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學長上司
窗外,雨聲依舊,路燈的光從沒有嚴絲合縫的窗帘縫中透進房間。
常寧身上的襯衫扣子沒有繫到第一顆,寬鬆的衣領和後頸之間,露出蒼白的肌膚,窗外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泛起透亮的柔光,側頸像是一截碎裂的瓷片。
商衍眯了眯眼睛,瞳孔微動,安靜地收回過於尖銳的視線。
常寧緩慢地轉身看向商衍,伸手靠近他,手上的溫度炙熱,甚至還有些滾燙,這真的會冷嗎?
商衍的邀請太過於坦然,彷彿就是在問他要不要添被子。
常寧內心的怪異和自省反覆拉扯,蹙了蹙眉頭,自己最近太容易胡思亂想了。
只是面前人是好友學長,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常寧沒好意思直接答應,而是發揮一位職場社畜的技能,謹言慎行,變換詞語:“是有點冷,房間裏沒有多的被子,靠近點睡暖和。”
隨後,身邊的人呼吸平穩,進入了夢鄉。
常寧卻困意全無,在腦海中復盤最近的劇情線,最近商衍的舉動有些奇怪,他在若有若無地打探自己和林燕燕的消息。
常寧心中警鈴大響,不會真的看上林燕燕了吧?
系統68沒有進入休眠充能狀態,大晚上不睡覺害怕宿主提桶跑路,一聽常寧的憂慮,立馬翻劇情介紹:【宿主,你先別急!我看看劇情頁面。】
【原劇情中說,商衍黑化后,多次以到你家做客為由,到你家裏睡你老婆。】
【你在狹隘的廚房裏做飯時,他性騷擾你的老婆;你下班回到家時,老婆卻躲在房間裏不出來,被捂住嘴巴和人偷情。】
常寧兩眼潸然,這簡直不是人乾的任務,自己這個可憐的炮灰。
系統大手一揮,奮力握拳,鬥志昂揚地開口;【宿主,我們不怕,起碼現在和商衍躺在床上的人不是林燕燕,而是你啊!】
這是什麼?這是進步!
常寧也激動起來,這畫出來的大餅雖然不頂飽,但是扛餓。
自己現在盯着商衍,還需要人來盯着林燕燕,讓她在生孩子之前和人老實本分一點。
常寧想到了一個人,要不然想辦法讓自己的爸媽過來?
*
翌日,清晨。
二人洗漱之後趕去公司上班,打卡簽到,距離上班還有半小時。
常寧去茶水間倒了一杯水,拿着手機去樓道里打電話。
他先給岳母打電話,先詢問她的意見。林燕燕的母親同樣刁鑽任性,看不起自己和自己的家裏人。
如果常寧不先詢問她要不要來照顧女兒坐月子,事後,岳母必然會大發雷霆。
嘀了十來聲,快要被自動掛斷時,對面才地接起來。
“誰啊?”對面的老婦人語氣有些生疏。
常寧安靜了一會兒,嘴唇囁嚅,最終喊:“岳母,我是常寧。”
“哦,是你啊,你沒事打電話做什麼?”老婦人聽到來電人是常寧后,皺着眉,說話難聽起來。
當年是林燕燕被人舉報差點退學的情況下,才和常寧在一起的,要不然這隻癩□□怎麼吃得上天鵝肉?
常寧名牌大學畢業后就工作,這麼多年還是一個小職員,真是一個廢物。
“岳母,燕燕快生了,我工作上比較忙,想着她在坐月子期間需要人幫忙,我到時候想請你們過來住一個月……”常寧將手機拉遠,忍着她的冷嘲熱諷,說出自己的請求。
他怎麼好意思說出這個要求!岳母怒火攻心,劈頭蓋臉一頓數落這個怯弱的女婿。
“你名牌大學畢業,混成這副鬼樣子,讓你爸媽去伺候你媳婦兒去!”
都怪大學時遇到的渣男!岳母氣得咬牙,自己的女兒走到這一步都是他害的。
岳母越說越大聲,整個樓道里都回蕩着她尖銳的聲音。
常寧正在和系統感嘆,上一位前輩跑路是多麼明智的決定啊。
系統一聽常寧這麼想,瞬間警鈴大作,恨不得抱着宿主的大腿,不能讓他跑路啊。
系統已經把攢下來的積分花了,這次任務要是還沒有完成拿到獎勵,這種苦日子可就沒個頭了。
常寧耳朵一動,背後響起了腳步聲。
常寧手忙腳亂地去取消免提鍵,與此同時,背後傳來了疑惑的熟悉聲音。
“小寧?”商衍推開消防通道的門,走下幾步,低聲喊他。
常寧手中的通話也在這時被對面強行結束。
常寧還是挺不願意被商衍看到自己狼狽的一幕,慌張地起身,將手機放在身後。
“經理,你都聽到了?”常寧窘然地問,凌亂的髮絲貼在脖頸上,眼下出現的青暈透露了他的疲倦。
昨天的衣服沒有換洗,連穿兩天,平常被熨平整的西裝和襯衫此刻鬆鬆垮垮地穿在他身上。
“抱歉,小寧,我在找你的時候正好聽到了……”商衍走到他面前,為自己偷聽的事情道歉。
商衍是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富二代,性格卻很好,待人溫柔有禮,工作起來有令人咂舌的瘋狂精力,彷彿不會停擺的機器。
他也能敏銳地感知到他人情緒。
常寧只是努力扮演好倒霉人夫,不為岳母的諷刺難過。
“家裏有事,對嗎?”商衍態度得體,溫柔地問,安靜的樓道里回蕩着他略微磁性的寬慰,彷彿柔和的羽毛掃過常寧的心裏。
常寧擺擺手:“沒……沒事,就是我準備接我爸媽過來住一陣子,然後等孩子出生了,幫忙照顧林燕燕坐月子,燕燕高興了說不定就和我領證了……”
常寧說著,突然商衍彎腰靠近,幾乎和人猝不及防面對面,近到兩個人的鼻尖幾乎要碰觸。
樓道里充斥着雜亂的氣息,散落在角落的煙頭,漂浮在空中的灰塵,澀味、苦味,常寧卻似乎感知到從商衍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
極具侵略性,果決,不同於平時的溫和,彷彿他就是原劇情中表裏不一的禽獸。
他敢毫無道德底線地侵佔下屬的妻子,將多年情誼拋擲腦後。
商衍再靠近一分,他呼出的熱氣近到幾乎讓常寧的唇瓣上感覺到燙。
常寧瞪大眼睛,下意識向後趔趄,一隻大手握住自己的手腕一扯,讓他靠在了溫暖的懷裏。
“小寧,我沒聽清楚你在說什麼?”商衍合理地解釋了他極具靠近的原因。
常寧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怔怔地站着。
是……是嗎?
而後,商衍彷彿疲倦地靠在常寧的肩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小寧,怎麼辦?這樣的婚姻你真的覺得……幸福嗎?”
他彷彿剛才的靠近沒有發生過一般,正在為婚姻不幸的好友哀嘆。
常寧不在意婚姻幸不幸福,他比較在意任務結束后能不能賺取到積分點,然後在商場裏換取自己現實中需要的東西。
比如,接下來三個月的房租和狗糧。
所以常寧非常認真地說:“我覺得還行。”
商衍猛地抱緊了他,常寧差點沒被他抱得岔氣,本來就長得高大,平時還健身,力氣好大。
只是他也太激動了點。
常寧默默地想,系統68開口:【可能他看你就像是在看戀愛腦一樣,拿叉車叉你,你都不願意走,恨鐵不成鋼。】
老婆出軌,懷上別人的孩子,拿着工資去還貸,懷孕期間再度□□出軌陳非凡,精神出軌商衍。
而丈夫卻還是抱着不切實際的夢想,女人結婚後就收心了,要是生了孩子,就一定會一門心思養孩子的……
常寧換位思考後,突然覺得商衍沒被自己這個好友氣死,也算是氣量大了。
二人從樓道里一前一後的出來,常寧坐在工位上,拿起文件后停下來,用指腹默默地蹭了一下嘴唇。
常寧低着頭,頭頂的光穿過密密的睫毛,雙眼也低垂,剛才差一點就親上了。
常寧的指尖發燙……
咚咚!
“想什麼呢?”
陳非凡走過來,不耐煩地敲他的桌面,甩過來一疊文件:“常組長,你要看的文件,別偷懶。”
陳非凡正窩着火,工作壓力太大,林燕燕和自己幽會時也心不在焉,好像心裏頭還惦記着人。
陳非凡琢磨來琢磨去,莫非是常寧?
這個木愣無趣又沒存在感的男人有什麼好的?
整天穿着正裝,刻板無味,可能穿的內褲還是老土的四角內褲。
林燕燕曾經解釋常寧大學時長得好看,還沒戴眼鏡,人也沒有存在感,整個一憂鬱少年,誰年輕時不好一口憂鬱少年?
常寧茫然回過神,下意識抬頭看着陳非凡,對上他的眼神。
陳非凡隨意一瞥,看見常寧琥珀色的瞳孔被額前劉海和眼睛遮住,眼尾微微泛紅,唇色卻依舊沒有血色。
陳非凡原本到了口中的話停下來,只剩下特意輕淺的呼吸,內心震驚地靠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