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別留我一個人
秦鸞從醫院回來后，蘇利川想讓秦鸞好好修養，但秦鸞大抵是脾氣太絕，又或者是跟方芸娘倆不對付，總之一看那娘倆就膈應，她琢磨着想回娘家一趟。
而蘇利川這人看似平時沒啥原則，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秦鸞回娘家。
他們兩口子早年剛結婚時確實感情很深，但自打出了孩子過世那件事之後，兩口子就有心結了。
蘇利川生怕秦鸞不跟他過了，這不，不敢跟秦鸞吭聲，但對硬是賴在這邊不走的方芸娘倆沒了好臉色。
“他叔，你可不能這樣啊！你可是看着咱夢雪長大的啊，你把她攆走了，那讓她上哪兒啊？”
蘇利川皺着眉：“你別再吵了，吵也沒用，這些年她闖的禍還少嗎？”
“她是你閨女，但不是我跟秦鸞的閨女！我們兩口子這些年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叔……”蘇夢雪哭哭啼啼，她不想回自己家，不管是老太太那邊，還是她親爸那邊，條件都遠沒蘇利川這邊這麼好。
況且她以前風光慣了，老話常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對於蘇夢雪來講，這正正是個由奢入儉的問題。
她此刻心裏也有點懊惱和後悔，但蘇利川這回遠比任何一次都要堅決。
不遠處，周奕言看着這一幕，臉色不冷不熱，他站在一顆大樹下，陰影籠罩了他面容，接着他好似諷刺一笑。
因為他知道，蘇利川這人往好聽了說，是孝順，可要是往難聽了說，就是愚孝了。
周奕言對蘇利川有偏見，原因還是在蘇夢雪身上，就像他此前曾說過一句話，如果不是因為知道蘇利川厲害，闖了禍有蘇利川幫忙兜底，很多事蘇夢雪其實根本不敢那麼做……
說白了她就是欺軟怕硬，以為人家好拿捏，就開始對人家動手，可真要是碰上個家世絕強的，你看她敢不敢。
所以照周奕言看來，這事兒應該鬧不出結果，最終估計會不了了之。
而，果然。
這邊蘇家鬧騰了一上午，轉眼午後一個老太太被一個中年男人攙扶着走進了特管局的家屬大院。
“爸？”蘇夢雪回頭一看那中年男人，本就心裏委屈，這會兒直接哭哭啼啼了起來。
而那老太太則是跟唱戲似的扯開了大嗓門：“哎呦，我的乖孫女呀，這是咋了？誰又給你氣受了？”
這人正是蘇老太太。
原來是方芸之前見事不妙就通知了老蘇家那邊，而這老太太向來心眼偏着長，這不一大把年紀竟然搭着火車讓她大兒子，也就是蘇夢雪的父親將她送了過來。
蘇夢雪的父親一看就是個耳根子軟的，方芸和蘇夢雪哭上一聲，他頓時就皺起眉頭來，擺出一副大哥樣子沖蘇利川說教：“我說川子啊，你這可不行啊，你嫂子和夢雪到底哪兒得罪你了？”
蘇老太太也沖蘇利川發難：“蘇利川，你可是個當叔的，你就是這麼對夢雪的？夢雪可是我大孫女！”
蘇利川看着這一幕，盛夏的天氣本是因心煩意亂而熱得出了一身汗，可這會兒心裏卻不知怎的突然拔涼。
其實他跟秦鸞這些年已經不怎麼和老蘇家那邊走動了，往常過年的時候，那是不得不回去，但通常也是蘇利川自己一個人回去。
蘇夢雪小時候，他估計是睹物思人，有時候看着蘇夢雪，常常會想起自己那個早夭的親閨女，估計也是因這份移情作用，才對蘇夢雪稍好一些。
可蘇夢雪她分明是長歪了！蘇利川到現在都不大明白，他和秦鸞這性子，也不是什麼三觀不正的，蘇夢雪在他倆身邊也待了挺久，怎麼就被教養成這樣？
尤其蘇老太不問緣由直接就沖他開炮，蘇利川突然心累不已。
“我是當叔的又怎麼了？我當叔的就該任勞任怨給她當牛做馬？”
“這些話我早就想說了，夢雪她到底是我閨女，還是大哥的閨女？”
“憑什麼這些年讓我幫他養閨女養媳婦？”
蘇老太聞言一愣，“你咋能這麼說話？”
“我咋能這麼說話？這話可憋我心裏好久了，老太太，我也是您親兒子，您怎麼就不心疼心疼我？”
“我打小就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可這些年我花在夢雪身上的錢還少嗎？她學費都是我交的！嫂子隔三差五過來打秋風，一住就是挺長一陣子，我和秦鸞平時忙，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她住也就住了，但她連個生活費都不帶，你們是真當我傻呢？”
“以前那些事也就算了，可敢情斗米恩升米仇，我對她好是天經地義的，我一旦不對她好，不從她自個兒身上找原因，倒是成我蘇利川的錯了？”
他也是憋了一股火，畢竟之前看在最後的情面上，已經把蘇夢雪撈了出來，搭上了不少人情，但往後他是真不想管了。
他這人就是這樣，挺重感情的，可真逼到份上了，那也是絕不改口的。
秦鸞站在樓上看見這一幕，那神色依然冷淡，但她冰冷的視線掠過了蘇老太太，眼底好似湧起了什麼。
恍惚回想起當年那個孩子，她眼底露出幾分恨意來。
這蘇老太太打從一開始就偏心，蘇利川哪怕是個小兒子，但就因為他出息了，他有本事了，彷彿他幫襯着點家裏都是應當的，而蘇老大那邊沒本事，條件也不好，也心安理得地在家啃老，啃完老再啃蘇利川這個親弟弟。
年輕時秦鸞也曾是個硬脾氣，曾為此不忿，也因此跟蘇老太關係不大好，後來……
老太太不待見他們兩口子，幫忙帶孩子時，又害得他們孩子……
那些事，平時秦鸞都不敢想，一想都心痛如絞。
她直接關上了窗戶，也扯上了窗帘，由着樓下繼續吵，而她自己則是坐在床邊打開了收音機。
聽着聽着，突然感覺很沒意思，於是又起身拿上個皮包。
秦鸞下樓時，蘇利川一慌：“你去哪兒？？”
秦鸞不咸不淡說：“我……”
“不準回娘家！”蘇利川急了，急完又立即意識自己態度不對，幾近央求地說：“你要是真想回去，我陪你一起回去行不，你……你別留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