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舊怨
“我懷孕了，你什麼都做不了，何必自作自受。”
她扣住關廷彥覆在胸前的手，溫香軟玉在懷，他呼吸都急促起來，聽到這話，眼底的情難自抑逐漸平復，“你就是來折磨我的。”
抽身時，他突然埋首咬了一口她頸后，猝不及防，程瑩一聲嚶嚀溢出。
關廷彥捋起濕透的衣袖，得逞般悶笑。
羅姨進來送浴袍時，正巧撞見關廷彥從浴室里出來，“大少爺怎麼衣服都濕透了？”
他扯下一張帕子擦手，答得漫不經心，“玩了會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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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姨不解，伸頭向浴室內看過去，浴缸邊緣濺出一大灘水澤，她明白也許是小情侶間的打鬧，笑道，“您跟程小姐感情真好。”
“是么。”關廷彥擦了把臉，手指把毛巾摺疊成四四方方一小塊擱在洗漱台上，“您先進去瞧她需要什麼。”
羅姨應承了一聲，忙不迭走進去，帝景苑沒有女士浴袍，都是寬大的男士款，程瑩穿上，並不怎麼合身。
她走出來時，關廷彥換上了另一件乾淨嶄新的黑襯衣，正在重新系領帶，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打領結的動作相當熟練。
“你要出門？”程瑩望了眼窗外的夜色，濃重還起了一層薄霧，牆壁上掛着的時鐘，指針剛歪過十一點。
華金加班是這樣兇殘沒人性嗎？還是說因為何東地來的話，碼頭真的有大事發生？
“你不是都聽到了，碼頭出了情況。”
程瑩沒吭聲，看來剛才自己在門口鬼鬼祟祟想聽他跟何東兩人之間的對話，早就已經被發現。
關廷彥不知從哪裏摸出一隻金素圈，塞進她手裏。
程瑩微怔，這不就是剛才在南街，她為了探聽消息塞到司機手裏那一隻，首飾而已她多得是，只是沒想到他連挑個司機都這麼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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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金素圈轉手能賣一兩萬，她不過只是問幾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事，司機也沒想撿大便宜，唯他馬首是瞻。
他手指摩挲着她凸起的腕骨，“東西別亂丟，想知道什麼可以問我。”
程瑩抿唇，她剛才分明聽見他提了一句程家，她等不了，立刻就問出口，“碼頭出了什麼事？”
“瑩瑩，你長了幾顆心，什麼都管，操心得完嗎。”
“明明是你說想知道就可以問。”程瑩攏緊寬大的睡袍，坐到床沿邊，她偏頭望着他，十分安靜乖巧的模樣。
“有人不想我的船按時離港，在貨艙擱了二十幾箱違禁品。”他語氣輕飄飄的，“何東來彙報，說明問題不大，我配合警方繳臟，走流程就好。”
程瑩腦子炸過一連串的驚雷，她從前在任程氏，也不是沒被陰過，可這跟他口中的這些事比起來，輕太多。
她鬥不過，丟了項目，無非被董事會批評，遭受白眼，最狠的一次，因為手底下團隊調查信息不全，被一個獵頭公司騙了一百萬。
直接釘上恥辱柱，在年會上被點名批評，上了法制欄目，哭了三天兩夜，眼睛腫得跟燈泡似的。
程氏公關部的小組長為了壓輿論兩天沒合眼，心中憤懣，趁着程瑩去參加交流會時，往她杯子裏放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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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交流會關廷彥好像也在，她在廁所脫水暈厥時，還是他破門而入叫的救護車，程瑩那時只當他作死敵。
現在想想，當時就連周秘書都忙於社交，一直留意她動態，發覺她沒從廁所出來的，竟然是關廷彥。
“你到底惹了些什麼人，走私說小了不過交罰款，往大了說坐牢殺頭的都有。”
她膽寒，往貨輪上放違禁品，是想拉他，拉華金全部下水，這麼迫不及待想搶碼頭生意的，程瑩眯眼，“是姚家嗎？”
北郊碼頭本來就屬於姚家，是家族基業。
被華金搶去姚家人肯定不痛快，儘管面上和氣得很，可誰又真是能被拿捏的善茬。
關廷彥似笑非笑，話里藏着話，“你能保證嗎。”
程瑩抿唇，她當然不能保證，說出他的顧慮，“你還懷疑程興生是嗎？程氏在江城的分公司正在三輪融資，他哪有那麼多精力兩邊兼顧，一攻一守的，更何況他...他女朋友最近流產，分身乏術。”
打心底里，程瑩並不希望程氏攪合在這裏頭去，可好像一切又不是她想避免就避免得了的，各自為各自的利益而爭。
是生意場的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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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廷彥摘下外套說的確是姚家動機更大，程瑩不知道這是一句安慰還是他真的這麼想，總之她有點憂心忡忡。
在床上輾轉反側到半夜，一直留意着有沒有車子開回來，直至捱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後面七八天，關廷彥都沒回帝景苑，新聞上也沒有任何關於碼頭的報道。
屋子裏為她準備的東西越來越多，羅姨端上桌的菜單也越來越新，好似看出來程瑩興緻不高，變着法的做好吃的。
她實屬是有點憋得慌，約了次秦妍去逛街，但她酒吧又重新開業，忙得不可開膠，原話是，橋橋寶貝我都晾在了一邊，瑩瑩寶貝不是有孩子他爹陪着嗎？
程瑩躺在床上，羅姨幫她剪着腳趾甲，她把手機從左手換到右手，“孩子他爹，連個影都摸不着。”
“喲，我怎麼聽出一股子埋怨味兒呀，瑩瑩，你對孩子他爹該不會有什麼想法吧？”
什麼想法她說不清，只是有時會很強烈想聞聞他身上的味道，那股木樨香混着淡淡玫瑰木的味道。
程瑩進過他的衣櫥間，碼放着一溜的名表，最貴的一隻堪比展品，市值跟她那棟二層小樓差不多。
袖扣都是瑩透的奘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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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變態似的聞了掛起來的十幾件黑白灰襯衣，明明就是他常穿的，一絲褶皺都沒有的那種，卻沒有那股清冽特別的味道。
另外一通電話打進來，同時佔線，令她回神，程瑩看了眼來顯，是齊銘，上次在醫院她打過招呼，。
他來電，十有八九跟周玉有關係。
程瑩跟秦妍匆匆道別，接起齊銘的電話，“程小姐，今天下午三點來一院體檢，有空嗎？”
程瑩回了句有空，齊銘沒再多說什麼就收線。
她撐起身，衝著羅姨說，“下午我去醫院體檢，羅姨您陪我，體檢之後我們去商場買小孩的衣服。”
“程小姐不給大少爺說一聲嗎？”
“我又不是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還需要他批准嗎？”程瑩起身，見羅姨神色猶豫，“不如我自己去，您留在家裏通知他。”
“那怎麼行！您一個人萬一磕着碰着我要怎麼給大少爺交代。”
程瑩被她着急的模樣逗笑，讓她趕緊去準備，驅車趕往醫院時，她忍不住開口問，“為什麼您一直叫他大少爺，從前在關家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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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過，我還帶過小少爺。”羅姨老老實實回答，“林夫人身弱，不瘋魔不成活，年輕時為了登台摘了兩根肋骨，懷第二胎時身體已經很是吃力，自己身邊都常需要人照顧，更別說照顧孩子了。”
程瑩抿唇，“那他父親呢？”
對於關潤城，她幾乎沒有任何消息可以考證。
“關家人命苦，被歹人害得幾乎斷子絕孫。”羅姨什麼也沒說，只是搖頭，“好在有程小姐，腹中還是雙胎，讓關家有后了。”
程瑩望向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神情溫涼，“是嗎，他要是想生，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
羅姨頭搖得更凶，“程小姐不一樣，大少爺自控力強，穩重自持，不是隨便的人。”
穩重自持嗎？程瑩心想不見得，他們兩個在皇冠會所能糾纏在一起跟這四個字一點關係也沒有。
抵達醫院下車時，程瑩戴上墨鏡和口罩，她的孕肚，穿着寬鬆的長裙，勉強被遮掩住。
齊銘來大廳接她，直上頂樓。
“周小姐達到出院指標，明天就出院，程總一天抽空陪她兩三個小時，早上已經探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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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不說，周玉挺會抓程興生的心，他經歷三段婚姻，又是個極其重利的男人，按理早該對感情失去興緻。
還能每天抽空花時間陪她，照顧她，程瑩實屬沒料到。
程瑩徑直走入病房，特護正喂周玉喝葯，她明顯消瘦不少，下頜兩塊骨頭淺淺凸出。
“小姐，你是探望的親屬嗎？”特護疑惑，轉頭問周玉，“是您朋友嗎？”
“你是誰？”
周玉傾身辨認，直至程瑩落座到病床正對面的沙發上，摘下墨鏡，那雙嬌冷眉眼，以及少見的紅痣。
令她神色徒然變化，表情爬上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