吃皺巴巴的。”
“甜是甜,不中看,誰要啊?”
“我要。”說著,李聰抓一把棗兒,道:“我帶回家去,給我爹留着。”說著轉身yù要走。
“又是爹呀爹的,快坐下吃。吃棗急不得。”拉着不肯留下的李聰,說道:“咱們學貓叫?””見李聰搖頭又說道:“咱們學狗叫?”見李聰又搖頭,說道:“咱們過家家?”見李聰還是搖頭,老爺子有些沒折,說道:“那,爺爺給你講故事。”
李聰有些懷疑的看了老爺子一眼,問道:“爺爺有故事嗎?”
“有,當然有。爺爺的故事三天三夜講不完,別不信,爺爺走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呢。”
“哇,我最喜歡聽故事了。爺爺快講。”
李聰溫順地挽着老爺子坐下,老爺子道:“聽好了,我講完一個故事,你才吃一顆棗兒。奧,慢慢吃才能吃出個甜味。”李聰認真的點了點頭。
清了清嗓子,看着一臉認真樣的李聰,老爺子笑道:“聽着。”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小時候也是個饞涎yù滴的饞鬼,去村頭人家偷到一顆棗兒,捨不得吃,我娘要我還人,我一急,把個棗兒囫圇個兒吞下肚了。沒多久,我蹲坑的地方長出了一棵小棗樹。”
李聰用手指了指棗樹,說道:“爺爺,是這棵棗樹嗎?”二人對視大笑,李聰吃了顆棗。
老爺子笑着說道:“別小看這棗樹,那一年,一個小rì本站在樹下端槍shè我。正巧,樹上一顆棗兒落到鬼子的鋼盔上,“咚”的一聲,嚇得那小鬼子抱頭就逃。槍和頭盔都來不及拿直丟棗樹下。”二人開懷大笑。李聰忘記了吃棗,學着做驚嚇狀,說道:“快說。”
“有一年鬧災荒,村裡餓死不少人。我老伴兒把那僅剩的九十九顆棗兒讓給我和你棗兒大伯吃,俺爺兒倆才活下來。可是…可是你nǎinǎi她…”李聰忘記了吃棗。老爺子眼裏閃着淚花,從匾子裏捧起一顆棗凝視着。
李聰問道:“爺爺,你為啥把棗兒放在匾子裏曬了又曬?”
老爺子回答:“我等你大伯回來。棗兒回來了,就喜歡一邊嚼棗兒,一邊聽我講故事。”
李聰又問道:“大伯啥時候回來?”
“不知道。”
李聰又疑問道:“迷路了吧?”見老爺子沉默,自語道:“不會的。這棵樹好大好大,會老遠就瞧見了的,大伯哪會看不見?”見老爺子仍沉默不語,李聰問道:“爺爺,你怎麼了?”
老爺子仍在沉思着。李聰道:“咱們學貓叫?”見老爺子沒反應又道:“咱們學狗叫?”見老人沒反應又說道:“咱們過家家?”見老爺子還是沒有反應,也沒折的說道:“那,我講故事給你聽。”清了清嗓門,又有些為難的說道:“哎喲,我的故事給忘了,我爹的故事才多呢——我該回去了,我要回去等我爹。”將口袋裏的棗放入匾子裏。就要轉身走。
老爺子終於開口說道:“時間還早,再坐坐吧。”
“我爹回來會帶雪糕和巧克力回來,雪糕和巧克力你吃過嗎?那可好吃了。”
老爺子心事重重的說道:“你有了雪糕和巧克力,就不會來了。”
“來,你的棗兒甜。”
“怕是你嘴甜吧?那我問你,我樹上的棗兒全光了,你還來不來?”
“也來。”
“不騙我?”
“騙人是小狗。”
“我們拉勾。”一老一小伸出手拉勾。
“金勾勾,銀勾勾,騙人是小狗。”二人同聲道。開心的笑着。
“回去吧,回去等你爹。”
“——哎,爹帶雪糕和巧克力回來,我分給你吃。”李聰說完又躊躇yù下,又垂頭喪氣站住。
“怎麼了?”
“我爹不回來了。”
“奧?”
“我爹在城裏又有了一個家。爺爺,我沒有巧克力給您吃了。”
老爺子上前撫着李聰的頭,輕輕的安慰道:“咱們有棗兒,咱們有棗兒。”將顆棗兒塞進李聰的嘴裏,自己也拿起一顆塞進嘴裏咀嚼。見李聰不動,老爺子說道:“快吃快吃,幾顆棗兒一起吃,使勁吃。”
掀起外依,露出紅肚兜上的衣裳,李聰說道:“爺爺,我瞞着您,還偷偷藏着一顆棗兒,是留給我爹的……”
愣了愣,老爺子繼而激動不已的說道:“這地上的、匾子裏的、樹上的棗兒全是你的。想給你爹留多少就多少。”
“不,還是留給大伯吧,爺爺,大伯會回來的。”
老人家緊緊摟住李聰,李聰說道:“我聽我娘說,出遠門的人有時候不認識回家的路了,只要家裏人天天喊,他早晚會回來的。”
老爺子疑問道:“那,咱們喊喊?”
李聰道:“喊喊!我先喊!”爬上高嶺上,使勁喊道:“棗兒甜,棗兒香,要吃棗兒喊爹娘;爹娘給個竹竿竿,打下棗兒一片片;爹不吃,娘不吃,留給娃娃過年吃。”
夜幕降臨,西邊燒的只剩餘紅,二人翹首遠望,狀如雕塑,響起無數個童聲呼喚聲……
......
……
李聰的父親李會成,昆明打工被人陷害入獄,大伯李棗更是如此。一家人:大伯與姑姑,姑姑有三個兒女也苦,大伯三個兒女更是相當難。唯有自家僅一人。但是,也是無時無刻的受村裡人、甘草店鎮的人、榆中縣的人欺辱、打罵。生活處在深水火熱之中……
李聰與於玉林,母子相依為命,經濟面臨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