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六隻幼崽
內心思索猶豫了一會過後,夏油傑還是選擇了叫住五條悟。
“等等，”他喊道，上前追着五條悟把他暫時攔了下來,“悟君,你一個人打算要怎麼聯繫你家裏人？你是打算一個人出門去找他們么？”
“你有記得你家裏人的電話么，要不要還是先打個電話和他們聯繫一下再說？”
是因為他剛睡醒的緣故么？總覺得……他今天的狀態看上去很有些不對勁，一幅什麼都提不起勁、有些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的樣子……難不成他感冒了？
“電話么？這個倒是沒想起來。”五條悟抓了抓頭髮又打了個哈欠,有些含糊地說。
被夏油傑這麼一攔,原本有些強烈的出門的想法忽然淡了點。想想也是，其實怎麼說也該是他們來找他的,他自己找過去那麼麻煩,反正他也不是很着急回去，早晚差別又不大。
夏油傑伸手摸了摸五條悟的頭,遲疑着問他：“悟君你是還沒睡好么？”
也沒有發熱啊。
五條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摸頭動作搞得怔了一下，輕微甩了甩腦袋,往後退了小半步，聽到他的話又忍不住皺了下眉：“還好吧。”
其實也不是很好……夢裏全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雖然說都是他過去的記憶，但總覺得腦子裏的霧消散又籠聚，記憶還是沒能全部回來，還是讓他心裏不太爽,腦子裏到現在還有些昏昏沉沉，暈乎乎的。
夏油傑也不在意他後退的動作,皺着眉困惑地問他：“那悟君你是打算怎麼回家？直接走回去么？你家裏離這裏有多遠？”
“啊，這傢伙找回記憶準備回家了么？”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因為他們的談話也驚醒了過來,兩個人手牽手走了過來,不同於諸伏景光得知五條悟恢復記憶后臉上純然的驚訝替他高興,降谷零的語氣和表情除了高興外還有些糾結不爽。
這傢伙早不想起來晚不想起來，偏偏在他們剛好準備了惡作劇的時候想起來準備離開……怎麼說呢，有種他們剛剛做的那些都在白費力氣的感覺。
“只是想起來了一部分。”五條悟揉了揉腦袋，臉上浮現出一抹困惑。
原本清亮透澈的蒼藍色眸子變得莫名暗沉混沌了幾分，像是蒙了薄霧沾了灰塵的寶石般黯淡。他自言自語道：“當然是走回去啊，反正距離也不是很遠。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很想現在就出去過去。”
就像腦子裏有人在不停催促他一樣，急匆匆的，感覺怪煩的。
“……好吧，你是要現在就回家么？那就趕緊走吧，你家裏人應該也很擔心吧？你還有東西留在這裏么？走了之後應該就不用回來了吧？”
降谷零眼睛閃閃發亮，語氣一轉，難掩其中雀躍。
如果他回家了，以後應該就不會再待在這裏了吧？
“哈，我才不。”五條悟眯了眯眼睛，忽然不爽——他幹嘛要聽他的？
被降谷零高興的態度一激，五條悟忽然就又不太着急了，他撲稜稜甩了兩下腦袋，試圖把腦海中的昏沉給趕出去，“我又不着急回家，而且就算回去了，又不是不能再過來。”
諸伏景光眼中浮現出一絲困惑。
可剛才他不是才說自己很想現在就走的么？
很顯然降谷零和夏油傑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降谷零直言問了出來，夏油傑更是問他：“悟君……你今天真的沒出什麼事么？”
這說話前後矛盾得簡直不像平常的五條悟了。
五條悟眼神一凝，被提醒后很快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太對勁，揉了揉太陽穴，眸中清明了幾分，很乾脆地開口：“不太對勁，我感覺……我身上好像出了什麼問題。”
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找回來記憶，知道了自己是誰、家在哪裏也不會這麼急着出門……他像那種人么？當然是要他們過來找他才對啊。而且為什麼會有被催促的感覺呢？
還有他對於腦海中的那個“家人”的記憶顯示他和對方的關係特別好，他也很聽他的話，對他特別信任，可他現在想想總覺得不對，他會是那麼聽話，甚至聽話到了那個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怎麼做的地步么？好奇怪，那真的是他么？
“但是我能感覺到我腦海里的那個人就在附近……我還是準備去先找他。”五條悟說。
很明顯他身上出現的問題應該是和記憶里那個名字叫做“安原信也”的“哥哥”有關，那就正好去直接找他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好了。
“等等，這樣的話那你一個人過去不是會很危險么？按照悟君你的說法，我現在懷疑那個人真的是你的哥哥么？”
夏油傑道，表情嚴肅凝重。
五條悟對於自己的特殊沒有半點掩飾，剛剛一骨碌將自己的記憶都抖了個遍，夏油傑一瞬間發現了其中的危險性。
“等等，你們沒有在講故事么？詛咒師是什麼？”降谷零怔忪着，腦子還沒轉過來彎。他怎麼覺得有點沒聽懂呢？
“詛咒師就是……啊，忘記你看不到那些東西了。”五條悟眨了眨眼睛，有點不太好意思——忽然想起來了，他好像和真紀真定下過約定，不能在不能看見咒靈的人面前暴露來着？糟糕了，真紀真不會知道吧？
“總之就是詛咒師是很危險的人就是了。”他心虛地含糊道。
諸伏景光唰唰寫字：『危險，不要過去，找托爾』
真紀真說過，如果有遇到什麼危險就找她或者托爾。
“但是托爾不是出門了么？”降谷零說，“為什麼不給警察打電話？”
“警察沒什麼用的。”五條悟直言，不太在乎地說：“沒關係，不會有什麼危險。我很強，就算他不是好人我也打得過他。”
“先和真紀真姐姐打個電話吧，然後我們和你一起過去怎麼樣？”夏油傑歪了歪頭問。
五條悟的“他很強”在他看來和吹牛說大話沒兩樣，模樣秀氣可愛的小少年像個大人般憂心忡忡地皺起眉梢，思考着“詛咒師”又是個什麼東西，“你又沒有真的見過他，萬一他真的不是什麼好人，想把你帶走就不好了。我們一起過去的話，也可以幫忙。”
“不需要啦，我都說了我很強的。萬一他真的不懷好意，你們在的話說不定還會給我拖後腿呢。總之我先走了！”
五條悟再次不以為意地拒絕。腦海中傳來的催促又快了點，他這下真的有點好奇了。
這傢伙也太會說大話了！夏油傑、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齊齊抽了抽嘴角，額角蹦出十字，覺得又想打人了。
降谷零更是不爽得想要和五條悟打上一架，好說歹說才被夏油傑和諸伏景光勸下。只是就這麼一會時間，五條悟就出門了。
三個男孩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偷偷跟在五條悟身後悄悄跟上前看着——畢竟五條悟一個人再怎麼說也是個和他們差不多年齡大的小孩子，真要是出事情了他們良心上也過意不去。
他們三個的跟蹤技巧其實算不上有多高明，但或許是心裏藏了其他的思緒，沒空注意和思考其他，五條悟一路都沒發現他們。
很快的，在附近各種彎彎繞了十來分鐘，五條悟抬眼，很快就看見了對面街道上一臉不耐的中年男性，他記憶里的“哥哥”——安原信也。
看上去約有一米七的白髮青年男性臉上戴了副墨鏡，嘴裏叼了根煙，一道十幾公分長的十字型的疤痕從右耳一直到了脖頸，眉頭緊皺印出深深的紋路，嘴角下撇，長相很有些刻薄的樣子。
即使身上穿的是和服和羽織，但卻怎麼也看不出有什麼正經的樣子，黑色羽織近距離看更是顯得寬大發皺，裏面的灰色和服穿得更是亂糟糟的，及肩的白髮隨意的披散着，一幅不修邊幅的模樣。
他偏着頭表情不耐地雙手環胸走在大街上，時不時地左右張望着，腳下的木屐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像是在尋找什麼人似的。
五條悟的腳步頓了頓，忽然有點不太確定——好奇怪，心裏一會覺得排斥一會覺得莫名親近的……這傢伙真的是他的“家人”么？假貨吧？
那個人似乎也看到了他，腳步先是一頓，似是條件反射般瑟縮了一下，而後陡然迸發出狂喜，急匆匆三兩步走到了他前面距離他六七米的地方停下腳步，用喜悅中帶着不確定的語氣問他：“五……悟啊，那個，你……你記得我嗎？”
五條悟點了點頭，表情波瀾不驚地開口：“安原信也？”
彷彿沒察覺到對方的渾身肌肉緊繃，表情微變，他又遲疑着繼續道：“……我的，哥哥？”
“哈哈哈，你想起來了？”安原信也緊繃的身體頓時鬆弛了許多，一瞬間迸發出無盡的狂熱般的喜悅，他裂開嘴大笑：“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想起來的！果然我賭對了！沒錯，我就是你的哥哥！”